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丁芮扁了扁嘴唇,试探着说,“咱们不能再这么跟下去了,必须越过匪帮尽快走出森林!”
“嗯?”李冉诧异地瞅了她一眼,“怎么说?”
丁芮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咱们不能再让匪帮牵着鼻子走,尽快走出去,争取时间准备时间,不管是从匪帮手里把剩下的人买出来还是想办法救人,都需要时间准备,就这么一直跟在匪帮屁股后面,等他们出去了再开始准备,还来得急么?北边可不是我们丁家的地方,没那么大能量说救人就能把人救出来,我需要时间说服族老,需要时间调集资金!你明白吗?”
李冉盯住丁芮的眼睛,丁芮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了七秒钟,他才点点头说:“我明白,但是你看看他们,再这么下去没等走出这片森林人就全死光了!”他的胳膊狠狠地抡起,重重地砸在地上。
“那你有什么办法?”丁芮加重语气反问。
“如果我不给小家伙东西喝,它可能再吼出来不?”李冉的目光投向仍然捧着水馕舔个不停的小家伙,他的话音刚落,小家伙的耳朵腾地竖了起来,短短的小腿三倒两倒,猛力一蹦,直接跳进丁芮的怀里,将小小的脑袋埋进她的胸前,好像听懂了李冉话里的意思一般。
“我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吼出来,再说藤汁已经没了,你想给它喝也没有!”丁芮抚摸着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直接否决了李冉的计划。
李冉痛苦地深叹一声,抱着头埋进膝盖之间,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他的视线投在乡亲死不瞑目的眼睛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活着我没法把他们救出来,死了我不能再让他们暴尸荒野!”
“啊?”丁芮吓了一跳,指着几十具尸体说,“你没开玩笑吧,就凭咱们两个人把他们全埋……葬起来?你得挖多少坑?你用什么挖?累死么?”
李冉的视线投赂公路顶端:“你们的车上有锹没有?”
“啊?”顺着李冉的目光往路上瞅,恰好能看到一辆马车的顶篷一角,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不知道,可能有吧。”
来的时候一路疾跑,丁芮还不知道匪帮抛下了三辆马车,可李冉趴在树上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缩腿站起来,踩着满地新发的绿芽蹬上坡顶。
路面上的三辆马车排成一溜,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制成的封闭式黑色车厢看起来厚实沉重结实非常,三辆车的后门全都敞开着。
拉车的马倒在地上已经死得透了,沉重的马身将四轮马车后面两个轮子压得翘了起来,两个前轮淹没在枯干的长草和新发的嫩芽之间。
李冉心底一惊,紧跑几步向车中一看,顿时证实了他的猜测——车里已经空了!他记得从瞄准镜里看到匪帮离开的时间身上都背着东西,难道说匪帮把车里的东西全背走了?
慢了他一步的丁芮此时也爬了上来,她看到三辆翘起的马车先是一愣,接着呆呆地自言自语:“车空了?”
就像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般,巨大的幸福瞬间从天而降,她不能自已地大吼一声:“车空了——”尖锐的声音惊飞群群飞鸟,呼啦啦地飞起一片。
“你有毛病!也不怕招来狼!你高兴个什么劲儿!”李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死了这么多人他心里正闷着呢,丁芮一脸忍也忍不住的惊喜劲他看着很是不爽。
“车空了!”丁芮两步蹿到李冉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
“干什么干什么,空就空了,你乐个屁!”李冉两下扯掉丁芮的手,狠狠地拍了拍袖子。
丁芮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刺激了李冉的神经,可她怎么都忍不下心中的欣喜:“你知道什么?车上拉的铁箱子每个都有这么高这么宽,”她比了比自己腰的高度,再指出个两米左右长的距离,“至少两百多斤重的东西,他们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抬着走?肯定藏在附近了!”
“没兴趣!”李冉不耐烦地顶了丁芮一句,按着车厢板跳进车里,落脚的声音沉闷非常,听得出车厢用料十分厚实。
改变了配重的车厢尾部慢慢地向下压,吱呀呀响了几声,总算四个轮子一齐着了地。
李冉一把扣住了车厢边缘凸起的木肋,差点从车里跌出来,松了一口气重新站稳,眨了眨眼睛适应了车厢里昏暗的光线。
车厢大概五米长三米宽,左右两边的厢壁上装着固定用的绳环,几段从中割断的指粗麻绳挂在环里微微晃动,空荡荡的地板上什么也没留下,只有几道重物滑动留下的拖痕。
李冉失望地跳出车外,马车“哗啦”一声,车尾重新翘了起来,半扇后门擦着李冉的后脑勺直直地竖了起来,晃了几晃,“咣当”一声盖上了后门。
好险!李冉下意识地摸摸后脑勺儿,惊出半身冷汗,这要是让硬木门撞上,没准直接撞出个脑震荡来!
