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1 / 1)

我有一个秘密。

我有许多个秘密。

为了掩饰这些秘密,你必须撒很多的谎,一个谎言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有更多个谎来圆之前撒下的谎。

这是一个永无尽头的死循环。

这些谎言可能会伤害到很多人,但为了不让他们因为那些秘密而受到更大程度的伤害,我们只能继续撒谎。

事实上,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谎言之中,我也是,迹部也是,任何一个人都是。

迹部用他给我的那部手机来和我取得联络,除了我和他之外没有人知道这部手机的存在,所以这种联络方法在我们看来一度是安全的。

有继兄妹的的身份做掩护,我们并不需要太过避讳别人的耳目,即使有人察觉我们的关系变亲密了,那也只不过是兄妹之间的正常互动而已。但也许是仍抱有罪恶感的缘故,我们总是注意不会在继母和爸爸面前走得太近。

就像我说的,谎言可能会伤害到很多人,但为了不让他们因为那些秘密而受到更大程度的伤害,我们只能继续撒谎。

迹部一般和我约在学生会办公室见面。

有学生会办公室钥匙的人只有迹部、桦地,和其他几个学生会里的干部。通常来说每天会来这里报道的只有迹部一个人,如果他不主动叫其他人来,是不会有人特意进这个房间的。

我随身带着迹部给我的手机和办公室的钥匙,当想要见面的时候,迹部就会发来邮件告诉我时间,比如十分钟后见或半小时后见。我尽量在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使用手机,然后按约好的时间去学生会办公室找迹部。

情人节的前一天,我忽然发现用来绑头发的发圈不见了。思来想去才回忆起是忘在了学生会办公室里。

要不要去把发圈找回来呢?这是个问题。

我想即便有人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发现了这个发圈,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来是我的东西。但是,发圈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女生才会用的东西,怎么会掉在只有学生会干部出入的办公室里?就我所知,有学生会办公室钥匙的干部里没有一个是女生。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发圈,但如果被有心人发现,说不定就会暴露迄今为止所有苦心隐瞒的真相。

我放不下心,于是试图联络迹部,有可能的话想让他去办公室把发圈找回来。但是手机打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不知道迹部是去忙什么了。

再三思量下,我终于还是决定自己去把发圈拿回来。

学生会办公室在社办大楼里,平时如果不是社团活动的时间,是很少会有人出入这栋楼的,这也是我们方便在这里见面的原因之一。

我边朝社办大楼走边想,现在不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即使有人在楼里也不一定就会在学生会办公室那一层,我应该不至于倒霉到迎头碰见什么人才对。

爬上楼梯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那一层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忍足正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他关上门,随后伴着一声清脆的“咔嚓”,他用钥匙给门上了锁。

我愣住了,因为他刚好是从学生会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而我现在正要去那里。

忍足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我,面对他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连招呼都忘了要打。

“你来找迹部吗?真不巧,他现在不在里面哦。”

忍足率先开口道,他的语气很平常。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要撒谎否认才对,但不知为什么思维和行动没法一致,我的嘴巴就是张不开来。

“要进去吗?我身边刚好有钥匙。”说着,忍足把刚刚用过的钥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似乎是想帮我开门。

对了,忍足也是学生会的干部之一,他是负责海外交流事务的,所以他身边有办公室的钥匙。

“不、不用了……只是路过,我要去一下音乐教室……”

我觉得自己撒谎的态度十分不自然。

从文化祭结束之后我就几乎没和忍足说过话了,结果一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他撒谎,这让我感到很难堪。

忍足看着我,我有些紧张,生怕他已经看穿了我的谎言。

但他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吗。”

接着,他平静地绕过我,走向楼梯。

就在我打算挪步向前的一刹那,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随着震动掉了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这个声音立刻让我和忍足同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

糟了,那是迹部给我的手机,不应该被别人看到的——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忍足已经弯下腰去把那部手机捡了起来。

“大小姐总算又开始用手机了吗。”忍足低头端详我的手机,然后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虽然迹部有很多手机,不过他挑了一部最贵重的给你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小心保存啊。”

忍足伸手过来,把手机还给了我。

我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异常。他贯彻冷静的表情让我恍惚间觉得,我和他之间仿佛被拉开了一段遥远的距离。

“侑士——”

我情不自禁地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忍足。

“我现在很快乐。”

忍足背对着我,他没有回头。从他的背影里,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不知道忍足有没有生气或是失望,或者他根本懒得因为我而生气失望。他一次次地试图把我拉回正轨,可我却一次次地偏离轨道。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我选择了堕落,现在的我是身处地狱背负罪恶的人。

可我还是想让他知道我很快乐。即使这份快乐是建立在无数谎言之上。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说完这句不带任何感情波纹的话之后,忍足走下了楼梯。

2月14日,情人节的早上。

几乎是从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每一个拿着手机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诡异又一致地投向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

我一路走着,一路感到疑惑不安,但又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过去每年的情人节都是如此,学校里总会有人在这一天蠢蠢欲动,原因应该和我无关。

我不跟任何人视线交汇,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教室。

走到教室前,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里面传来了一贯的喧哗声。可就在我拉开教室门走进去的一瞬间,突然“刷”地一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向站在教室门口的我,不知是哪个男生朝这边吹了几下口哨,接着,好几个女生轮流望着教室黑板和我哧哧发笑。我注意到他们和一路从校门口走来时的那些人一样,手里都拿着手机。

“情人节炸弹——嘭!”

