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公孙馥那里得到了消息,无常门的这几个立刻就去来子申面前说他们要去神龙玉京对付宁百通。虽然来子申不同意,可是他们又拿出了对付魔教的理由,这样来子申也不能反对了。
来子申长叹一声,“行啊,既然如此你们去也无妨。不过一定要快去快回,如果不行就不要多事,神龙玉京是靖龙卫的地盘,你们拗不过他们的。”
得到了来子申的首肯,他们几个就准备去神龙玉京了。
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去神龙玉京的时候,神龙玉京的南市,一家卖跌打酒的小店里,陈洛登的娘亲程小兰看着眼前的宁百通呆立不动。
“客官,你哪里不舒服吗?”
宁百通看看四周,“没什么,要出远门,备一瓶跌打酒防身。”
程小兰取了一瓶药酒给他,“十五个大钱。”
宁百通拿来看看,说道:“价钱不低啊。”
程小兰:“一分钱一分货。”
宁百通付钱后又搬来条凳坐下来,“听外面人说你原本有一个儿子的。是去当学徒了,还是去了哪家书院啊?”
“出去鬼混了,不知道何时回来。”
宁百通笑着打量程小兰,“你很像我一位故人,不过她已经死了。”
程小兰抄起鸡毛掸子,“我这里只卖跌打酒,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可以离开了。”
宁百通笑道:“听说这南市有几个小痞子的,可是不知道为何,他们都转去东市和西市了,反而是鱼龙混杂的南市没有一个痞子裹乱。我很好奇,就把他们都请去喝茶了。”
“你!”
“程小兰!”宁百通突然瞪着她,说道:“曾经是一位江湖散人,为人性格火爆,但是出身低微,功力低微,连人缘都很低微。几乎找不到和她相熟的人,连画像都没有。可是偏偏二十年前,她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大概有几个月吧,然后就选择了金盆洗手。”
宁百通别有深意地说道:“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蹊跷,那要如何理解这件事呢?”
程小兰缓缓放低了拿着鸡毛掸子的手,“我是做过一段时间的江湖人,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是个以跌打酒为生的妇人。”
“也对,”宁百通说道:“不过你真的很像我的故人。那人曾经意气风发,却非常凶悍,就连年少的孩子也不会放过。记得当年此人曾残杀青竹盟会分舵多人,那一场大火把八散人之一,姜小凡的幼弟姜幻害死。所以和青竹盟会、八散人可是有仇的。”
宁百通把玩着那瓶跌打酒,“不知道吧,姜小凡和她外子田文海一起追查此事已经二十年了。连青竹盟会也在找她,她叫做宁、青、莲。”
宁百通忽然叫了一声,“妹妹,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和我说,哪怕你厌烦了都可以。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有用处,我可能都要被牵连。”
“你今天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你再不走,我可要不客气了。”程小兰抓紧了鸡毛掸子,并且瞪着他。
宁百通看着程小兰的眼神,站了起来,仔细地看她的眼睛,“不甘,愤怒,还有恐惧。不会错的,就是你,七岁那年你杀了那个抢你糖的男孩,当时就是这个眼神。”
“你就是我妹妹,”宁百通一字一句地说道:“玉面修罗,宁青莲。”
程小兰突然抬手用鸡毛掸子去打宁百通,可是宁百通突然亮出了一根带着鬼脸纹饰的飞刀,程小兰看到这飞刀立刻就下不去手了,拿着鸡毛掸子的手也抖了起来。
宁百通把飞刀扎在了墙上,说道:“妹妹啊,当年你外出公干,打探青竹盟会的王畿分舵,可是回来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居然一去不复返。”
“程小兰,其实是我杀的。我用了她的名字。”
宁百通笑了,“而且你还用了一点易容术,虽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却足以让人看走眼了。加上你躲在神龙玉京,还真的能躲过我的耳目。你把我看透了,也知道能如何躲过我们的排查。”
宁青莲说道:“既然已经躲不过了,我就告诉你好了,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回去的。你也休想让我帮你争夺教主的位置。”
宁百通笑道:“你不怕我杀了那几个小痞子?”
宁青莲说道:“你以为几个小痞子能威胁我?”
“那你儿子呢?”
宁百通问道:“告诉我,你儿子是不是身在江湖?”
宁青莲说道:“你以为我会让我儿子加入魔教?”
“未必啊,”宁百通很开心地笑着,“说不定他已经加入了,还死在了哪里也说不定。”
宁青莲吼道:“别想诈我。”
宁百通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是魔教的人,从你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注定一辈子都是不干净的。你也洗不干净。你别忘了,当年在青竹盟会的临海分舵,你烧死了多少人,你当时可是打着为在毅王府死去的前辈报仇的理由才下手的,有多少是无辜你还记得吗?”
宁青莲不禁回想起来,当时魔教因为毅王府一战,多位长老死于非命,连惹出事端的许昆也死了,魔教几乎中衰。
她当时为了泄愤,也是为了给青竹盟会一个教训,才会在双方起了冲突的同时放火行凶。
当时为了帮青竹盟会解围,刚刚绞杀南海恶戎加入八散人的田文海和姜小凡赶来了,不过当时姜小凡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居然把他托付给了青竹盟会分舵照看。
结果钻空子的宁青莲杀了进来,趁着其他同伙引开了所有人,对留守分舵的人下了毒手。连同年少的姜幻一起害死了。
记得当时,她站在分舵门外,看着里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其中有不少还是分舵弟子的家眷,他们在火场里哀嚎惨叫,拼命撞门,可是她却不让他们出来,侥幸撞开门窗的,也被她踢了回去。
最后直到里面只剩下火的声音,她才离去。而她刚转身,就遇到了赶回来的正道众人。
想起这些,宁青莲不禁紧闭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宁百通却在笑,“我们的修罗恶鬼居然也会有眼泪,真是好笑。就因为这个,你后悔了?”
宁青莲抬头看着屋顶,努力不让泪珠再落下来,“哥,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吗?”
宁百通审视着宁青莲,“你动摇了?”
宁青莲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哥,我知道,你一直坚信,唯有权力可以让我们活的更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多大的权力都是我们的工具,而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
宁青莲抹去泪水,低头说道:“所以,不要再固执下去了,你如果登上教主的位置也不会好过的,还没有一个教主可以得善终的。”
她继续说道:“反正这些年我虽然很清苦,可是我快乐,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长大成人,那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
宁百通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亲生骨肉,我还没见过这个外甥呢。他是不是叫陈洛登?”
宁青莲警觉起来,“你要做什么?”
“是他要做什么!”宁百通吼道:“我是魔教的长老,居然有一个反魔教的外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宁百通一把抓住宁青莲的胳膊,“告诉你,他现在是无常门的弟子,是那个浪子金鹏来子申的徒弟!他居然想杀我,他居然要杀我!”
宁百通如狮子一般咆哮着,眼神中满是狂怒和悲怨,好像全天下都亏欠他似的,“我不会动他的,不过他要是来动我,我就不客气了。我会让他知道知道,正邪之间,势不两立。”
说完,宁百通放开宁青莲,留下那瓶跌打酒和鬼面飞刀,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