他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没看到丁芮,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在下面的路洞里,这地方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下东西?
也许他们运的东西里能找到合适的工具也说不定吧?
李冉犹疑不定地猜测,估且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想到这儿他几步走到路边,果然,斜坡上的草丛成片成片地扑倒,一溜溜地通向路基下。
他马上跳上斜坡,顺着斜坡一路滑下,转身走进路洞:“找着了吗?”他的声音在笔直的路洞里不断回荡,听起来响了许多。
“都在这儿了!”丁芮背靠着一堆冰凉的铁皮箱子,呼呼地喘气。
她已经数过了,箱子一个不少,有这些箱子她就能和家族做个交待,最大限度的挽回损失,责任自然也会减到最小。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有锹吗?”李冉一步步走进洞里,目光扫过落得参差不齐的箱子随口问道。他的视线突然间落在箱体上的白色文字上,顿时如同粘在上面,再也挪不开。
“开什么玩笑,用这种重的箱子运铁锹……诶?你干什么?”丁芮先是看到李冉突然一愣神儿,接着李冉摸了摸最上面一只铁皮箱子,惊讶地说:“RDX!”
“啊?你说什么?你认识上面的字?”丁芮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李冉的师傅同样是旧时代的博士,识得铁箱上的字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立即又释然了。
“当然!”李冉摸到铁箱的一角,抽出军刀几下撬开一条铁皮,像开罐头一样扯开一圈,露出了里面的箱子。
丁芮本想阻止他打开箱子,可想了想还是别在这种时候给李冉添堵得好,又把话吞了回去:“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就是我需要用的东西。”李冉扒开铁皮露出里面暗绿色的厚实箱体,伸出一根手指在箱面两个凹下的槽中扣了扣,“咔嗒”一声脆响,箱面跳起两个搭扣,李冉双臂较劲,用力掀起足有四公分厚的沉重箱盖,露出箱子里一块块方砖一样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木箱和铁箱间还垫着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软材料。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
丁芮肩膀上的小东西突然间一声惊叫,揪着她的头发蹭地蹿到了她的脑袋后面,只露出半个小脑袋,一对儿漆黑的小眼珠眨了又眨,一副惧怕的样子。
“这是什么?”丁芮拍了拍挂在后脑勺上的小东西,好奇地想伸手摸一摸,李冉一把拍开她的手:“想要命就别乱摸!”
他小心地从箱子里拎出一只木箱,小心地用双手抬稳,慢慢走向洞外。
李冉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丁芮的神经也绷紧了弦儿,瞅了一眼铁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李冉这样凝重的样子。
李冉抬着并不沉重的木箱找到一块空地,慢慢将木箱放下,抽出军刀屏气凝神地撬开木箱的四角,露出木箱里一包包方形的纸包。
一滴汗水慢慢地从李冉额头滚落,他小心地用刀尖撬起一包半个巴掌大小的纸包,长出了一口气捏着纸包拿起来。
“你干嘛?至于么?”丁芮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不至于么?你等着看!”李冉拿着纸包远远地走开,扯下几根藤条,找了颗大树,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吊起三米多高,松开握住藤条的手,石头从天而降,一声闷响砸在地上。
对石头的落点有了数,他将几根藤条接在一起,一直接出五十多米长,仔细拴牢系紧之后板住脸警告丁芮离藤条远一点儿,将纸包放到了石头刚刚砸出来的印记下,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跑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丁芮还是不明白李冉的意思。
“问那以多干什么?趴下捂住耳朵!”李冉指指右手边一个凸起的小土包。
丁芮耸耸肩无奈的走过去趴下,却没捂住耳朵,反倒是小家伙撅着屁股使劲钻进了她的身子底下。
李冉一刀切断了挂绳子的藤索,猛地扑倒在地。
丁芮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嘲笑的神情,几十米外“轰——”地一声巨响直接将她石化,巨响震得她的耳朵嗡嗡直响,不知道多少片崩裂的碎石开花般四处飞散。
李冉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土:“RDX,又叫黑索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