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家庄内乱作一团相比,后山却是白雪皑皑,宁静而致远,别有一番诗意。
“这孩子,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孟氏坐在寒榻之上,如坐针毡一般,随后便站起来,在草棚内来回走动。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四夫人,不好啦。”孟氏静心聆听,才发现这是王家教头林宏志的声音,她打开茅草编织的小门,一股冷风吹袭进来,孟氏一阵哆嗦,随即让开身子,与林宏志打了声招呼,让他进来。
“我就不进来了。”林宏志的语气有些焦急,道:“小啼去王家庄寻仇去了,你快去劝劝吧,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
话未毕,孟氏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起来,头脑一阵眩晕,随即强行镇定下来,道:“我这就去。”
“嗯,我就不去了,我混入王家庄也只是为了这柄剑而已,现在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说罢,林宏志身子飞射,转眼间便消失在雪幕中。
对于那把剑,孟氏不以为意,哪里有自己儿子的性命重要,还未关上茅草门,便已经向王家庄内赶去。
…
“小啼,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舅舅和哥哥啊?”王霸天的眉目中竟露出几分慈爱,王博生是自己最疼的儿子,理所当然,他对于王小啼也有着一种异样的情感。
不过这一切看在王小啼眼里都是笑话,王霸天才是导致悲剧发生的主要导火索。
“因为他们该死。”王小啼咬牙切齿,眼里再次迸发出无穷的杀意。
“你…叛逆。”王霸天为人公正无私,尽管愧于王小啼,但对于嗜亲滥杀之徒,也是铁面无情,立时怒火冲天。
王小啼面对王霸天的勃然大怒,面不改色,反而再次运转游龙步法,向王霸天攻去,他不相信王霸天能有多少劲气可以防身,只要一直消耗下去,总会分出胜负。
王霸天再次运气防身,心里也甚是焦急,这么耗下去,最先倒的恐怕是自己,而王小啼依旧面不改色,似乎体力悠长,绵绵不绝。
吼~~
一声巨吼,如同霸王降世,霸气非凡,王霸天浑身蒸汽腾腾,调动大量的劲气护住身体,看似劲气铠甲,其实不然,这是王霸天闭关悟出的绝招,取名“乾坤一击”,称得上是黄阶中级武技。
乃是动用大量劲气不断压缩进身体的某个部位,或拳或脚,用以攻击对手的同时,劲气团瞬间爆炸,形成空气波伤及对方,不过要求使用者对于劲气的控制非常熟练,否则会伤及自己,两败俱伤。
乾坤一击
王小啼自然不知这是什么玩意儿,只是感觉王霸天汇集在拳头上的劲气团非常危险,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迅猛一拳,毫无花哨地迎了上去。
轰隆隆——
劲气爆炸,非同小可,两人站位的地方顿时形成一个半径三米的真空球,飞沙走石,树摇枝动,气势逼人,真空球内一片灰白,哪有两人的影子。
在场的各位都是呼吸急促,这份压力,实在是太大,心里都在惊骇,王小啼到底有多少秘密,几日之内,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当真是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了。
轰——
真气球陡然破裂,立刻萎靡下去,里面的灰尘泄了一地,均是一些颗粒微小的碎石末。
几乎同时,一道身影从球内倒飞而去,口吐鲜血,漫天血沫,凄惨如枯枝败叶,摔了五六米远才撞击在石阶上停了下来,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竟是肉身六重的王霸天。
嘶~
众人惊得吸了口凉气,转头望向风尘中伫立的身影,只见小啼上身的衣物全部破碎,露出精壮强悍的肌肉,彪悍如此,浑身隐隐有金光闪烁,甚是好看。
不过嘴角也时有鲜血溢出,看来那招“乾坤一击”也是威力无比,仙骨淬体得堪比法力段的强悍肉身也被伤成这般。
此时王小啼全身只剩下一条黑裤,面无表情,一步步跨向躺在地上萎靡不振的王霸天。
这时,王凡冲了过来,横在小啼面前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小啼,当年的事可不能怪他啊,他也是为王家庄着想,欺负你的剑龙和小朗已经死了,难道你就不能让一步?”
