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琢脸上没表情,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萧砚握住她的手,道:“爸还在家等我们回去,老婆你快点拿主意,我都听你的。”
明明是拿苏父来威胁苏玉琢,偏偏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有股撩人的味道。
苏玉琢抽回手,跟服务员说:“就这两件,拿给他试试吧。”
“好的。”服务员推荐的是刚到的新款,价格比其他款式贵一些,云城虽是小城,有钱人也还是有的,一些高档的衣服,就是为云城为数不多的有钱人准备的。
十几分钟后,萧砚从试衣间出来。
他身上的衬衫极其修身,勾勒出男人挺拔有型的身材,下摆被他塞在皮带里,腹部平坦而紧实,左腕戴着黑色腕表。
衬衫骚气的酒红色底色,及暗色印花,不但没损他清冷孤傲的气质,然而增添了抹迷人的尊贵优雅感。
萧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子,而后转身看向苏玉琢,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似乎等着苏玉琢给意见。
苏玉琢从来没见过萧砚穿这种骚气的衣服,实话说,他就是个衣架子,出来的那一瞬,苏玉琢有点被惊艳到。
一旁的服务员没苏玉琢这么淡定,眼里迸射出惊叹,“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先生了,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哪怕有恭维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是句实话。
萧砚对服务员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那双狭长的凤眼只看着苏玉琢,目光灼灼,苏玉琢被看得耳根发烫。
“还可以。”
许久,她敷衍一句。
萧砚嘴角因这三个字绽开一抹明显的笑。
这下连服务员脸都红了。
这也太帅了吧。
萧砚进试衣间换另一件衬衫,服务员语气里带着羡慕地跟苏玉琢说:“你老公真帅,又有气质,应该是做生意的吧?”
“……”苏玉琢礼貌笑了一下,没接话。
服务员又说:“就算不是做生意的老板,应该也是个领导。”
苏玉琢:“……”
结账时,服务员说:“消费满一千可以送男士内裤一条,你们选一个吧。”
萧砚直接把决定权交给苏玉琢:“老婆帮我选。”
苏玉琢:“……”
男装店旁边是一家金店。
萧砚直接拉苏玉琢走进去,视线在柜台扫了一圈,指尖对着一款钻石相对比较大的戒指点了点,没说话,柜姐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小心地取出那款戒指递到苏玉琢面前。
苏玉琢眉头微蹙,“我不需要。”
萧砚攥着她的手腕,强硬地将那枚戒指套上她右手的无名指。
尺寸正好。
“就这个。”萧砚直接拍板,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意见。
柜姐没想到他这么爽快,面露惊喜,不过还是尽责地提醒一声:“这款钻戒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在这座小城,算得上天价,再添二十万可以买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年初到现在,店里卖出最贵的首饰是二十万。
说完,柜姐紧张地看着面前两人,生怕他们返回。
看好了这款戒指,又因为价格昂贵而改变主意的不是没有。
却见萧砚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张黑卡搁在柜台上,“刷卡。”
柜姐惊喜又激动,马上拿来刷卡机。
一直到苏玉琢被萧砚带出金店,落在她身上那些羡艳的视线在消失。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浓烈的阳光笼罩这座小城,苏玉琢目光落在萧砚的背影上,他手里拎着购物袋,身材高而挺拔,正好替她遮住了晒人的光线。
他的车停在一处带院子的停车场。
萧砚将购物袋放在后座,拉开副驾驶车门让苏玉琢坐进去。
等他自己上了车,苏玉琢已经摘了戒指。
他看着她将戒指随意地丢在储物格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不喜欢?”萧砚脸上没什么情绪,问着,关上车门。
苏玉琢道:“别忘了我们的关系。”她声音冷冷的,“如果你忘了,那么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离婚了,从此以后不再有任何关系,离婚的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好,不想再回到痛苦内疚的生活里。”
她侧头看向垂在车窗外的几根垂柳,眼神凉薄而绝情:“若不是你忽然出现,我想这个时候我已经找到另一段感情,不管那段感情是好还是坏,总好过和你在一起。”
说完,过了很久,身边的人也没说一个字。
