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可能来不及了,距离老屋的火被熄灭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天也快亮了,但是听到蒋乐乐在里面,海瑟的心难以平静下来,就算是烧焦的尸体,他也要将她带出老屋。
拿了手电筒,叫了几个工人,海瑟带着他们去了火场。
老屋已经倒塌了,只剩下断壁残垣,还有乌黑的还没有烧尽的木头,到处都是灰烬,仍有呛人的味道。
如果夫人真的在里面,差不多成了一团焦炭。
“好好找找,这里失火的时候,里面关了一个人……”海瑟吩咐着,他不想让工人们知道关着的人是谁,只希望他们尽力找到。
就这样,工人们开始仔细地查找了起来,一直找到了大天亮,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按理来说,虽然烧得惨烈,但是中途大火被扑灭了,应该有焦炭一样的尸体的。
“只有几只老鼠的尸体,什么也没有。”工人们说。
“再找找,翻遍那个空隙,石头和木头下面,仔细找,先生如果醒来,一定会问及的。”海瑟仍旧不肯放弃,可是结果仍旧一样,什么也没有。
经过了一番努力,结果还是一样,海瑟不觉狐疑了,难道顾东宸和老爷搞错了?为什么会没有蒋乐乐的尸体呢?
将工人都遣散了,海瑟落寞地向医院走去。
回到了医院,顾东瑞刚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医生们一个个大汗淋漓,摘掉了口罩喘息着。
顾子擎马上迎了上去,看着推床里的儿子,他仍旧昏迷的,面颊上有多处烧伤,浑身包得好像粽子一样,顾子擎的心说不出有多痛。
真是作孽,他做了什么?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他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了?”顾子擎急切地询问着。
“手术没有什么问题,保住了先生的腿,但是先生能不能站起来,还要看后期的顾复情况。”
医生只能解释这些,顾东瑞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伤得太重了,除了大面积的烧伤,还有他的腿,伤得更加严重,如果是一般病人,就只能截肢了,但这是海翔的主人,也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必须慎重对待。
经过了几乎十个小时的奋战,终于成功了,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顾东瑞一定可以站起来,搞不好就一辈子成了残疾。
“那么说,我儿子一定能站起来?”顾子擎希望医生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个……谁也不能打包票,还是那么句话,看先生的顾复情况。”医生们只能这样作答。
“让他站起来,一定要站起来。”
顾子擎懊恼地看着医生,如果儿子站不起来,他真是罪魁祸首了,这个恶果能怪谁,如果不是他想烧死蒋乐乐,二儿子怎么会这样,真是自作自受。
相比除掉蒋乐乐,儿子受重伤,顾子擎更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如随了儿子的心愿,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为什么非要这样计较下去,哪个豪门男人不是有好几个女人,儿子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
顾子擎这个悔啊,却不能将时间逆转,什么都改变不了。
呆呆地跟在推床的后面,顾子擎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以为儿子只是一时迷恋罢了,想不到顾东瑞对蒋乐乐竟然动了真情,不知道他醒来后,知道蒋乐乐已经死了,会是什么压抑的心情,只要不影响顾复,顾子擎什么都认了。
顾东瑞一直昏迷着,依靠药物维持着生命,在他微薄的潜意识里,仍旧在担忧着蒋乐乐,因为他没有成功,没能将那个女人带出来。
海翔的民房里,蒋乐乐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她总是被噩梦惊醒,醒来后浑身冷汗淋漓,她竟然梦到了顾东瑞,那个男人一双痴恋的目光盯着她,那双眼睛里都是通红的血丝,也有嗔怪和不解。
没有办法入睡,蒋乐乐只好睁着眼睛,盯着天棚,一直到了天亮,才精神恍惚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睁开了眼睛,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蒋乐乐的目光环视着简陋的房间,小清已经离开了,一定是继续她的皮肉生意了。
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突然她觉得心头被奇怪的感觉狠狠地震了一下,让她良久没有办法呼吸,心痛如搅,捂住了心脏,稍稍地停了一下,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
“这是怎么了?”
蒋乐乐捏着额头,她不但头痛,心也痛,浑身好像散了架子一样,嗓子冒烟般的干涩,她拿起了水杯,喝了一下,觉得好了许多。
进入了厨房,发现小清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她还真当自己是夫人了。
“不要再将我当做夫人……”
蒋乐乐决定以后留在小清的家里,不能再让人侍候她,她要帮助小清做家务,这样才能觉得留下来安心一些。
桌子上的饭菜虽然很简单,却很可口,蒋乐乐吃完了,开始刷洗,打扫房间,很快房间里一尘不染了。
刚收拾完了,小清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了,她看了一眼房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必做这些,看你的手,就知道,你是一个被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小清走了进来,知道蒋乐乐留在这里很感激她,但她真的不敢让蒋乐乐做这些粗活儿,毕竟她是顾东瑞的女人。
“让我帮你,不然我会觉得不安心。”蒋乐乐的脸红了,她的皮肤生来就好,再加上爸爸一直要求她保养,不让干活,所以才会这样细腻。
“先不说这些,你知道我在船厂里听到了什么?”
