.四肢无力感加剧。她揉着酸胀的眼睛。定了定神。看向声音传來的方向。只见不属于汉人服饰的穿着。正是那低头摆弄手中物件的陌生女人。未弄明白现在的状况。蓝末只能继续环顾所处的屋子。她率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张硕大的竹制书案。上面平铺着一张熟悉的画卷。只是画卷旁边的砚台已干。沒有人用过的毛笔就随意地搁置在砚台边。
“你床头有吃的。”月十虽是低着头。但也不时侧目看蓝末的反应。她从前对蓝末是存着敌意的。且不说让她心心念念的七哥上心不说。还因为她死了不少月氏兄妹。光是这一点。月十就不能用平常心來看待蓝末。也许此刻的照料只是碍于七哥的面子。她心中默默想道。却是沒有发觉披头散发的女子已起身來到了书案前。
蓝末目光深深。她能够分辨出这幅画卷出自谁手。以及这间屋子归于何处。她不去答月十的话。只是拾起桌案上的画。复看了又看。遂想起來她竟是还沒有去往叠翠山庄。小十一只怕要处置了那个人了。
想到此。她忽而冲向挂着风铃的竹屋门前。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么。叫你把饭吃了。乖乖待在这里。”月十抬眼不耐烦道。她见蓝末的眼神略微犹疑。不由继续警告道。“就算你不想吃。你肚子里的可是要吃的。”
“月十。我认得你。”蓝末声音俱冷。但是她的面色却是在听到月十最后一句话时。忽而用力地晃着女子的肩膀。“你说什么。我肚子怎么了。”
月十嫌恶的推开蓝末送上來的两只手。她置若罔闻地说道。“你的身子的毒素根本就沒有去干净。这样怀着孩子你还敢运内功打架。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就该逆了七哥的意思。给你施一道昏睡蛊。你就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了。”
“月十。你再说一遍。我……我有身子了。”蓝末的眼中浮现出惊讶的眸光。她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狠毒丫头。她的双手已轻轻地放在了肚子上。她闭上眼睛回忆起沧海小筑不堪的一幕。某个禽兽狰狞的绑住了她的手脚。甚至还用下了情药的帕子塞住了她的口……
月十反应极快。『雅*文*言*情*首*发』她见蓝末怔愣的眸光忽而闪现一缕决绝的寒光。再然后竟是运足了一股内力向着小腹劈去。她连忙将手中的蛊虫扔向蓝末的手心。
“啊……”蓝末的手顿时被飞來的蛊虫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疼痛却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她不要怀着禽兽的孩子……
“你就算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且等我七哥回來再说。你要是死了。我七哥也不会饶了我。”月十走上前。轻点蓝末腕间的两穴。从布口袋里取出一枚丹药。迅速塞进蓝末的口中。“这是幼蛊。只是咬人疼。倒也沒毒。我给你吃的是活血化瘀的药丸。你内火太重。再这么毁自己的身子。倒是不要说孩子保不住。你也完蛋。”
蓝末的眼角含恨。她懊恼的看着虎口上被蛊虫咬着的两个血洞。方才的梦愈发真实。她陷入了深深的困境。如今的她。只想封闭自己。蓝末畏缩在角落里。沒有热量的身体在凉风阵阵的屋子里。瑟瑟发抖。
竹楼的梯子传來靴子踩踏的声音。稳而轻的步伐十分沉重。风铃轻响。只见一脸肃然的月七推开竹门。正是看到了蓝末狼狈不堪地缩在角落。以及那地上沒有擦干的血迹。
“她怎么了。”月七回眼望向一脸坦然的月十。不禁问道。
“知道真相了呗。”月十随口说道。她见月七手中拿着一个包袱。不由喜笑颜开。“七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还不得行。”月七叹道。他见蓝末只是默默地发呆不吭声。再看床头的食物沒有动一下。他连忙说道。“荣王稳定了鬼蜮城的米粮危机。都宁王已将搞乱这次危机的重犯押解去天牢。现在朝中对这两人的呼声最高。只怕身为荣王亲母的沧妃。也要放出來了。”
蓝末静静地听着。米贵如油的危机听起來就像昨日事。她怎么都不晓得。不过是短短两天时间。怎么就这样过去了。
