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道:“我与皇上相识于少年,对他的行为举止再熟悉不过。今日他的神态,说话的语气都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却像极了另一个人,我想,对皇上更为熟悉的吴江,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被灭了口吧。”
李邑风道:“父亲说的另一个人是?”
李言道:“正是那国师孟德!”
李邑风惊讶道:“这怎么可能?难道那国师用了易容术,若是这样,那皇上呢?皇上又去哪了?”
李言摇摇头道:“此事,为父也只是猜测,并无实据。”
李邑风道:“不过今日皇上急着要回诏书,的确是有些可疑。”
李言道:“那日,除了吴江,便只有国师知道皇上留下诏书给我,所以,若这事有蹊跷,定是那国师搞的鬼。之前为父也一直为他所蒙蔽,一直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人,后来发现他行事诡异,也曾想提醒皇上。不过奈何他是我亲自举荐给皇上的,且皇上一心求仙,对他深信不疑,即便我再说些什么,皇上也听不下去了。”
李邑风道:“若此事属实,如今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此事说与旁人听,怕是无人相信。”
李言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邑风问道:“那圣旨明日父亲可要交上去?”
李言道:“皇上金口玉言,我若不交,便是抗旨,交是自然要交的,只不过——”
李邑风道:“只不过什么?”
李言笑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次日,李言将圣旨交回。
一个月后。
太子府。
云澈刚走到书房外,便听到朔欢将杯盏掷地的声音,旁边的下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殿下息怒。”
云澈轻敲门框道:“殿下。”
朔欢抬眼见是他,怒气尽消道:“你来了。”
那下人见云澈来了,也舒了口气道:“程公子!”云澈在太子府化名程远,太子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若在主子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找来程公子帮忙说话便是,太子殿下对程公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言听计从。
云澈对那下人道:“你且先下去吧。”
那下人悄悄抬眼看了下朔欢,只见他没有反对,但道了声“诺。”松了口气下去了。
见四周已无人,云澈温声道:“殿下这是发生何事了,生这么大的气?”
朔欢蹙了蹙眉道:“如今父皇是越来越——,”他顿了顿道,“江南大涝,导致百姓颗粒无收,今日我奏请父皇立刻派人到江南赈灾,然而父皇非但置之不理,还将我训斥了一番,说我夸大其词,想赈灾是假,想利用赈灾中饱私囊是真。不仅如此,我提出至少为灾民减轻赋税,也被父皇斥责一番,说我企图笼络人心,居心叵测。可是民乃国之根本,而如今父皇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怕是有一日官逼民反,后果不堪设想。”
云澈有些意外,道:“皇上竟如此说殿下?往日即便有所斥责,也不曾说过如此重的话,实在是——”
朔欢道:“我总觉得父皇自从大病初愈后,似是变了个人似的。”
云澈忽然又抑制不住咳了几声,朔欢关切问道:“怎么,你的风寒症又复发了?我还是传太医来诊治下吧。”
云澈慌忙制止道:“万万不可,我如今以这副模样出现,若是太医诊出什么端倪,将我易容之事戳穿的话,那便糟了,不过是小病,无妨。”
朔欢迟疑道:“可是,你这病也有些时日,总是时好时坏,实在让人担心。”
云澈轻松笑道:“殿下何时变得如此婆妈,不过是一点小伤寒,可能是近日天气渐凉,有些复发,实在无妨,何必如此在意,倒像是将我看成弱女子一般。”
朔欢见他这般模样,笑道:“行,那便听你的。”
云澈正色道:“赈灾之事刻不容缓,此事可否找丞相帮忙?”
朔欢摇摇头道:“说也奇怪,自那日恢复早朝后,父皇对丞相的态度似乎也大变,以前朝中大事均交于丞相处理,现如今却都亲力亲为,似是不想再让丞相插手,丞相这几日称病并未上朝。”
云澈道:“邑风兄怎么说?”
朔欢道:“我今日约了邑风在百花楼见面,你也一起去吧。”
云澈思索片刻道:“也罢,我便随你走一趟。”
百花楼。
李邑风早早便到了,自顾自饮酒。
朔欢和云澈到时,他已喝了个烂醉。
朔欢看到他的样子,有些不悦道:“本王今日约你来,是有正事要谈,你倒好,先把自己灌醉了。”
李邑风笑道:“殿下来了,正好,陪我喝一杯。”说完就把酒杯倒满递给朔欢,朔欢眉头微蹙将杯子推开,道:“本王看你还是先清醒清醒吧。”
李邑风歪着头斜看着朔欢,忽然发现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青衣男子,他醉眼朦胧道:“云澈,云澈,你终于来了。”
闻言,朔欢和云澈均大惊,再一看,李邑风头一歪,已然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朔欢冲云澈无奈摇摇头。云澈唤来下人,吩咐了几句,只见那人面露惊异之色,点头称诺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那下人便端来一盆凉水,云澈接过水,便径直向李邑风脸上泼去。
已是初秋时分,本已有些寒意,李邑风突然被这一盆冷水一泼,全身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看到朔欢已然站在面前,慌忙起身行了个礼,道:“殿下来了。”
朔欢摇摇头道:“你终于醒了,免礼吧!”
李邑风此时注意到朔欢身旁的那个人,看似从未见过,身形却又莫名有种熟悉感,他迟疑道:“这位是?”
朔欢在一旁坐下道:“这位是本王的贵客,程远公子。”
云澈对李邑风行了个礼道:“李将军!”
“都坐吧。”朔欢道,“本王有事与你们商量。”
听完朔欢的话,李邑风一时有些沉默。
“怎么了?将军可是觉得为难?”云澈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父亲近日未能上朝,并非称病,而是真的病了。”李邑风叹了口气道,“赈灾一事,怕是父亲帮不上忙了。更何况,如今这皇上对我父亲似乎颇为忌惮,怕是即便父亲开口,也未必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