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家俱一应俱全,靠窗处摆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大书桌,书桌上左边摆着一个楠木笔架,上面挂着几支上好的紫毫笔,书桌上右边放着一叠上好的宣纸。这屋子是显然是用心布置过了。
此时,门口突然响起轻轻的敲击声。
云澈抬眼望去,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清秀端正的蓝衣男子,看起来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
“公子是新来的吧?”那男子问道,“在下顾贤,就住在公子的隔壁。”顾贤指了指旁边的院落。
“在下云澈。”云澈作了个辑。
“这间屋子已许久无人居住了,十几日前妖王便差人修整,家俱也是全换了新的,屋里的东西也一应是最好的。当时我还在想,不知是哪位贵人要来,看到公子,我便明白了,公子如此这般人物,难怪妖王如此上心。”顾贤笑道。
“顾兄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吗?”云澈问道。
“我来这有一年多了吧。”顾贤答道。
“可时常见到妖王?”云澈又问。
“妖王一个月也难得来一回。没有召见,我们是不能私自去见妖王的,所以并不经常见到。”顾贤说到这,脸色颇有些遗憾。
“顾兄又是为何会来到此处?”
“一年多前,我因误中了峻茂山的毒气,被妖王所救。”
“顾兄也是被强行留下的?”云澈皱了皱眉头。
“强行留下?”顾贤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在下是自愿留下的。”
“自愿?”云澈挑了挑眉毛。
“正是,在下看来,如今奸人当道,百姓艰难,唯有峻茂山倒是难得的一片净土。”顾贤说道。
云澈有些迟疑道:“顾兄又为何入了这妖王的后宫?难道也是自愿的?”
“哈哈哈。”顾贤突然放声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笑道,“难不成云公子也信了外面的那些传言?”
“莫婆婆说,竹馆便是那妖王的后宫,难道不是吗?”云澈问道。
“莫婆婆真这样说?”顾贤上下打量了云澈一番,忍俊不住又笑了起来,道,“你这模样的确是俊,说不定妖王是真的看上你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唤道:“顾公子,莫婆婆唤你过去一趟。”
“诺。”顾贤应道,他向云澈作了个辑道:“云公子刚搬过来,怕是还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在下便先告辞了。”
云澈忽然瞥见他的手臂处似乎有一道伤口,正想问上一问,只见顾贤未等他回话,转头便走了。
后来几日,左邻右舍便纷纷来访,竹馆连同云澈在内共住了五人。五人中云澈是年纪最轻的一位,最年长的陆东原是村里私塾里的教书先生,除了已认识的顾贤,朱亭生也是不小心误入这峻茂山被妖王所救,收留了下来,周谨木则是自己走投无路,自行投奔过来。住在竹馆里均是些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妖王便安排他们几位给大家讲学,说是妖王觉得不管是人还是妖,都须学点礼仪道理,方能明事理、辨是非。
几日他们或一起饮酒,或谈诗论赋,五人便熟识起来。无意中,云澈发现其他四人左手手臂上均有一条或深或浅的伤痕,问起他四人,却皆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谈。
一日,云澈闲来无事,想找顾贤下棋。
“顾兄。”云澈在门口唤道,却不见回应。
“顾兄!”云澈提高音量道。
“云公子,何事?”顾贤在里面声音似有些慌张。
“想找顾兄下盘棋。”云澈应道。
“我今日身体不适,还请云公子改日再来吧。”屋内传来顾贤的声音。
“身体不适,那我去找下白爷爷过来帮你诊治下吧。”云澈道。
“不必了,是旧疾,过两日便好了。”顾贤在里面慌忙道,“你若无事,便先回去吧。我不打紧的,休息一下便好了。”
房门始终紧闭。
顾贤今日实在有些异常,难不成这屋里还藏了其他人?云澈心中有疑。
“那我走了,顾兄。”云澈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顾贤的门打开了,果然出来一人。
因为就在隔壁,云澈看得分明。
那人,竟是,莫婆婆!
