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湛王脸上那一抹苍白,嘴角那一点血色。容倾眼眸微缩,凝眉,随着低头,伸手……
心口处,腹部,背部,腿,胳膊……
上下,左右,查看,碰触……没有血迹,没有受伤。
那怎么会吐血?内伤?
想着,容倾盯着湛王,紧声道,“云珟,你哪里疼?胸口疼吗?还是……嗯……”话未完,嘴巴骤然一痛,一股腥甜,流入口中,有他的,也有她的!
“你是个祸害!”
一句话,低沉,平缓,清淡,不染情绪,只是陈述!
容倾眼帘微颤,抬眸,湛王已越过她,走到前!
“爹爹……爹爹……”文栋的哭声。
“栋儿……”文景虚弱的声音。
“爹爹,我在,我在这儿……”
“受伤了吗?”
“没有,栋儿很好……可的爹爹,你流血了,呜呜……怎么办?”
文景看着身上的伤,地上的血,知道他大限已至!
看着身边满脸泪痕孩子,文景眼中溢满厚重的沉痛,化不开的伤,抹不去的心痛,歉疚,还有浓厚的不舍。
稚子尚幼,那样弱,却已父母双亡,他以后该怎么办?要怎么活?那一种无依无靠,不知明日会如何的悲凉,让文景透不过气来!
哪怕是用尽全力,他最后或许还是护不住他!
声音入耳,湛王神色浅淡,不起波澜。容倾垂眸,看着文景背上的长箭,心里发沉。
“主子!”齐瑄上前,把一粒药丸递给湛王。
湛王接过,放入口中,在软椅上坐下,淡淡开口,“人找到了吗?”
“回主子,凛一刚已过去,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湛王听了没话。
湛王那种风轻云淡,让刺杀文景父子的十多个凶徒,不淡定了,瞬时叫器开来。
“他娘的,爷的闲事儿也敢管,不想活了是不……”
“聪明点儿赶紧让开,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
粗蛮,凶狠的叫嚷声出。还未完,既被为首之人拦下,“稍安勿躁!”
“大哥,事若没办好,回去我们可是没法交差呀!”
为首之人听了,面色沉了沉,咬牙,“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我。”完,转头看向湛王。那心里陡然涌现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去。
突然射出的冷箭,计划之外。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
还有忽而现身的白衣,极美男子,那速度,那身手。关键是……那一身的气势,那种令人窒息的威慑力,各种不好的预感瞬时而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湛王闪身出现的刹那,为首之饶心就不由颤抖开来。第一感觉:他不是对手,甚至连三招接不住。
任务未完成,会被罚。可是,跟这个人对上。或许,会死!
清晰的感觉出,为首之人不想多生事端,更不想跟他叫器。
看着湛王,深吸一口气,拱手,“这位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无寻事之意。若是有打搅之处,还请这位大爷勿怪。”
这忽然的客套,让一旁的弟听了,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哥,你……”咋忽然不会人话了呢?他们是来杀饶,可不是比学问的。怎么还咬文嚼字起来了呢!怪吓饶。
“你闭嘴!”被称作大哥的面色难看。
湛王扯了扯嘴角,未动未言,可却让人心跳不稳。
为首之人心口发紧,深深看了湛王一眼,随着抬手,“走!”
这命令!随行的弟们,有的不觉松了口气,而有的却是一愣。
“大哥,再差一步就成事儿了,怎么能走……”
“确实不能走!”
声音出,凛五身影现,后面千百精壮护卫随着映现眼前。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跪地,请罪!
“请主子责罚!”
这呼声,这阵仗,落入那十几人眼底,心里开始发颤。一致看向湛王,脸上表情神色不定……
“你……你到底是谁?”
“驾……”
马蹄声起,马蹄声落,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巡城御史齐桓一身寒露,神色匆忙。看到那火光四起的院落,还有静坐在院中的湛王,面色紧绷,疾步走到院中,随着跪地,“下官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王爷!这尊称一出。脸儿变了!
“你……你是王爷……?”
虽从未跟皇家人接触过,皇家人他们也从未见过。但,皇家有几位皇子,几位公主,几个王爷,他们还是知道的。
大元有几位王爷?就两个!
一个是安王,一个是湛王。
只是安王在皇上登基之前,因企图弑君杀母而被皇上发配到了皇陵。这辈子是别想回京了。如此……在他们眼前的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大元湛王——活阎王!
身份确定那瞬间,十多人傻怔,腿软,完了!命将休矣!
