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马车出宫的那一天,天空下着小雨,灰蒙蒙的一片,就连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郁无比。

皇甫临站在角楼的最高处,望着那徐徐远去的马车,眼中一片痛惜与心疼,胸口像是一把刀在反复的绞着。

“朕从来没有在皇后的眼中看到那般冰冷的神情,她恨朕,她一定恨透了朕。”皇甫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皇甫沉言陪在他的身旁,目光亦一瞬不瞬的望着那辆灰蓝的马车,没有一丝华丽的装饰。

“父皇不必自责,母后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将她送出宫养病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以宸妃的骄纵,定扰的母后日日心烦,对病情反而不利。”

“唉!”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自皇甫临的口中溢出,带着一丝苍凉,直到那马车消失在蒙蒙细雨中,他的视线也未曾移动半分,仿佛要透过宫墙,追随着马车而去,说出来的话也多着一分萧瑟的味道:“朕贵为天之骄子,却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了不,老六即使回到了朕的身边,但他的心里终究跟朕隔了一层,朕何偿不明白他心里对朕的责怪,如今,我又要承受着玥儿对朕的恨,朕……”

声音一凝,皇甫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颗心像被人扔在油锅里的煎炸一般,更像是吞了一把黄莲在嘴巴里,说不出的苦,而这样的苦,也是他亲手弄出来的。

绵绵的小雨飘飘洒洒,乌蓝的天空如涤如染,氤氲着淡淡的水雾,悠长而又宛若情人间的呢喃。

皇甫沉言侧目,静静的看着皇甫临,直到此时,他才惶然明白。

“父皇,你一定很爱母后吧?”

皇甫临神色有片刻的柔软,随即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爱吗?

的确很爱,可是他却不能轻口说于她听,一个皇帝可以多情,却不能专情,否则前朝将会荡动不安,更有可能会让连玥在后宫成为众矢之的,他如何能忍心。

“恕儿臣冒犯,若是六哥继位,他断不会像父皇这般软弱,立心爱之人为后,却不给她丝毫的宠爱与呵护。”

“软弱?”皇甫临蓦然回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本无痕的眼中流动着淡淡的波纹,皇甫沉言心中猝然一惊,忙要跪下请罪,一双手却拉住了他的手,只听皇甫临虚弱的声音传来。

“除了你六哥之外,朕最喜欢的便是你,因为你善良率真,无欲无求,这后宫之中,最缺的便是这份纯真,你会对朕说这番话,是将朕当做父亲来看,并非君王,也只有你会对朕说实话,朕……的确很软弱,人人都道当皇帝好,天下尽在手中,执掌生杀大权,却不知连最平凡的日子都过不得。”

皇甫沉言面色一松,对皇甫临越发的敬重:“洛朝数十年来国泰民安,都是父皇的功继,若换了儿臣,定做不来这些,是以,并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的,儿臣刚刚言语冒犯,请父皇降罪。”

“奉承的话,朕听多了,你刚刚那番是心里话,虽然犯冒,不过朕喜欢听。”

“当皇帝的确不易,所以也只有从小天赋过人,如今能力非凡的六哥才得以胜任,但儿臣觉得,只要自己有心,不管当什么,都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父皇因为羁绊太多,所以才会对母后相敬如宾,却对你不喜欢的宸妃宠爱有佳。六哥钟爱六嫂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也从未加以掩饰,儿臣甚至会觉得,来日六哥登基,后宫也只会有六嫂一位皇后,宠冠六宫。”

皇甫临露出震惊之色:“如此一来,笑儿岂不成为后宫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前朝又怎肯安定?”

