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死寂,看不到乌云却也见不着阳光,只是一片蒙蒙的灰色,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飘着毛毛细雨,浸在人的皮肤上,阴冷异常。在盛夏时节却出现这般天气,好不怪异!
一幢高大的木屋耸立在绵绵小雨中,透着昏黄的烛光,让这灰沉的天色更显压抑,还带着丝丝阴森,叫人的心都不禁颤上三颤。
借着闪动的烛光,隐约可见木屋大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迎春客栈。只是字迹早已经模糊不堪,只剩下了浅浅的痕迹,便是原本那字上涂抹的大红也因为年久失修而片片掉落,余下的早已褪去了往日的光彩,变成了老旧的褐色,便似干涸的血迹般,阴森可怖。
客栈内,柜台后,正有一青布小厮无聊的躺坐着,眼睛微闭,目光斜视却毫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
一声异响传来,在这寂静无声的雨日更显突兀。那小厮一颤,慌忙向门口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不知在何时被打开,门外的光亮照了进来,刺得小厮那早已适应了昏黄烛光的眼睛阵阵发痛。
借着光亮,隐约可见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半晌,小厮终于完全恢复过来,才看清原来是一虬髯大汉和一俊俏少年。大汉身高两米开外,一头怒发如钢针般耸立,大概因为久在雨中行走,上边还沾着滴滴晶莹水珠。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端的是一俊人儿。
青布小厮勉强打起精神,快步走到大汉面前,点头笑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大汉脸色严肃异常,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目不斜视,淡淡说道:“吃饭!”声音低沉飘渺,似觉近在眼前,又若远在万里,微弱不可闻。
青布小厮听得一怔,心道,好怪异的客官!脸上却还是恭敬如初,道:“客官,这边请。”
大汉与少年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小厮向一边的座位走去。
方坐下,大汉便挥挥手,瓮声说道:“切两斤牛肉,上一坛烧刀子。”
闻言,小厮连忙将正在抹桌子的搭肩布收起,往身上一带,笑道:“好咧!”便急急下去了,临走前还眼带疑惑的偷偷瞄了大汉一眼。
片刻后,大汉偷偷朝后一望,察觉到小厮的身影已消失,便急急一低头,向少年笑道:“小叶子,看好了么?出门在外,事事要低调,能不说的就不说,言多必失啊!”说完,大汉闭着眼,点点头,还怡然自得的摸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闻此,方叶瞳不由的白了郝武一眼,没好气的道:“武叔,就你那也叫低调?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
郝武一听,不禁转头,粗眉一皱,虎目一瞪,瞬时便要发作,突然,一声刺响从大门传来,在这无他人的寂静客栈蔓延出老远,引得两人好奇的朝门口望去。
从门口走进来四人,领头的是一位武者,一头曲卷的短发,一双闪着精光的利眼。脸上的线条刚硬异常,棱角分明。身上穿着一套平常的盔甲,腰间佩着一把朴素的长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武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刚毅武者身后,站着一肥头腆肚的胖汉,两颊臃肿般的鼓起,挤得似是连眼睛都看不到了。但身后背着的一对铜铃锤叫你绝对不敢小视他的力量。
胖汉两边是两个瘦子,一高一矮。高的着一身白袍,眼睛狭长而细小,闪着阴冷的寒光,眼珠还不安分的四处打量着。矮的却是一身黑布,半眯着眼睛,眼神似是懒洋洋的四处张望,但行家一看便知这瘦子盯的都是可藏人之处,这一瞟,却是将周围的环境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方叶瞳看得暗暗称奇,这四人好生怪异,连站的地方也似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一般,隐隐将四个方位都守护到了。
方叶瞳看见了他们,四人也自是注意到了方叶瞳二人,淡淡瞟过一眼后,刚毅武者不动声色的向隔二人最远的桌子走去,其背后三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适时,青布小厮端着一盛放牛肉的木盘,提着一坛子老酒疾步走了上来,在郝武身前停下,弯腰恭敬道:“客官慢用!”郝武不声不响的朝酒坛上一抹,掀起那块红布,顿时,浓郁的酒香在空中弥漫,充斥到了客栈的每一寸。郝武双筷一点,夹起一块牛肉,轻轻咀嚼两下,又倒了两大口酒,哈哈笑道:“好酒,好肉!”
闻言,青布小厮微微一笑,向郝武鞠了一躬后便转过身去,正欲往武者方向走来,不想那刚毅武者却大吼一声,道:“给我切十斤牛肉,上两壶好茶!”
青布小厮一怔,随即应了一声,又往后堂走去了。
那胖汉却眉头一皱,怨道:“老大,怎地又是喝茶?如那厮般大口喝酒岂不痛快!”说完,胖汉朝郝武望去,嘴巴还配合的吧唧两下,似乎那抱着酒坛狂灌的便是自己般。
闻言,那刚毅武者双目精芒暴闪,狠狠的瞪了胖汉一眼,不可自抑的露出一丝阴冷的寒光,吓得胖汉赶紧脖子一缩,肥头一低,再也不敢吭声了。
方叶瞳看得心中愈发奇怪。
“别看了!”郝武目不斜视的道:“人家是佣兵团,如此警惕,明显在做什么任务,你再这般盯着他们,恐怕会引来莫名的敌意哩!”