小清的表情开始严肃了起来。
“听到什么了?”蒋乐乐此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是不是和她离开海翔有关,也许小清想到了离开的办法。
“顾东瑞受伤了,很严重,差点没命!”
小清的话让蒋乐乐完全呆住了,良久,她的脸色血色全无,惨白,凄淡,嘴巴张合着,显然这个消息有点让她出乎意料,甚至有些震惊和担忧。
顾东瑞怎么会受伤了,蒋乐乐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为什么这个消息让她如此吃惊,甚至难以接受。
小清在蒋乐乐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忧虑,不由得叹息了起来,一个被呵护那么好的女人,就算心是石头做的,此刻也能被顾东瑞的行为感动了,那个男人竟然为了蒋乐乐,连命都不要了,假如顾东宸能为她这样,她就算被烧死都值得了。
“他受伤了……”
蒋乐乐不知道顾东瑞为什么受伤了,虽然她很想知道,却不想小清误会,好像她很关心那个男人一样,虽然事实如此。
“是的,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好像双腿差点截肢成了残废,想不到……那个男人对你还是真心实意,为你连命都不要了。”小清羡慕地说。
“为我?”
蒋乐乐更加不解了,小清是什么意思,顾东瑞受伤和她有什么关系?
“记得昨天我们离开老屋的时候,有人放火了吗?”小清提醒着蒋乐乐。
“记得……”
蒋乐乐当然记得,如果不是小清及时将她救出来了,她此时就成了冤死鬼了,那火烧得很烈,很快就将老屋吞噬了。
顾东瑞受伤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看小清的表情,蒋乐乐的心头一震,不敢想象小清下面的话是什么。
“老屋失火了,顾东瑞以为你被困在了里面,为了救你,冲进了火海,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如果不是别墅的管家海瑟冒死进去将他背出来,他早就为了你死了。”
小清说的十分轻缓,她在观察蒋乐乐的表情,这样为她的男人,她还要坚持下去吗?
为了她……冲进火海?
蒋乐乐完全傻了,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破旧的沙发里,呼吸渐渐困难,一言不发,怎么可能?顾东瑞竟然不要命地想将她从火海里救出来。
空气在死寂中纠结着,蒋乐乐低下了头,咬着唇瓣,一颗颗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她此时的心,完全处于矛盾之中。
为什么要这样做?顾东瑞……那是必死的行为。
“我当时听了也很震惊,想不到他是一个这样重情义的男人。”虽然那个男人很冷酷,为了顾家几乎不择手段,小清仍旧觉得感动。
“我想……去看看他……”
蒋乐乐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想去看看顾东瑞,哪怕只是一眼,她也要知道他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只要你出现了,你想离开海翔的想法就破灭了,当初我劝你回去,你说什么也不肯,现在打算回去了吗?”小清严厉地提醒着蒋乐乐。
小清说的是事实,蒋乐乐有些惶惶不安,她刚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想到顾东瑞为了她,发疯地冲进了火海,蒋乐乐的心就难以安宁,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无动于衷,可是……她真的要现身吗?
“我不想回去,我只是想看看他……”蒋乐乐的声音好低,只要看到顾东瑞没事了,她也就安心了。
“如果你真的想看到他,我帮你想办法,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了,如果想离开海翔,就不能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而且还藏在海翔,如果是那样,我就倒霉了。”
小清警告着蒋乐乐,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蒋乐乐一个人,房间里的安静让她觉得后怕。
黄昏的时候,小清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她将纸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疲惫地坐在了沙发里,打着哈欠,今天真是忙坏她了。
“穿上吧,好不容易弄来的。”
“是什么?”