只见她手中似拿了一个碗,虽有些距离,但云澈视力极佳,一眼便看出了那碗中装着的赫然是——血!
想起顾贤他们四人手臂上的伤痕,云澈心中一震,难不成,这妖王养着这些书生,只是为已采血所用,果然还是如同传闻中般的嗜血妖怪,这些时日差点被她所蒙骗了。想来,他们几个是慑于她的淫威,不敢反抗吧。
看来,那事再不能耽搁下去了。
数日后。
“弦月姑娘,你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一大早,云澈便被陆东原的声音吵醒了。
他悄悄从床上起身,轻轻推开窗,自己隐在窗侧朝外望去。
“弦月姑娘,你的花草种得真好。”顾贤闻声也跑了出来,此刻已站在白弦月身旁一脸殷勤的模样,正帮忙除着草。
“哎,那个,顾公子,你还是莫要动了,那也是有用的草药,别将它拔去了。”白弦月蹙了蹙眉。
“哦,抱歉,这个,我不知道这也是草药。”顾贤不好意思的将那株已经被他拔起的草药又重新种了回去。
陆东原也已过来,笑道:“顾公子就莫要帮倒忙了吧。”
顾贤冲陆东原白了一眼,道:“关你何事?”
陆东原闻言,笑着摇摇头,他瞥了一眼云澈的木屋,见里面没有动静,有些奇怪,喃喃道:“这云公子睡得倒熟。”
不一会儿,竹馆里四人都已到齐。
“弦月姑娘,你要的水我打来了。”朱亭生提着木桶过来。
“弦月姑娘,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周谨木满脸笑容问道。
看来,这白姑娘一来,这竹馆跟过年似的,真是热闹非凡啊。
云澈心道。
“你说这云公子今日怎么睡得这般熟,到这个时辰还未起?”顾贤有些疑惑的看向木屋的方向。
白弦月听闻此言,手停滞了一下。
看来,这屋里实在无法再呆下去了。
“白姑娘”。
顾贤等四人抬眼望去,云澈立在门口,只见他长身玉立,一袭白衣,面容俊美,芝兰玉树般,说起来他四人长相也算端正俊秀,但云澈一出现,其余四人顿时黯然失色,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打扰云公子休息了。”白弦月起身客气的对他淡淡一笑。
“无妨”云澈应道,“姑娘这是?”
“这些草药需要打理,这段时间忙,一直没空过来,都长出杂草了。”
白弦月淡淡应道。
“不知我能否帮上什么忙?”云澈问道。
“不必了,这些草药甚是珍贵,只有我亲自打理才放心,让不懂的人来帮忙怕是只会适得其反。”白弦月语气依旧淡淡的。
顾贤在一旁听了此话,脸上显出尴尬之色。
“白姑娘,不知我兄长最近在忙些什么,一次也不见他来过。”云澈问道。
自从搬入这竹馆,便不曾再见过白弦月,连李邑风也只来了一两次,每日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似的。云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回重色轻友了。前几日他本想找李邑风商议一下,但李邑风却说,他要陪白爷爷出去采药,有事他自然会来见他。
“抱歉,云公子,我未曾奉命监管你兄长,他为何没来看你,此事我也不清楚。”白弦月语气甚是冷淡。
其余四人闻言,心中一松,均相视一笑。
云澈不觉一愣。白弦月与他说话,一向温婉客气,极少语气如此冷淡和疏离,今日的她似乎有很大不同。
“弦月,原来你在这里。”远远的就听到李邑风的声音。
云澈眉头一皱,他搬过来这许久,这李邑风除了刚开始来过一两回,就没再来过,也不知是忙些什么。今日白弦月一来,他立即出现,还真是见色忘友的好兄弟。那“弦月”二字唤得甚是亲切,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二人倒是相处得不错。
“云公子,妖王召你戌时晋见,你且准备一下。”
不知何时,莫婆婆出现在李邑风身后,李邑风顿时吓了一跳。说此话时,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白弦月,只见白弦月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摆弄着手中的草药。
云澈下意识的看了白弦月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答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