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好手套再扣紧腰带,李冉重新检查了一遍全身各处的连接点,直到找不出一点问题才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好!”
“你想清楚,命可是你自己的!”吕铃倚住门框眼睛瞅着屋顶,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说着风凉话,“你的身板再抗辐射也有个限度,关键是你把命扔里面不要紧,别把我们的防护服也绕进去,这东西我们自己也没几件!”
她一开口李冉气就不打一处来,有这么说话的么?他学着吕铃的做派直接送了她一对儿白眼儿,逗得愁眉不展地帮他整理装备的丁芮咯地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换回了那副哀怨的面孔。
李明海不轻不重地照他的胸前砸了一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停——”李冉受不了地高举双手,“我说你们都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去送死,看情况不对我还不会转回来?别把我想的那么呆行不行?”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而李冉的好奇心显然比普通人强得多,而且莽砾原上实在没什么令人觉得危险的地方。
屋子里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摇头,高大的林雄咧咧嘴,瓮声瓮气地说:“兄弟,除了呆子,我想不出什么人能和你一样冒这个风险,还没回报没收益,这不光呆,还傻!”
“我……”李冉心里这份堵就甭提了,他只是想接近玉山亲眼见识见识,怎么搞得像是成了全民公敌一样?
“我什么我?后悔了?”林雄话是对李冉说的,眼睛看的却是丁芮,显然是想暗示李冉。
被炮轰了好一阵的李冉一个头两个大:“后什么悔,看一眼就能死?放心吧!”他拍了拍挂在腰上的盖革计数器,难得海底城竟然还有这种探测辐射强度的设备,更难得的是吕铃居然随身携带了一套!
没错,李冉现在穿的这身防护服就是从吕铃手里借来的,虽然男女有别,但防护服本身却没有大小号之分,穿在身上不开口根本不可能看出防护服里面的人是男是女。
身材并不比吕铃高多少的李冉穿上吕铃的防护服一点也不紧,甚至还挺合身。
岳辉好心地提醒:“你可想清楚了,咱站在山顶上看不远,真用两条腿走,怎么也有个十里八里远,是白条山太大了你才觉得近,你敢走进去那么远?甭小瞧了有去无回的莽砾原!”长年生活在莽砾平原边缘,岳家的人很清楚莽砾平原的情况,只有最边缘的五百到一千米内才能短时间进入,而且必须尽快撤出来,否则就算出来了也活不了几天。
“放心放心,我都说了十几二十遍了,觉得不对我就退回来!”李冉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挥手,顺势将头盔捞起来夹在胳膊底下,“照你们说的,那些进过莽砾原出来后又死的人九成九是死于辐射病,我这不是做好准备了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岳辉不满地瞪他一眼,干脆把剩下的话憋回肚子里不说了。
“你可别太有信心,”吕铃忍不住又张嘴打击他,“别看岐山里的辐射也挺强,但是岐山里的辐射再强也有植物生长,你看莽砾原上能长出什么来?”