蒋乐乐走到了纸袋子前,将袋子打开了,里面竟然是一套护士服,小清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将护士服从医院里弄出来了。
“护士服,这个该死的医生,还真是好色……”小清不以为然地说,想弄到一套衣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男人哪里有不要送上门的女人的。
“小清,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蒋乐乐跟内疚,小清一定为了一套衣服去勾引海翔医院里的医生了,就是为了让她看那个冷酷的男人一眼。
“应该感谢你的善良,是你救了我,只要面对你的请求,我没有办法不去做。”小清没有那么冷酷,她叹息了一下,继续对蒋乐乐说:“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的,穿上这套衣服,进入医院,记得一定要低着头,不要让认识你的人认出你来,顾东瑞在2706专人病房。”
“好,我这就去。”
天色刚好黑暗下来,蒋乐乐确信她走在路上,大家只会以为是一个小护士出来办事而已。
换好了护士的衣服,蒋乐乐握紧了小拳头,胆战心惊地出门了,小清站在门口,望着蒋乐乐的背影,希望她能完成心愿,接下来的就是,小清要想办法让蒋乐乐搭乘海翔的车离开海翔。
显然,顾东瑞生病期间,是逃走的最好时机,大家都将精力放在了顾东瑞的身上,而且很多人相信,蒋乐乐已经死了。
蒋乐乐离开了小清的家,忐忑不安地走向了医院,在医院的门口,果然没有人关注到她,只当她是个小护士而已,她一直低着头,按照小清说的,寻找2706的病房。
在2706的病房门外,海瑟打着瞌睡,几个保镖来回走着。
蒋乐乐走了过了去,一个保镖看了她一眼说。
“不是检查过了吗?”
“医生说,没有量体温……”蒋乐乐压低了声音,头垂得更低了。
“赶紧进去,总裁刚睡下……”
刚睡下,那是不是说,顾东瑞已经醒过来了,蒋乐乐的心稍稍地感到了安慰,保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刚才医生和护士给顾东瑞做了什么检查,就让蒋乐乐进去了。
进入了病房,蒋乐乐的心仍旧砰砰乱跳着,她慢慢将面颊抬了起来,目光期待地看向了病床,病床上,顾东瑞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他的腿已经被固定住了,身上着,手臂包裹着纱布……
病房里,顾东瑞一直昏睡了很长时间,他这种昏睡,处于半清醒和半不清醒之间,他一直难以踏实地入睡,因为他感到浑身都疼痛难忍,他的面颊,他的手臂和腰部,那种刺痛,让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他的双腿感觉都是麻木的,毫无知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老屋里,他一肯放弃想找到蒋乐乐,却失败了,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受了重伤。
顾东瑞无法从蒋乐乐死亡的事实中解脱出来,火焰吞没了那个女人,他虽然就在她的身边,却对于那种状况,无能为了。
医生来检查过很多次,他片刻的清醒也是恍惚的。
虽然那样冲进火场,是比较冲动的行为,可是当时的心境,顾东瑞太过明白,就算时间逆转,他还会那么做。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顾东瑞用力地睁着眼睛,但他的眼皮很重,很沉,没有办法完全睁开,只是透过一条缝隙,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这个身影看起来那么熟悉……
一种莫名的痛楚,顾东瑞试图看清,却引来了眼睛一阵刺痛,一定是浓烟熏坏了他的眼睛,就连他的喉咙也说不出话来了。
模糊之中,那个白色的身影走到了他的床上,没有任何举止,而是良久地呆站着,她在看着他。
一身白色的衣服,头顶的帽子,这应该是个护士,顾东瑞稍稍有些失望,原来是护士来检查,刚才的熟悉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他现在幻觉已经很多了。
顾东瑞的心松懈了下来,不知道这个护士又要给他做什么检查了,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好地方了,都是布满的伤痕。
蒋乐乐呆呆地看着顾东瑞,他的双目是红肿的,面颊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他似乎在沉睡着,眼睛乐乐地动着,却没有睁开。他的额头、面颊上都是纱布,看样子烧到了他面部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毁容了。
还有他的手臂,一定烧伤得很严重,他的双腿,小清说他差点截肢了……蒋乐乐不忍心看下去了,她的心一阵阵抽痛。
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她在他的眼里,不是个小dang妇吗?他不是瞧不起她,只想折磨她吗?
五百万买来的女人什么时候让主人这么用心了?
