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虽然这样说，可是陆博心里却是明白——必然也不是因为这个，至少不全然是因为这个。
最近长孙皇后的态度……
让他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只是他也不想戳破这一层，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看出来一样的态度。
陆博如此装糊涂，谁也没有奈何。
长孙皇后就算是心知肚明这个，也是只能抿抿唇，将心头思绪都压下去。
最后，就看着陆博甚至没有等待自己的意思，就这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长孙皇后跟上去，状似无意的提起：“最近温妃似乎是有些不痛快？怎么圣上和她闹了什么不痛快么？”
没想到长孙皇后会问这个，陆博一时之间还有些诧异，就侧头看了长孙皇后一眼。
长孙皇后面上一派从前的淡然样子，仿佛提起这个事情也就是随口一问，为的不过是不想这么太过沉默尴尬。
这样的情况下，陆博反而倒是觉得自己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于是当下也就是淡然的笑了一下：“倒也没有。就是她觉得这次太过丢人，不愿意出门见人了。缓一阵子就好了。”
陆博虽然可以表现得平静无所谓的语气，可是他自己都是没有觉察到，他的语气里，其实是带着一点儿宠溺的。
那种不自觉的宠溺温柔，连眉眼都是舒展几分——这样的东西，更加动人。
也更加的伤人。
如此一来，长孙皇后的眸光里也是微微一闪，而后就看见她低下头去，语气仍旧是若无其事：“原来是如此。臣妾还以为是闹脾气了。”
长孙皇后这样一说，陆博反而是挑了挑眉，笑说了一句：“闹脾气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个小丫头。”
这样的语气下，那一点宠溺就更加的明显起来了。
长孙皇后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的感觉。
最后，长孙皇后就这么低下头去，干脆不说话了。
“说起来，这次皇后也有些疏忽了。”陆博却是不知如何想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长孙皇后脚下一顿，语气都是冷淡了些许，然后就这么抬起头来看住陆博：“哦？不知圣上为何如此认为？”
陆博的神色有几分认真：“宫中本来就是皇后打理，这次出了这么大事情，皇后却没及时赶到——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他这样一说，还真的分明就是有几分在责怪长孙皇后的意思。
长孙皇后神态更加冷淡：“圣上说的极是，下一次，臣妾会注意到的。”
这样最后，长孙皇后和陆博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到了长孙府。
长孙戟现在是在卧床休养的。
长孙皇后即便是现在再一次看见长孙戟，还是顷刻就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长孙戟脸上也是有伤的。
就在脸颊上，伤口有些深，太医看了之后说是怎么也会留下痕迹。
主要是伤口有些溃烂的缘故。
所以即便是现在这么看着，仍是有些触目惊心。
长孙戟从前是如何英俊，现在就是如何的让人惋惜。
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再加上脸上的伤——看着就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样子。
虽然的确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
长孙戟本来是睡着了，可长孙皇后刚啜泣了一声，虽然及时止住，可还是将他吵醒了。
长孙戟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长孙皇后和陆博站在跟前。
于是就挣扎着坐起身来。朝着二人拱手行礼——不过刚一抬手，就被长孙皇后按住了。
长孙皇后语气都是带着哽咽：“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
陆博也是同样随意道：“正是如此。今日感觉好些了没有？”
长孙戟勉强一笑：“还好，就是仍然没什么力气。”
饿得太久了，浑身都是绵软，现在躺了几日，还好像是没缓过劲儿来。
“慢慢来，不必着急。”陆博如此说了一句，又道：“等你修养好了，再来为朕效力。”
说的却是京畿巡防军的事情。
长孙戟显然也是知道此事儿，当即就是谢恩。
长孙皇后却是说了一句：“这也是你应得的。张家——”
“张家的小公子现在如何了？”长孙戟如此问了一句。
陆博就回道：“在大理寺关押着，等到一切审问妥当，不是问斩就是流放。”
问斩。
流放。
不管哪一个，张家小公子都是性命堪忧。
陆博说得如此肯定，显然是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断，而且也是没有半点再缓和的意思。
长孙戟听完这一句话，有些意外的看一眼陆博。
同样也是心知肚明，陆博这样说，也在跟他保证，即便是流放这个结果，只怕张家小公子最后性命还是保不住。
这是陆博在给他出气。
不过到底君臣有别，所以目光也是一闪而逝。只是最后又落到了自己的被子上，盯着一个蝙蝠纹轻声开口：“不知圣上能不能将人交给我处置？”
这样一句要求……
陆博却是有些迟疑起来。
长孙皇后看一眼陆博，本来想说一句本也该如此，不过看着陆博那样，到底是又将话咽回去。
其实，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不容易了。
最后就听见陆博说了一句：“杀人不过头点地——”
顶着张家的压力，顶着张太后的压力，做出这样决断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要羞辱张家小公子，只怕张家人逼急了，也是容易反弹的。
陆博委婉表达了这个意思，然而长孙戟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其他的东西，微臣可以不要。”
这意思是，就连京畿巡防军的事儿也可以不要，但是就是要张家小公子。
陆博皱眉，面上微有些不愉：“阿戟你这又是何必，问斩难道还不够出气么？”
长孙戟直接就说道：“自然不够。”
长孙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激动。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疯狂。
而且如此的……直白，更是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这一次，也不等陆博说什么了，当下长孙皇后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几乎是柳眉倒竖的立刻呵斥了一句：“胡闹什么！你还是三岁小孩子不成？别人打了你，你还要打回去？”
只有小孩子才会用这样直白的方式报复。
而这样的报复方式，也是最愚蠢的。
不过训斥完了之后，长孙皇后似乎也是后悔了，语气瞬间有软下去：“阿戟别胡闹了，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