自古君王,从未有过只有一位皇后并无妃嫔的事情,实在是因前朝跟后宫向来都是息息相关的。

“六嫂聪慧,心思玲珑,又怎会任人欺负了去,何况,六哥若真这么做了,他也断不会让六嫂受到任何委屈,至于前朝人心,历朝先皇只是不去做而已,并不带表六哥做不到,其实母后的聪颖并不在六嫂之下,否则也无法在后宫生存下来,即便她并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但身居高位,难保不会有人会眼红,宸妃便是首当其冲觊觎后位的人,其实如果父皇肯对母后多加疼爱,母后在如履薄冰的后宫之中,必定会过得更幸福。”

不管路有多难,只要心爱的人能时时陪在身边,相信母后也会甘之如饴。

皇甫临的表情有些怔怔,眼底露出一丝迷惘,噙着一抹无耐,他到底还是辜负了连玥,不管是出于何心,这些年让她独居宫中,身旁没有一个贴心的人,他的以为,却没有给她带来想要的。

不知道等叶相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还有没有可以弥补的机会。

老六的生母已逝,他无法弥补缺憾,可是对连玥,这个他真心爱着的女子,他不想再辜负了。

“众人都知我宠爱宸妃,你又怎么得知我不是爱她的。”皇甫临慈爱的看着皇甫沉言,语中的称呼也变成了我,更增近了父子间的感情。

皇甫沉言微微一笑,清澈见底的眼中似含了一汪池水,细细的阳光洒落,温柔无限:“因为父皇看着宸妃时,并没有任何爱意。”

而刚刚,他望着母后离去的马车,露出了些少有的柔情,还有那浓浓的不舍,以前他或许不知,可是如今,他的心里也同样心系着一名女子,又怎么会看不出真假。

“我浑然不知,小七长大了,是该到了娶妃的年纪了。”皇甫临看着皇甫沉言半晌,方一手搭在皇甫沉言的肩膀之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含笑说道。

皇甫沉言脸色一慌,连忙单膝跪了下去:“父皇明鉴,儿臣还不想娶妃。”

“是么,那就先纳妾好了,我瞧你前几日带进宫的女子不错,你能直接从宫外将人带进来而不经过内务府,想来是中意的,不如就留在身边当个妾,待过个几年,我再好好替你挑选。”

皇甫沉言脸色变了几变,忽地匍匐在地,对着皇甫临行了个大行:“父皇英明,什么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儿臣确是中意那姑娘,但却万万不会让她当妾室。”

“喔?为何?”皇甫临挑眉,大惑不解。

“儿臣……不瞒父皇,儿臣想娶她为妃,她是前定远侯的嫡女,身份本应尊贵,但如今却被定远侯府赶出来,只是孤女一名,纵使她的身份无法为皇子正妃,但儿臣却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磕着头,坚定而又认真的说道。

若尹沫霜还是侯府千金,他又何苦不能开这个口,而他若要娶正妃,必定是高门显赫家的嫡女方能匹配,他愿愿不想让霜儿屈居妾室。

皇甫临嘴角噙着一抹隐笑,低头看着皇甫沉言:“先前还说我软弱,怎么现下自己也变得软弱了起来。”

“父皇,儿臣……”皇甫沉言动了动嘴皮子,说不出一句话。

皇甫临轻轻一笑,扶起皇甫沉言:“这么多位皇子中,你的性子最随朕,但却多了朕没有的无欲无求,不要忘了,朕虽为天子,手握至高皇权,你无法反驳,但我也是你的父亲,儿子的真心,当爹的不能不顾,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为了你这一句,我也愿意成全你,只是别让我失望。”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欣喜过望处于呆傻的皇甫沉言,许久才听到兴奋的谢恩:“多谢父皇恩典。”

南苑鲜少有人踏足,虽然是座较大的宫苑,但却与宫中的冷宫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名字上的区别。

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南苑”两个字被蒙上了厚厚的灰,让人瞧不真切,角落里,还结着厚厚的蜘蛛网,整个宫苑看起来萧条凌寒,而且地处偏僻,别说人影,周围连只动物也很少看见,然而,不足之余也多了份清静,给连玥养病,最适合不过。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一声长长的嘶鸣声,载着连玥的马车停在了南苑门口,而此时,慕容笑笑跟连翘早已站在了门口等侯。