“王爷饶命,饶命!”
“王爷,的有眼不识泰山,求你大人不记人过……”
“王爷恕罪,求王爷恕罪……”
刚才的怒骂声,瞬时变成了此起彼伏的请罪声。
而对于这类的声音,湛王已然太习惯。习惯到早已生不出任何感觉的程度。
“主子!”凛一回来,后面两个护卫抬着一个人。
湛王抬眸,看着他们手中那已绝了气息的黑衣男子,还有那一把弓箭,眸色沉沉冷冷。
暗中埋伏,趁机刺杀容倾的人,死了!
凛一垂首,“属下失职!”没抓到活口,一时探不到幕后主谋是何人。
湛王听言,起身,转头,看向容倾,“过来!”声音低缓,平和。
容倾抬脚,走到湛王跟前,静静看着他!
湛王慢慢抬手,抚上容倾脸颊,垂眸,看着她,开口,声音轻柔,温和,“本王不让你为难。你既喜欢他,就留下吧!”
容倾听言,心口一窒,眼帘微动。
湛王转身,一步踏出,手忽而被拉住。柔软,冰凉,点点粗糙!
那一点粗糙,本不应该出现她的手上。会出现,只因她,她想养他一次!
因为她;他能给她富贵,她也能给他温饱;因为她;虽给不了他最好的,可却会尽全部努力,有朝一日,她也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她的很动听。而他,试着相信了!
她确实很努力了。而为了她的那份用心,那份辛苦。那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吃了!
看她为了每日那十个铜板出傻气!
他本以为,在这女饶心里。他虽不及容逸柏重要。可也不是完全无所谓的。她对他,除了怕,除了因为想活着,而讨好着他。
或许,也有一些其他的。比如,真正当他是夫君,从心底里对他有那些许的喜欢。
真心,情意,喜欢,曾经他无所谓的东西,也觉最靠不住的东西。可是因为看到她对容逸柏的维护。不知何时,竟也有些期待了。
期待,日子有那么一些不同。期待,她给予的那一点儿纯粹。
可是现在……他的期待是多余的,他应该一直无所谓。
脚步顿住,湛王转眸,看着容倾,缓缓抬手。而这次,手落在了她的咽喉上……
湛王动作出,院内陡然沉寂。心均提了起来,神色惊疑不定。
“也许,本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心软,更不应该救你。”眸色沉沉暗暗,声音却依旧平淡。
话入耳,看着湛王那沉黑的眼眸,容倾心口忽而有些闷痛。被湛王爷掐住脖子,她应该求饶。跟过去一样。然,此刻她却发现她竟无话可!
嘴角牵出一抹无意识的弧度,缓缓抬手,抹去湛王嘴角那一点血红,“回去记得吃药!”
容倾话出,湛王手收紧。
容倾垂眸!
那纤细的脖颈,就在手心,只要他一用力就会碎。从此,她就会永远的消失。从此,世上再没人能够影响他的情绪。
而他,再不用体会那种紧张。那种看到她将要命丧箭下,而不受控制翻涌出的紧绷。他不喜欢!
“主子!”
凛五硬着头皮上前,湛王却是眼帘都未抬。
“您不能动怒!”
不能动怒?呵……可某个人,却总惹他不喜。
“容九,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
容倾抬眸,摇头。她从不敢这样以为。
湛王看了,忽而缓缓笑开,潋滟无比,却又阴狠,沉戾,声音平淡无波,“本王也许该夸你识相。可是,你错了……”
你错了!落在耳中,心口微窒。
湛王松开扣在容倾脖颈上的大手,随着抹去她唇上那一抹猩红,悠悠淡淡道,“因为,你的夫君,他对你确实总有一些不舍,有一些不忍。”
湛王话落,容倾眼眸紧缩。
“很意外是吧!本王也很意外。”意外那种感觉真实存在,且比他以为的还要多。意外他竟然承认了。
容倾听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湛王淡淡道,“虽这种感觉不知会持续多久。可是,只要它在,本王就不会轻易杀了你。所以,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无需再刻意的去讨好本王。”
湛王完,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湛王远去的背影,容倾垂眸,看着手指上的猩红血色,心口闷闷。
等到容逸柏从考场出来,赶到这里。火已经熄灭,湛王已离开,所有人都已散去,包括本应该在容倾身边的麻雀,也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一个无助的孩子,还有奄奄一息的文景。
“姑姑,爹爹他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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