李冉再也忍不住了,像见了火星的汽油桶一样轰然爆发:“我招你们惹你们了,一个个就知道咒我死!”他脸红脖子粗的梗着脖子嘶吼,抱着膀子倚住门框、脚底下一点也不稳当的吕铃吓得直接打了个机灵,后背一歪再也掌握不住平衡,抱在一起的胳膊虽然立即伸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吕铃小鸟展翅一样挥动着胳膊,一个屁股墩砸在地上,闷而有声。
屋子里的几个人呆呆地看看出糗的吕铃,就连暴怒的李冉也瞪大了眼睛平静下来。
惶急的丁芮本来扶住李冉想将他安抚下来,这下好,省事儿了。
足足过了两秒钟,一脸悲愤的吕铃才“哎哟”叫出声来,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林雄和岳辉一左一右将她扶起来,大伙这才发现她墩坐的位置显然鼓着个二指高的土包!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觉得肛门发紧,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屁股。
“该,报应!”李冉幸灾乐祸喜上眉梢,不过这句话可没敢吐出来,要不然打击的面积实在是有点太大——林雄和那个岳辉似乎都对这个女人有点意思,要不是她的身份特殊,没准早就让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抢回去睡了。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间异常地安静下来,李冉拍了拍胸脯,笑着冲大伙挥挥手,在丁芮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扣上了头盔,顿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戴上头盔之后,李冉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一些,就像在眼前蒙上一层纱布一样的感觉,不过还好对视野的影响不大,他一步步踏向莽砾平原的石砾地。
一群人聚集在屋外,看到李冉出现,立即自动左右分开,站出一条路。敢进莽砾平原的人倒也不少,但是死的人多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敢挑战这片死亡之地了,更不要说是深入四五公里那么远,就算站在山顶,也不可能看到他的影子。
李冉扣在头盔里的脸露自信的笑容,有这一身防护服,再加上他本身对辐射的抵抗力超强,而且还带上了计数器,出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据岳家人所说,所有进入莽砾平原后成功走出去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呕吐、腹泻,之后就是脱发,敏感部位及皮下出血,最后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失去意识等等,根本就是辐射病的症状。虽然也有其他与辐射病不搭边的症状出现,不过李冉猜测辐射病应该是主要致死原因,很可能还有其它致病、致命因素,不过防护服的功能可不仅仅是防辐射,对生物污染或者化学污染同样有极强的防护能力,再说了,什么样的生物污染或者化学污染能在莽砾平原这样的环境下保存五十几年仍然有效?
另外岳家还有一个关于白条山的传说,据说莽砾平原在大灾难之前是一片沃野,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可大灾难的时候白条山突然从天而降,降落在平原上。那时的白条山还是黑色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地变成了眼下的白色。
传说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过岳家已经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健在了,谁也说不清传说是真是假,李冉也只是图个乐呵,只过就忘到了一边。
他一步步走向莽砾原,身边的植物由高壮变得矮小,再变得几乎微不可见,还没走出一公里,脚下就完全变成了石砾地,到了这里已经算是正式进入了莽砾原,可那座叫做“白条山”的小山根本没觉得走近多少。
盖革计数器上的指针随着他的走动摇摆不定,发出一阵急一阵缓的“咯咯”声,但辐射最强的时候也强不到哪儿去,完全在李冉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不禁纳闷儿:是不是太小心了?这么一点儿辐射,他完全可以不穿防护服而毫发无伤……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辐射水平确实高了些。
松了一口气的李冉开始有心情仔细观察恶名远扬的莽砾原,莽砾原大体上保持着平坦的地貌,原本以为这里全是石头,可走上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层浅浅的浮灰下是似陶非陶的硬质地面,地面表层粗糙得很,但硬度很不错,就算他拾起一块石砾用力砸下去,也只砸出个浅浅的坑而已。
记得师傅说过,明亮的月亮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柔美,上面根本就是一片荒凉,不知道和这里相比哪个更显得荒凉些!
揣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心思一直往前走,厚实的防护服在阳光的照射下吸收了大量的热,使得防护服里的李冉闷热非常,不由地后悔为什么非得这个时间出发,要是等明天早上或者傍晚的时候再出发,岂不是能舒适许多?
突然间一阵分不清个数的急促“咯咯”声钻进他的耳朵,李冉愣了一下摸起腰间的盖革计数器,不看还好,目光落到计数器上他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不过几步的距离计数器上的指针竟然跳到了尽头,甚至指针的尖端因为打在计数器边缘而微微的弯曲了一点!
大惊失色的李冉条件反射地向来路猛蹿,刚跑出三步,跳到尽头的指针如同飞逝而下的瀑布般刷地回落,李冉欲逃跑的步伐顿时僵在原地。
怎么回事?计数器坏了?李冉下意识地摇了摇手里的计数器,但头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听得出计数器是好是坏?疑惑地回头看看三步之外的地面,再瞅瞅脚底下,十几个不甚明显的脚印杂乱无章地印在地面上,仿佛一副抽象画。
是我太敏感,自己吓自己吧!李冉给自己的惊慌之举找了个理由,乱跳的心脏总算平静了下来,长出一口气再次走向白条山,没想到三步迈出去,计数器又是一阵疯狂的响动,骇得李冉赶紧收回步伐,结果计数器又正常了。
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李冉出离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