男生们挥舞着手机开始喊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转过头去,终于看到了黑板上的内容。第一个印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不堪入目的粉笔画,在那张画的下面用大到夸张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荡|妇。

我呆住了,与此同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涌上了心头,我似乎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不会发生好事。我打开手机,上面显示有一封来自匿名发信人的邮件。

我有些胆战心惊地按下阅读键——然后噩梦由此开始了。

邮件里是几十张同一角度连续拍摄的照片,全部都是我和迹部在备餐间里的样子。

我喝醉了。

我站在桌子上。

我跌倒了。

迹部抱着我。

我们接吻了……

我的手指一边颤抖一边按着下拉键,一张又一张具有冲击力的照片不断呈现在眼前。

“情人节炸弹!情人节炸弹!”

教室中的欢腾和我的震惊形成了对比。

我终于知道了他们口中的“情人节炸弹”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正是这封充斥冰冷恶意的邮件的名字。

【情人节炸弹——嘭——!】

在邮件最后一张照片的下面,是一张彩蛋爆炸后喷出的龇牙咧嘴的狰狞笑脸。

不,不——好可怕,为什么会这样……面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形,我的脑子里全是混乱不堪的念头。

“喂,荡|妇!”

就在我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一盒牛奶朝我飞了过来。我根本连要躲开的意识都还没有,那盒牛奶就已经打翻在了我的胸口。泛着腥味的牛奶从我的胸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我的衣服顿时湿掉了一大片。

“正中靶心!耶!”打中我的人和旁边的人击掌道。

看见我呆然的摸样,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嘎嘎的笑声。

阴冷的寒意从我背后窜起,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牛奶打中的明明是我的胸口,我却觉得自己的腿像被打折了一样快要站不住。

我记得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事。曾经也有人以这种恶毒的眼光盯着我,等着看我悲惨的下场。

西内的脸就这么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啊,她就在这里。

在那群以作弄我为乐的人中间,我看到了当时那个在食堂被我打过一巴掌的女生。

西内转学后我和她再也没有过交集,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些女生有什么瓜葛,可她们现在却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高处,蔑视、嘲笑着我这个被打下去的落水狗。

我太天真了。

我以为只要有迹部的庇护就会是安全的,可我错了。我终究是一个人,当所有人都开始憎恨你,所有人都联手起来要致你于死地的那一刻,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护得了你。

大家的笑声还在继续,那刺耳的笑声是如此残酷,犹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割过我的全身。

好痛,已经受不了了。

我转身逃出了教室,捂着耳朵没命地在走廊上奔跑起来。

迹部,迹部,你在哪?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我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着,这个地狱已经要将我吞噬了,如果你再不来,也许下一秒我就会灰飞烟灭。

我冲到学生会办公室,迹部不在那里。

我又去了网球场,迹部依然不在那里。

我像没头苍蝇似的找遍了每一个迹部可能在的地方,图书馆,音乐教室,3—a……

可是迹部哪里都不在。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3—h的教室前,这是忍足所在的班级,也许忍足会知道迹部在哪里。

我走进教室,就和刚才发生的情景一样,所有人都像看滑稽小丑似的看着我,不停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去抵抗这些人了,我像游魂一样走到忍足的面前,用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问他:“迹部在哪?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你今天见到过他没……?”

忍足没有马上回答我。我看到向日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他的手中也握着手机。

“拜托……我必须要找到他。”

我的声音已接近哀求。忍足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他只是用平静又近乎亲切的口吻说:

“我帮不了你。”

说完,如同我根本不存在一样,他转身朝向日走去。

忍足和向日的脸都变成了一张面具,一张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和木头一样毫无区别的面具。

这张面具令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走出3—h的教室时,我碰到了刚到学校的宍户。他急匆匆地朝我冲过来,把手机屏幕亮在我面前大声质问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你真的和迹部……?”

我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我走出学校才察觉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整个世界都在一夕之间变得面目全非,好像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我无法一个人战斗,无法一个人反抗,当我最需要迹部的时候,他却不在这里。

继母派来跟着我的人发现了我的样子不对劲,于是强行把我送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我拒绝洗澡,拒绝换衣,拒绝进食,什么也不做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爸爸和继母去医院定期检查了,迹部下落不明。世界上好像真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自己把自己抱住,孤零零地一直坐到深夜。

管家每隔一小时就来敲一次门,但我一次都没有开过。直到最后一次他在门口对我说,小姐,夫人一会儿就回家了,看到您这幅样子她会担心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给管家开了门,他吩咐女佣给我洗澡,换衣,一番收拾之后,我终于能重新见人了。

“小姐,很抱歉,在您换洗的衣物里发现了这个,于是我擅自调查了一下。”在我梳洗完毕之后,管家忽然拿着我的手机出现了,“关于散布流言中伤您的人,我已经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管家慎重地把手机归还给我,并对我说,如果有必要,这件事可以交给他去解决。

在我脑子尚且混乱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过是谁拍了这些照片,是谁把这些照片散布了出来。管家调查到的那个人,可以说在我的意料之外,也可以说在我的意料之内。

那个人是我认识的人。也是认识我的人。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我想,这是只有我和那个人才能解决的事。

在爸爸和继母没有回到家之前,管家派了一辆车把我送出门。我带上手机,车子一路驶往了那个人所在的地方。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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