果然,感受到方叶瞳久久不散的目光,刚毅武者淡淡回瞟了一眼方叶瞳,看似散漫,眼中的戒备却是再明显不过!
方叶瞳赶紧将头一低,心道:乖乖,他们做的啥子任务啊,怎地这般防备!想着,方叶瞳手一伸,便要去夹那牛肉。郝武毫不客气的将他筷子一打,意味深长的低声笑道:“小叶子,这牛肉可不是你能吃的!”
方叶瞳听得心中一紧,表面却还是懒洋洋的道:“知道啦,武叔!”闻之,郝武眼中笑意更浓,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大口吃着肉。
半晌,青布小厮终于托着两只大盆走了上来,盆中放着骇人的十斤牛肉,两臂挽着两壶热茶,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轻脚向武者靠了过来。
而那四人像是正在散漫的打量着客栈,但无论何时,总会有一人紧紧盯着青布小厮,如此这般交替着,直到青布小厮颤颤巍巍的将牛肉放下,将茶壶摆好,离开桌子十米开外才放松下来。
狭眼瘦子取出一根竹筷,伸到茶壶中轻轻一点,再放到嘴边浅浅一舔,点点头。又在两盘牛肉的不同方位上夹出其中十块,撕下一丝,轻轻咀嚼后,方松口气。待狭眼瘦子向其余三人示意,四人才各从怀中掏出一双银筷,一齐动用起来。
方叶瞳看得暗暗咋舌,乖乖,这保卫工作比中南海保镖做得都彻底啊!
一时无话,郝武还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是动作太过豪放,于是喝酒的咕咚声,咬肉的吧唧声充斥了整个客栈,便似是气方叶瞳般。方叶瞳却只能对郝武的行为干瞪眼,无奈之极。
相比郝武,另外四人斯文多了。概是出于小心,四人均是细细咀嚼,慢慢品茶。即便在进餐,四人却还是常常打量四周,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忽然,一股及其暴掠的寒气传来,似利剑般朝四人袭去。连客栈里的气温都降了几度。感觉到这不寻常的异象,刚毅武者双目圆瞪,精光暴闪,抄起桌上的茶杯便向寒气的源头掷去。
“嘭!”
茶杯与寒气在半途狭路相逢,两股暴掠的气息在瞬间爆炸开来,木杯四散开去,那寒气侵入茶水中却也被阻挡住,不能再前进丝毫。但茶水却在瞬间冻结,化为一块坚冰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地冰渣。
刚毅武者脸色一白,手不由的紧紧抓住桌角,带动着木桌也轻轻作颤。而这寒气之后,却也再无任何异象,客栈再次回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空气中充斥的拔剑张弩的气息显示了四人的紧张。
半晌,刚毅武者大声吼道:“哪位朋友大驾光临,何必躲躲藏藏,做了个缩头乌龟!”
这一声被武者带上了丝丝斗气,于是声大如牛,震得客栈都抖上了三抖。
突然,一声不羁的大笑传来,同时,一面墙壁开始显现出圈圈波纹,片刻后便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清秀书生,一身白袍,手提一把白羽扇,轻轻扇动着,带起了从两颊垂下的乌黑长发,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眉毛细长却乌黑发亮,一双明眸不大却炯炯有神。挺鼻薄唇,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咧开的红唇中露出了一排白亮牙齿。乍一看,便似是一位温文厚雅的儒生。
武者面沉如水,盯着书生冷冷道:“道友半路偷袭作何意图,若欲切磋,洒家择日会你一会便是。”
书生面色不变,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道:“许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书生又摇摇手中的白羽扇,轻轻道:“将金凤钗交出来,我便饶你们不死!”
刚毅武者双目一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猜疑,但瞬间便压了下去,嗤笑一声,道:“好大口气,要杀我,便先问问我的傲鹰剑吧!”
话还没说完,武者便抽出那把朴素的长剑,直直向书生指去。只见那长剑白到晶莹透亮,整个剑身并无一丝瑕疵,剑锋处还隐隐闪着摄人的寒光。没想到外表极其普通的长剑却是一把不可多得是强兵!
此时,剑上冒着半寸蓝蓝的剑芒,似是来自地狱的火焰,欲烧尽一切路障。那看似普通的武者居然是一位高级剑士,观其斗气,竟是达到了七阶的程度!
白袍书生细眉一挑,急急将羽扇往胸前一横,只听得“叮”一声脆响,长剑直戳在白羽扇正中,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细细看去,原来白羽扇上遍布着粒粒晶莹的冰砂,如钻石般璀璨。
刚毅武者心底一寒,居然是水系异能者!
虽然惊惧,武者却动作不停,拔剑,转身,带着肆掠的七阶斗气再往书生挥去,白袍书生艺高人胆大,不退反进,瞬间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其余三人也不废话,在武者拔剑一刻也跟着行动起来,看见老大将对手缠住,三人便急忙往大门奔去。老大打不赢没关系,能全身而退便行,只要自己三人逃脱便是胜利!
就在三人堪堪抵达大门的一刻,一个黑影却凭空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