“如此妖妃出來。我们不是更加走不了了。”月十慌道。她总以为自己的蛊还是比较厉害的。可是对上狠毒的月贝沧。她的手段简直是九牛一毛。“荣王怎么能够阻止这次的危机了。我听内侍官们都说。西蜀的米商都跟疯了一样。不断从其他属国运送粮食。只因有钱也买不到粮食。那些将钱存在钱庄的百姓。更是纷纷取钱。一时造成现银的流通不足……”
“那又如何。事实就是荣王他沒有被扳倒。那个罪魁祸首也许也沒有想到吧。”月七侧目看了看身形有微微晃动地蓝末。他终是说了出來。“太子早已勾结此人。包藏祸心。平溪村的大批反贼已被十一殿下的军队控制。”
“月七。你说的那人是不是他。”蓝末的声音平缓。已经想到的答案在心中存了很久很久。东方誉那个禽兽不会有如此沉稳的计划与图谋。他若是有。也不会接连失利被西蜀大皇揭穿。能有如此七窍玲珑心的人。只有她心中一直不敢回应的人。白衣胜雪。眉目清浅。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此人除了龙炎洛还能有谁。
月七静静地点了点头。郁江沿岸。指点江山的沉默男子。能够将北胡政局颠覆的年轻少年。隐忍多年。将北胡妖妃扳倒的陇南王。龙炎洛。
风声轻轻吹动窗外的紫竹林。一袭紫衣的殷慕幽身后跟着妙手娘子栖若。一前一后朝着这处别致的竹楼走來。
“她沒有來。正是在这里么。”殷慕幽眉间一扫。这是问的身后默不作声的女子。
“是。沧妃的手下要用姑娘换一条生路。”栖若言道。那日在闹市口。蓝末独自逃离。对她來说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今月七主动联络上他们。这一笔交易倒也做的合算。
“那要看看她如何了。”殷慕幽的神态平缓。他沒有万分清明的心。他只有一颗对蓝末不变的心。
龙炎洛被囚了。这里是西蜀。一个谋反的罪名代表什么。蓝末比谁都清楚。
她脑海中不断闪现这句话。她的心怎么好痛。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她突然看了看床头的食物。突然伸手将碗端起。已经凉透的饭吃在嘴里如同嚼蜡。她的气色不好。嘴角却是闪现了一丝狞笑。心间忽然生出一个惨烈的想法。也许。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帮她。
“末儿……”殷慕幽皱着眉走上前來。月七却是拦住了他试图凑近蓝末的身子。“十一殿下先不要过來。容她把饭吃完。“
“饭菜已凉。为何不去端新的來。”殷慕幽看着沒有热气的饭菜。心间担忧。却也瞅见了月十跟月七同时看过來的深沉目光。“十一殿下若是说话算数。我们自然就会立刻离开。那么她要吃什么。殿下自然能够决定。”
“栖若。把通关密令给他们。”殷慕幽急切地说道。虽说放倒面前的一男一女不是难事。可是他实在不忍看着蓝末这副失神的模样。在略显狭窄的竹屋里展开武斗。她能够闻风而动还好。若是不能。非死即伤。这也不是殷慕幽愿意看到的。于是。早早打发了面前的兄妹俩。才是上上之策。
栖若取出一枚。丢给月七。却听得月七轻声说道。“十一殿下恐是忘记了。我们是两个人。”
殷慕幽后退了一步。他静静地冲着身后的栖若点点头。“给他。”
于是当月十手中也拿着能够保命的令牌之时。她跟月七皆是同时松开了手。只是殷慕幽的步子还未上前。月十幽幽地声音却在身后响起。“她有了身子。你可要小心着点。”
“不要再废话。我们走。”月七拉住月十到一旁。却也发现殷慕幽登时愣住的目光。月七心头一叹。只怕这种事落在任何一个男人的头上。都不是一个能够轻松释怀的事情吧。只是。蓝末。这次月七利用了你。下次定然还你这个恩情。时间已不够。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端在手中的瓷碗。里面的白米已去了大半。可是她的胃为什么丝毫沒有温暖的感觉呢。蓝末细细想道。心房就在胃的上面。胃里有了食物。心里应该会暖一些吧。
“末儿。你看着我……”殷慕幽坐在了床前。他拿过蓝末手中半空的碗。心疼地说道。“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糟践自己。”
“我沒有。”蓝末回答。她的双手正是触到了小腹的位置。这也是一条生命。这条生命也有她的血。她的肉。
“时局已定。我不会再离开你。”殷慕幽见蓝末一直定定地注视着窗外。他深情道。“你既然喜欢这里。我们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