恍惚间,苏玉琢错觉车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萦绕在她鼻端的那股男人的气息,让她清楚地明白萧砚就在她身边。
曾在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两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便有种幸福感。
然而梦醒之后,留给她的是更深的纠结和沉重。
“你回去吧。”
她说:“就当从没认识过我,我也会很快忘了你。”
啪嗒。
耳边响起打号机的声音。
紧接着,烟草燃烧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苏玉琢没再说,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攥着,内心五味杂陈。
她感觉到自己的防线在一点一点崩塌,萧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形中对她有股牵引力,让她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金店里,萧砚把钻戒套上她手指的时候,男人认真的眉眼仿佛有股魔力,让她控制不住心动了。
她怕自己撑不住,再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这世上谁都能和萧砚在一起,唯独她不能。
她也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唯独萧砚不可以。
萧砚下了车,‘嘭’地一声关上车门,声音在苏玉琢耳边显得尤为闷重。
车里空了,苏玉琢的心里也空了。
她闭上眼,眼前忽然出现年初的那个雪夜,萧砚踏雪朝她走来的样子,像一束温暖的阳光。
咔擦。
轻微的开门声惊得苏玉琢回神。
睁开眼,对上的是萧砚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他的眼神又沉又冷,带着股怒气。
苏玉琢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萧砚从车上扯下来。
然后被她用力扔进后座。
哗啦一声,购物袋被她身体压扁,脑袋也一阵晕眩。
萧砚跟着进来,夹烟的手关上车门。
苏玉琢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下一惊。
来不及说什么,萧砚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衣襟,衬衫的纽扣绷得四溅。
男人一手按在她胸前,一手将余烟揉灭在副驾驶靠背上,一面说,声音阴沉:“这段关系,你开了头,结尾必须我说了算,想忘了我?除非我厌倦,否则想都别想!”
说完,烟蒂头掉落在脚垫上,萧砚俯身,凶狠地吮吸苏玉琢的肌肤,像一头被惹怒的凶兽。
这次萧砚没有放过她。
牛仔裤被解开,耳边响起萧砚沙哑的声音:“与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就是个骗子。”
……
索性途中没有人出入停车场。
苏玉琢跪俯在座位上,萧砚单腿跪在她身后,一条腿屈膝落地,两人气息还没恢复,身体紧密挨在一起,还没分开。
苏玉琢闭着眼,眼角残留着晶莹的液体。
萧砚从她身上离开,疲惫地坐在她身后。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脱下身上的衬衫盖住苏玉琢赤裸的身体,左手握住苏玉琢的脚踝,拇指慢慢摩挲,开腔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我知道你怨我,也清楚你姐姐是你心头的一根刺,这辈子恐怕都拔不出来。”
“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去淡忘你姐姐给你的影响,而你却要忘了我。”
“你以为我被你吸引,是从你故意接近我开始的?”
“不是,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认识我的时间更长。”
萧砚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冷感的音色里透着一股无奈。
苏玉琢听到最后一句,缓缓睁开了眼。
“苏苏,跟我回家吧。”
……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自沉默。
快到家,苏玉琢远远的瞧见不少人从她家院子的方向走过来,没人手里都抱着一箱芒果。
“二丫头回来啦。”
萧砚把车停在村部的广场上,苏玉琢刚下车,就有人跟她说话。
苏玉琢看向对方手里抱着的芒果箱。
对方见她面露不解,解释一句:“你爸卖的,二十块钱一箱,特别便宜,很多人都在你家买了,这会儿都快卖完了。”
苏玉琢:“……”
踏进院子里,果然看见原本堆成山的芒果箱只剩寥寥十来箱,正有个苏玉琢不认识的中年男士在掏钱买芒果。
苏玉琢等人走了,才出声:“爸您这是做什么?”
“反正你吃不完,要不了多久这些都得坏,与其坏了扔掉,不如便宜一点买给乡里乡亲,还能见着点回头钱。”
苏父腰上圈了个商贩常用的腰包,里头鼓鼓囊囊的,苏父一面低头数钱,一面问道:“跟阿砚逛街怎么样?开心吗?”
