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战场的人是柳随这点毫无疑问,但他却被一种以第三者角度俯瞰风景的突兀感囚禁。
或许是研磨到超越极限的五感,给他带来这种不自然的感觉。
对于从正面刺来的骑士枪,伊织侧过身体以毫厘之差躲开。
同时以左脚为轴心,对准后方来袭的骑士们就是一记回旋踢。
将对方踢开之后,踩着路边护栏跳到行道树上,接着往伊索德站着的屋顶纵身一跃。
“公主大人,请退后。”
察觉到柳随的动作,爱德华上前一步,想要走到伊索德的前面。
但少女以羽毛扇子制止了他:“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大哥哥,你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她柳眉倒竖发泄怒气后,轻轻扇动自己的翅膀。
柳随位于半空中的身体,被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打中。
原本应该只会产生微风的扇翼动作,却使得跳向伊索德的柳随被弹飞,重新跌落地面,甚至还在瓦砾中反弹了几下。
“原来那玩意不是摆设吗……”
无法抵消的痛楚如潮水般袭击柳随全身。
这种痛楚不仅来源于和地面的冲击。
白色光翼的扇动,直接刺激到柳随的痛觉神经。
还不等呈大字型仰望天空的他起身,蓝色骑士们已经架好骑枪,再度包围上来。
“这可真是帅不过三秒,要是被人看见可就溴大了。”
柳随用力摇摇头,努力取回开始模糊的意识,暗自思索:
“要不要再复制一次【轮转胜利之剑】呢,虽然后遗症比较麻烦。”
前些日子首次复制太阳圣剑以后,不仅体内灵力点滴不剩,有好几天时间连走路都费劲。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十二只锐利的枪尖已经破空而至。
……
房顶上的伊索德收起背上的翅膀,把玩着金色的双马尾,抿着嘴露出笑容:
“这样就该受到教训了吧?居然敢违抗我‘白手套的伊索德’,还敢用那种脆弱的剑冒犯于我,简直是罪无可赦。”
她用羽毛扇遮住嘴巴高声大笑,用力一挥左手,对围成一圈的蓝色骑士们下达命令:
“果然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决定了,将你除名,除名!”
“公主大人,还是和其他大人先商量一下……”
虽然戴着墨镜,但依然遮不住爱德华的满脸苦恼。
“给我退下,爱德华。兼任编剧和导演的伊索德已经做出决定。
“好了,【蓝玫瑰骑士团】,把那个不合格演员赶出去!”
在她的高呼声中,骑士们高举长枪。
然而就在凶器即将挥下的瞬间,有个绿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随后白色光柱从天而降。
伊索德原本笑眯眯的双眼惊讶睁大。
接着她紧握手上的扇子,心有不甘地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稍微有点过火了吧?”
直指阴沉天空的光柱消失后,出现在骑士包围圈里的不是柳随,而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绅士。
“我们直接对他出手,是对【书】的意志的不尊重,记得大家已经做出的结论吧?”
老绅士温和的嗓音吸引了伊索德上扬的视线。
“才没有,伊索德只是……”
“别说你没有直接出手,玩弄这种文字游戏没有意义。”
老人干脆地打断伊索德的辩解,环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骑士们,笑得胡须颤动不已:
“你的玩具们如果没有你下达的命令,就连【变形】都做不到。伊索德,狡辩只会令人发笑而已。”
“唔……”伊索德白皙的脸微微抽搐,抬头看向天空。
宛如混合着鲜血的黄昏色天空,一只拥有翡翠色翅膀的大鸟逐渐远去。
那只怪鸟爪子正抓着柳随的肩膀。
察觉这件事的伊索德下意识地想要挥动羽毛扇,却被爱德华压低的声音劝住:
“公主大人,现在一切都被‘男爵’看在眼里,我们今天还是收手吧。”
少女将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回头用扇子狠狠给了壮汉一下,连墨镜都被打出一道裂痕。
将烦闷的情绪宣泄而出后,她终于转身背对地上的老绅士,用力跺了两下。
“哎呀,没有演变成最坏的结果真是太好了。”
戴着单片眼镜的“男爵”摘下帽子放在胸口,躬身行了一礼。
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着伊索德:
“还有件事,方便问一下你今晚的行程吗?”
“……干嘛?”伊索德头也不回地问道。
“来到这座城市的大家,都想找机会和你聊一聊。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愿意赏光吗?”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只是想要批斗伊索德吧?”
对少女的冷淡没有半点芥蒂,“男爵”爽朗地笑起来:
“也许讨论的内容对你来说会有点刺耳,不过其实另有正题。”
“也好,反正伊索德也有话要对大家说。”
她右手一挥,“男爵”身边的骑士们同时放开手中的武器。
十二支骑枪悄无声息地沉入影中,几乎是瞬间出现了同样数量的骑士。
然后二十四名蓝骑士排成两列纵队后单膝跪地,似乎在恭迎自己的主人。
似乎对于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伊索德面色如常,和爱德华一起从屋顶跳下。
她注视着手持拐杖微笑的老人扬起嘴角:
“我已经确定了,柳随哥哥绝对不是【奇迹之书】的合格持有者。”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事情。”
老绅士面不改色,平静地否定了伊索德的话。
重新戴好软帽低头致意后,他如同幻影一般从原地消失。
“公主大人,我们也该走了。”
在爱德华的低声催促下,伊索德扬起头走在最前面:
“撤退撤退,在钟声结束前离开这里。”
随着阴郁的钟声响起,骑士们重新化作花瓣,回归根茎成为一朵蓝色玫瑰。
伊索德从爱德华手中接过玫瑰,戴在左侧额头当作装饰后,将白手套戴好。
“公主大人,今晚到底如何是好?”
“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不必。”
少女耸了耸肩,一脚踢开滚落在旁的砾石,得意洋洋地走出去。
魁梧的壮汉爱德华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后面,连脚步声都没发出。
“伊索德才是最忠于‘吟游诗人’职责的人,我会让大家明白这件事。”
这番话的余音和伊索德的背影一同变得模糊,最后和爱德华从黄昏笼罩的世界里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