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业从来没有见过的璀璨画面，跟以前他看到的科幻电影中的战争场面完全不同。
人类的大型战舰，被射线扫过，像切菜一样从中断成两截。被扫过的部分完全消失了，连碎片都没有剩下。
航母一样大小的巨舰断成两截之后，从断开部分开始爆炸。先是大量的气体和各种设备、碎片从断口的机舱喷射而出，高速飞行的碎片互相相撞，形成更多的碎片。
碎片砸在舰身上，舰身的钢板就像被腐蚀被剥离一般，迅速变成更多的碎片。
同时进行的是爆炸，从断口开始的爆炸形成一连串连锁反应，更多的爆炸接踵而至，形成燎原之势。整个舰身被爆炸的火舌吞没。
然而还没有结束，舰身还没来得及彻底毁灭，又是一道白色的射线横向切割过来。这时被切割的部分再次彻底消失，连爆炸的火光也消失了，就像被抹掉的颜料。
整齐的切口再次被碎片和爆炸填满，被彻底熔化的舰体形成的上亿吨炽红的钢水爆裂蔓延，四处迸射。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液在太空中无阻力地飞散，像喷射的岩浆，像怒放的花蕾。熔化的金属放射状地迸射，在一个平面上形成了类似土星的环带，在所有的方向上形成炽热的“金属岩浆”暴雨。
所有的大型战舰都是相同的命运，在收割者的射线扫射之中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甚至连逃脱都做不到。人类的所有科技在那能够让一切物质消失的光芒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这光芒的速度和射程似乎都是无限的。在火星轨道上，人类的上千艘超级战舰形成的阵列像一挂鞭炮一样，连锁爆炸，形成了横跨五千万公里的火海大潮。
第三防御链已经成为了火星轨道上的一条“血河”。
楚业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地头皮发麻，明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耳朵里面却全是嗡嗡的轰鸣声。他甚至感觉心脏都快跳不动了，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一般，全身血液也凝固了。
楚业突然动摇了。
干脆放弃挣扎吧。敌人实在太强大了，不可能战胜得了的。
要不要做出那个决定呢？楚业在想，那个决定真的不一定能够拯救人类，搞不好还会毁了人类。
不如被收割了吧，说不定那才是最美好的归宿。就像收割者承诺的，整个人类汇聚成一个意识，世界大同。
虽然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但是那又怎样，自己从小到大不都这么孤独吗？
他看着面罩上的屈潇潇，她还在努力地抗争着。用她话说：“忙着打外星人呢！”
屈潇潇灵巧地驾驶着飞船，不断地和她的战友互相喊话，用楚业听不懂地战术语言进行交流。
楚业回想起来屈潇潇很早以前说过的话。
“好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末日浩劫，外星人还是机器人还是克隆人还是僵尸。虽然现在我知道了我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使命，但是如果末日真的到来的话。”
“我还是想拼命和所有阻止自己活下去的人战斗。”她很正经地说。“因为这样很帅啊。”
“我自己也是一个不愿意服输的人。我会一直拼到最后一刻，我可不想被虫子一样的丑陋外星人吞进肚子里面。我要打败他们。哪怕被砍断双手双脚，我也不会把这个世界让给他们！”
楚业呆呆地看着屈潇潇驾驶着飞船，她的技术非常好，在收割者的死亡光束和炸裂飞船的碎片中躲避穿梭，无比惊险。然而她向着收割者发出的一切攻击都石沉大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多年以后，自己还是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无数的小型战舰还在向收割者扑去。他们凭借数目的优势和行动的敏捷，并没有被收割者全歼。
虽然他们的攻击几乎是徒劳的，但他们却并没有放弃。数量庞大的小型机群如蚊蝇一般骚扰着，不断地向着收割者发起冲击。
看着那些飞船穿梭着，漂浮着，闪烁着，时隐时现，眼花缭乱。楚业像是出现了吸毒一样的幻觉，他看见万花筒一样的斑驳光影，旋转着，融合着。
宇宙中没有空气，明明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楚业却像听到了迷幻的摇滚乐。音乐在他脑中播放，此起彼伏的爆炸就是节奏亢奋的鼓点！那些炸裂的船身，扭曲的钢筋，迸射的碎片，仿佛特殊的琴弦，演奏着风格奇诡的电子乐！
楚业的心情从震惊，变成了恐惧，又变成了绝望。他深感自己的无力，深感人类文明的脆弱。
直到他看见了更让他震惊的画面。
音乐戛然而止！
屈潇潇的飞船被大虫子的一只触手抓住了！
这并不是大虫子的正常攻击方式，它不是应该用光柱来射击吗？
“潇潇！”楚业大喊！
他听见了屈潇潇的尖叫，但是尖叫的持续时间并不长。
屈潇潇的飞船立刻就被收紧的触手像捏罐头一样压扁。楚业看见屈潇潇的视角中，机舱被压扁，窗玻璃碎裂，强烈的气流把玻璃渣子吹出去，然后目之所及的机舱内的所有物体都变形碎裂，一瞬间这个窗口就黑掉了。然后从其他的窗口中，楚业看见屈潇潇的飞船被捏碎，然后爆炸，碎片四处翻飞，在宇宙中向远处飞去。
飞船被捏成了渣滓。
楚业连屈潇潇的尸体都没看见，只看见了凝结的血块在太空的低温中瞬间变成了冰晶。楚业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他的眼泪立刻涌上来，双眼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
“潇潇！”楚业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不敢相信，这个几分钟前还无比轻松地跟他说正忙着打外星人的女孩，就这么被收割者捏成了碎片。
飞船爆炸之后，恐怕连残骸都找不到。楚业浑身冰凉。
屈潇潇是自己引荐到先驱会的，她本是一个没有资格加入先驱会的普通女孩，只是比一般人聪明而已，而自己把她送上了绝路。什么救世主？什么不会犯错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楚业跪在地上，狠狠地锤着地面。
一股怒火充满了他的胸腔，他感到无比的愤怒，愤怒地想要把地面打穿。
“砰！”
“砰！”
“砰！”
他一下接一下地锤击着地面，整个大厅里面仿佛都安静了，只听得见拳头砸在地面的闷响。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楚业。他只是末日之战中的一个小卒，还有无数人比他更伤心悲痛。太空中每一秒都有飞船被撕裂爆炸，无数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的攻击，还没留下任何一句遗言，就灰飞烟灭，凭空消失。
中央控制室里面乱作一团，好几个军官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人带着哭腔对着通讯中断徒劳地喊话，有人跪在地上，麻木地捡着洒落一地的白纸。
楚业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一个指挥台前。
“奥格！帮我连线地球所有地面终极防空武器。”楚业咬牙切齿地说。“所有的，什么激光武器，电磁炮，伽马射线，阳电子炮，全部接通到我的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