“什么,剑龙和小朗去欺辱小啼娘两?”王霸天靠着石阶,说话间时而咳出几缕血丝,这些年王霸天一直在闭关,所有的事都吩咐下去,并且还嘱咐了王剑龙暗中照顾小啼母子,自然不知道内幕。
王凡也不含糊,转身将实情一一道来。
王霸天听罢,气血翻滚,连续吐了几口血,看来受伤甚重,口里嘶骂道:“逆…逆子,孽畜啊。”
王霸天心里更加愧疚,他满以为母子两人只是受到外人的欺凌和侮辱,却不知其中最为放肆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因为他们的不断欺辱和折磨,才增大了王小啼心中的仇恨。
“好了,该上路了。”王小啼一步上前,仅此一拳,震得王凡退至数米,一时回不过气来。
王凡不甘,示意眼色,王家子弟都是心领会神地露出气势,准备配合王凡一举同王小啼抵抗。
可是,王小啼的那些奴仆岂是站在一旁看戏的,当即气势齐发,肃杀冰冷的战意蔓延全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我造的孽,我一个人偿还,相信小啼不会为难你们。”王霸天强撑起身子盘坐在地面,脸色死灰,浑身经脉都已被金刚铁拳轰得惨不忍睹,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那是不可能了。
王家子弟无力回天,眼里满是滔天恨意。
“王小啼,你今天敢对老爷子不利,大哥不会放过你的。”王凡将最后的后台搬了出来,他的大哥王青云三岁习武,资质过人,二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了神机门的真传弟子,地位显赫,就是皇帝,见到他也得恭敬地行一礼,那实实在在的是凡人眼里的活神仙。
“山高皇帝远的,他能奈我何,等到他找到我时,说不定我已经有了与他分庭抗礼的实力,还有,我不姓王。”王小啼双手负立,说话间霸气外露,狠厉无比。
王凡被小啼犀利的话语损了一番,多少人向往着成为王家子弟,将姓氏改成“王”,而小啼的语气,分明把这个象征荣耀的姓氏当成粪土,随意丢弃。
看着面前闭目盘坐的王霸天,小啼的内心突然有些茫然了,这可是自己的亲爷爷,没有他的存在,也就不会出现小啼这个人。
但是,正因为他,小啼母子两人才会落入窘境,娘亲被人骂作被抛弃的贱女人,自己则是受尽屈辱折磨,若不是心性坚韧,恐怕早就投井自尽了。
想到此处,小啼心里的戾气陡然升起,脸色通红,全身气势如虹,肤色也是不断变化,时而红,时而绿,时而黄。
别人不知道,但王霸天是过来人,他很清楚这是要突破至化气境界的征兆,且在突破时机,半个时辰内不能受人打扰,不然很有可能一时劲气顺不过来,发生气息混乱,走火入魔的悲剧。
王霸天可以在这个时候将事实告诉王家子弟,让他们截杀小啼,这样,自己也可以逃脱升天,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闭目待死。
忽闻嘣的一声,小啼全身气息越加恐怖,金光闪闪,白气冲天,脚板跺地,地面即刻凹进一尺多深,威力惊人,无与伦比。
转眼,小啼便恢复了正常,皮肤更加光泽健康,黝黑中带有少许暗金色,甚是奇异。
小啼似乎领悟了肉身五重的诀窍,长臂挥舞,一道粗壮如同实质的匹练飚射出去,半尺多厚的院墙立刻多了一个圆孔,可见匹练锋利无比。
除了王霸天,所有人现在才明白小啼刚才是突破到了肉身五重的境界,均是一脸惊骇。
“居然又突破了,这小子是个怪物吗?”王家子弟细声暗语。
最惊骇的当属王霸天,他不是因为小啼的突破而震撼,而是突破所花的时间。
一个修炼者资质是否过人,可以依靠他突破所花时间来知晓。
突破,即是能量积蓄已满,想要身体继续积蓄能量,就得开发身体,让本身具有更大的体魄来承载能量,不然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
难就难在如何开发身体,如何领悟快速突破的窍门,这都是与自身资质和别人的指导有关的,王霸天当时突破到肉身五重时,不只查看了大量有关书籍,而且求了名师指导,有了这等优厚的条件,他突破还花了半个时辰,资质只能算平庸,好在勤能补拙,他才能在古南城称霸至今。
可是王小啼就恐怖了,刚打完架还受了伤的修炼者,在任何前提条件都没有的情况下临时发挥,在几分钟内一举突破,资质了得,这就是王霸天最后悔的地方,将一个天纵奇才赶出家门,小啼,恐怕比王家的大儿子王青云还优秀数倍。
哇哈哈哈——
小啼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多年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这一会儿,谁也阻止不了自己,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自由的时光,现在,他就是霸主,无人能挡,舍我其谁。
“去死吧。”小啼右拳蕴含着劲气向王霸天的天灵盖砸去,他的眼里尽是疯狂之色,如同一个恶魔。
“住手。”孟氏从后门跑了进来,又惊又怒。
“娘亲,你来得正好,我要为你…”小啼话未说完,脸上却挨了孟氏怒极而出一巴掌。
“叛逆,这可是你的亲爷爷。”孟氏骂了一句,甚是心疼,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儿子,已经肿了的眼睛又流出两行泪水,竟有些浊了。
小啼捂着火辣辣的脸,自己拼命的努力却换来娘亲的责骂,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放声哇哇大哭起来,露出了孩子的本性。
“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们,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来历的野种么?”
“这都是命啊,小啼。”孟氏心痛不已,拥着小啼,母子两人已哭成泪人。
一个打败王霸天的无情高手,竟然哭了,他所受的苦难和折磨化作晶莹的泪花肆无忌惮地流淌,感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高傲的王家子弟们都不作声了,一个个低着头,他们都是曾或多或少欺负过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
王霸天不忍,自知大错已成,后悔不已,紧闭的双眼,竟流出两行老泪。
小啼想到过去,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的遭遇。
被小伙伴围殴,骂成小妖怪;被摊位老板驱逐,怕被传染晦气;被妓女辱骂成小野种;被衙差掐在水里肆意玩弄;被王剑龙和王朗殴打;被按在地上吃狗屎;被……被……;
太多太多的不堪回首。
如果不是遇到醉酒道士和神秘仙人,恐怕现在还是在承受着这一切。
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