一见马车,两人忙撑着油纸伞步入雨中,最先出来的是连玥的贴身宫女云儿,她一见慕容笑笑,便忙行礼,接着掀起轿帘打开油伞,扶着连玥走下马车。

“长姐。”

“母后。”

连玥本憔悴的容颜在看到面前的两张面孔时,瞬即露出淡淡的笑颜,极浅,本就拥有倾城之色,让身在病中的她看起来越发的楚楚动人。

她的鼻子微微发酸,数年来在后宫的坚强,在这一刻突然瓦解了,如果不是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难过,怕是要当众哭了出来。

“见到你们无恙,我心下总算有些安心,只苦了大哥被流放到沧州,也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母后,你放心,舅舅他们很好,断不会在沧州受一丝委屈。”慕容笑笑扶着连玥,安慰道。

连玥扯起一抹笑容,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安慰的话她听了不少,可是皇上这一次如此不顾大哥惜日的功劳说罚就罚,实在让她难受,大哥纵然有错,但也不用流放这么严重,不仅如此,她不过是跟宸妃发生了口角,他竟然就将自己发落到这偏僻的南苑。

在凤宁宫伺候的宫人们如数跟着连玥搬到了南苑,还有数十名御林军,保护着连玥的安危,说到底,她依旧是皇后。

慕容笑笑淡淡的向后扫了一眼,每个人都身穿蓑衣,雨水缓缓的落在身上,溅起朵朵水花,众人低垂着头,均是一副卑谦的模样。

“长姐快别多说了,咱们先进去,你身子不好,若再淋着雨得了风寒可怎么好。”连翘眼眶红红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本就柔弱,如今连城突遭此变,让她早已心神无主,又听闻连玥离开皇宫搬到南苑,更是忧心忡忡,现下乍一听连玥提及连城,难免心伤。

等连玥躺下,慕容笑笑忙替她把脉,连日来她一时忧思着连城的事情,即使身子骨再好的人也要病倒,更何况连玥本就身病。

“母后,你若再这般哀伤下去,就是华驼在世,怕也治不好你的病了,要是舅舅知道了,在沧州也是过的不安心的。”慕容笑笑一边说,一边蹙眉,心里不断的叹着气:“母后,你向来慧质兰心,冰雪聪明,应该看得出如今朝庭的形势,父皇罚了舅舅一家,但并未牵连到别人,连护国公府亦在,其实舅舅远离朝庭纷争,也并未不是件好事。”

慕容笑笑看着连玥,最终还是不忍心,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话,明着是安慰着连玥,但慕容笑笑望着连玥的神情意味分明,连玥怔怔的想着,即便没有完全明白,却也有些了然。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哥一生奋战沙场,最后却落得个被皇上遗弃的下场,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回京,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酸,想必大哥身临其境,更无法接受这样的下场。”连翘并没有往慕容笑笑的话中深思,拿着帕子暗暗抹泪。

此事知道的人虽然只有表姐,南宫,皇甫墨邪跟舅舅本人,但即是隐蔽的事情,自然是越要保密,这样才能不传到叶相的耳朵里,舅舅做这样的牺牲,不就是为了扳倒叶相吗?要是再些人知道,难免不会有风声走露出去。

如今母后为舅舅一事伤神又伤心,实在对病情无异,她点到为止便罢,只要让她知道,舅舅并不是真正被流放的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她也能宽心些。

连玥握着连翘的手,轻轻拍着,她即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样,相信大哥承受这些是心甘情愿的,虽然安心一些,但多少还是担心他们在沧州的日子,到底无法跟京城相比。

“笑儿,你比母后看得看,的确,身居高位,也未必是好事。”连玥顺着慕容笑笑的话说道,即使这一次不是真的流放,难不保下一次会不会成真了,伴君如伴虎,就像她,前一刻风光无限,下一刻就被驱出宫,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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