抬头看了眼苏玉琢身上新买的连衣裙,“阿砚给你买的?挺不错。”
“……”苏玉琢眼神躲闪,“我去做饭。”
削青椒的时候,苏玉琢视线碰触到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一下。
那人先强迫她,然后说了一堆软话,典型的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只可惜没撑过两分钟,那人又暴露本性,逼着她把戒指戴上,否则就再来一次。
那时候正好有人进来停车,苏玉琢见他当真提枪准备上阵,吓得自己拿戒指戴上了。
想着,苏玉琢脸上发热,又气又恨。
……
萧砚一回来就被书记叫去喝茶,一直到太阳快下山才回来。
书记将人送到苏家大门口,站着又聊了好一阵才离开。
苏玉琢已经做好饭,苏父也把钱理清楚了,书记一走,苏父就把买芒果得来的五千多递给萧砚。
“芒果我留了几箱给二丫头,其他的都卖了。”
萧砚看了看苏父手里的腰包,没接:“您留着花吧。”
“那怎么行,芒果是你买来的,我拿这钱算什么。”苏父执意不要,“快拿去,我知道你有钱,不在乎这点,但苍蝇腿也是肉,再多的钱不也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萧砚笑了笑,接过来,随手搁在桌上。
然后看向苏玉琢的手。
刚才做饭嫌碍事,苏玉琢把戒指脱下来了。
见他视线扫过来,不知怎地,苏玉琢心头一跳,下意识拿起戒指套上。
瞅见萧砚嘴边露出满意的弧度,苏玉琢暗暗懊恼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饭后,苏父没让苏玉琢洗碗。
萧砚的视线无处不在,苏玉琢有心想避开,便主动帮苏父到院子外喂猪,这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眼前的景物变成了憧憧黑影。
“苏妹妹……”
杜文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忽然出声,吓了苏玉琢一跳。
苏玉琢转身,看向杜文建,语气平淡地喊了声:“杜大哥。”
顿了顿,她问:“有事么?”
“苏妹妹……”
杜文建三两步走到苏玉琢跟前,说话间有酒气扑面而来,“你跟你前夫……你们……”
他喉咙有些哽。
他酒量好,中午喝了不少酒,也没如何醉。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开车去城里谈生意,却在停车的地方遇到了萧砚和苏玉琢。
当时他坐在车里,看着那两人上了那辆银黑色的劳斯莱斯。
没多久,又看见萧砚下车,把苏玉琢拽下副驾驶,扔进后座,再然后,那辆车剧烈晃动起来。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就那么坐在驾驶室,雕塑一般目睹了整个过程,包括后来萧砚下车,一面系上衣纽扣一面离开停车场,没多久拎着女装品牌的购物袋回来。
苏玉琢再下车时,身上的衬衫牛仔裤已经变成了杜文建从没见过的连衣裙。
“你们已经离婚了,不可以这样……”杜文建情绪激动,黑夜都掩盖不住那双眼里深深的伤痛,他猛地上前攥住苏玉琢的手,“苏妹妹……你……”
杜文建嘴里的话骤然一顿。
他摸到苏玉琢右手无名指上凸起的一块又硬又冷的东西。
低头,借着朦胧星光,勉强看见苏玉琢手指上的那枚钻戒。
“你……”杜文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跟他重新在一起了?”
苏玉琢没有解释,更没有反驳。
她对杜文建,从来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想法,与其解释或者反驳让他重生希望,不如就这样断了他的念想。
“为什么?就因为他有钱,可以给你买钻戒?”杜文建心里难受,嘴上的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这么说出来,“我也可以啊?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买给你。”
杜文建激动地抓住苏玉琢双肩,“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你喝醉了。”苏玉琢声调平静,鼻息里都是杜文建的酒气。
“我很清醒。”杜文建道:“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跟他在一起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说着,他忽然低头朝苏玉琢吻下来。
苏玉琢吃了一惊,下意识推开他,然而在她行动之前,杜文建已经被人掀开。
萧砚一拳砸在杜文建脸上。
杜文建只觉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再抬头,只见萧砚拦着苏玉琢的肩,神情倨傲,一副所有者的姿态凝视着他。
“苏苏是我老婆,再敢靠近她半步,你会感谢我现在的仁慈。”
赤裸裸的威胁。
杜文建想到下午撞见的事,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瞪着萧砚:“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云城,不是京城!”
“不信你就试试。”留下这句,萧砚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带苏玉琢回了院子。
咔擦一声,大门落了锁。
杜文建站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一拳砸在墙上,五官隐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很快离开。
只留墙上一块淡淡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