难过的泪水从面颊上滚落下来,蒋乐乐无法言表此时的心情,那些仇恨和厌恶在此时都淡漠了,她只想这个男人快点好起来,像以前一样春分满面,意气风发。
可是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伤得真的好重,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时日。
蒋乐乐真的很想问问顾东瑞,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做了那样的傻事,仅仅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还是为了她,她和孩子死了不是更好吗?这样世界上就少了一个贪婪的女人和一个不该出生的私生子,也可以趁机为他的大哥偿命了。
顾东瑞在等待着,希望检查快点结束,因为他们每动他一下,他觉得疼痛难忍。
可是这个小护士却毫无动作,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知道这个女人似乎很伤心。
顾东瑞觉得奇怪,不由得再奋力看去,不管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而他裸露在外面的手指,却感到一丝冰凉,似乎有水滴滴落了下来。
顾东瑞的心头一震,那是泪水,床前的女人竟然在无声地哭泣……
虽然病房里都是药水的味道,顾东瑞仍旧能感到一丝玫香的气味儿,那是蒋乐乐身上独有的,他对她的身体是那么熟悉,是她吗?她没有死?还是灵魂回来看他了,顾东瑞是个无神论者,他更相信,蒋乐乐可能还活着……
因为在火海中,他一直寻找着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躲避在哪里?一般这种失火的状况,困在里面的人都会想办法逃生……
顾东瑞的目光在竭力地搜寻着熟悉的轮廓,她真的好像她……
重伤让他无法动弹,可他的心完全清醒了,蒋乐乐死了吗?还是没有死?为什么这种感觉好像……
蒋乐乐伸出了手,真的很想抚o顾东瑞肿着的面颊,但手指在他面颊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她将小手握成了拳头,她不该惊动这个男人,那样会让她和小清处于被动之中。
这样的距离,顾东瑞看得好清晰,那是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十根手指葱葱如玉,除了她,没有人有这样好看的手,他曾经握住这只小手很多次,怎么会认不出。
是蒋乐乐!
顾东瑞激动地呼吸急促,为什么起不来,他拉住这个女人,看清她的面颊,她的眼睛,可是……当他再次看去的时候,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离开了病床,向病房门走去。
不要走,不要……
顾东瑞多想留住这个女人,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流泪,她是不是他要找的女人……
可是他对此无能为力,只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蒋乐乐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她没有像来时想象的那样,看过一眼就满足了,看到顾东瑞伤势严重的样子,她的心乱成了一团,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失态,更不能引起保镖的怀疑,她匆匆看过之后,匆匆地离开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蒋乐乐深深地叹息着,浓重的夜色,让她的心倍感悲哀,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顾东瑞,虽然有万般的悲伤混在其中,她也绝对不会回头,但愿顾东瑞吉人自有天相。
不管生也好,死也好,他们将永远不再相见。
迈开了步子,蒋乐乐向黑夜中走去,闻着熟悉的薰衣草味道,她默默地哭泣了起来,这次她不需要压抑自己,走了几步,身体倚在了一棵大树上,她失声痛哭了起来。
抿着的嘴巴,泪水不断滑落下来,刚才在病房转身离开的一刻,她竟然那么不舍……
“顾东瑞,为什么,我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要恨就恨得痛快,憎恨的感觉也许蒋乐乐的心里能舒服一些,可是这种恨之中夹杂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迷恋……
蒋乐乐回到了小清的住处,换掉了护士服,之后就呆呆地坐在沙发里,脑海里都是顾东瑞躺在医院不能动的样子。
她捏住了额头,满脑子里都是浑浊的,怎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曾经那么骄傲,冷酷,无情的男人为了她,躺在了病床上,她还能无动于衷吗?
蒋乐乐不是冷血动物,她很感动,但是这种感动却不能改变她的初衷,她不愿做囚笼里的金丝雀,不想成为顾东瑞一无是处的情妇,被人耻笑的小dang妇。
小清将一杯水递给了她,轻声地询问。
“怎么样?”
“看到他了……谢谢你。”蒋乐乐想尽量挥去看到顾东瑞伤痛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是能够想起,心中难免有些低落,却又不想小清觉得她多么在意。
“还打算离开海翔吗?”小清不确信地询问,尽管蒋乐乐掩饰着,小清仍能看得出,这个女人的哀伤和不安。
“他冒死救我,让我很吃惊,也很难平静下来,站在他的病床边,我第一次有了想抚o他面颊的冲动,但是我知道……我和他的生活不该有交集,我在他的心里,无论怎么做,都是个极度贪婪、放zong的女人,而他,也不可能躲避曾经对我做出那些粗鲁行为,情妇,或者什么其他的身份,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证明,我离开这些有钱的男人一样活得很好。”
蒋乐乐的眼睛有些发红,她的泪水充盈了眼眶,声音很低很轻。
“有些伤害留在了记忆里,很难抹去……”
那些根深蒂固的,让蒋乐乐不能释怀的往事,一件件涌来,她仍旧觉得难受,委屈,可能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顾东瑞没有改变过对她的看法,她是为了钱,为了名利,出卖了身体。
那份契约所产生的恶果,是蒋乐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蒋乐乐看向了小清,堕落很容易,只是顷刻间的事儿,但是坚强也很容易,只要女人的心里有这个意念。
“我想坚强,不依靠男人,就算顾东瑞给我一片天,也是阴雨的天……”
蒋乐乐的话敲击着小清的心,也让她十分感动。
“也许我该学你,夫人……”
小清感叹地说,只是一次感情的欺骗而已,她就这样放弃了自己,那个欺骗她的男人根本不为她所动,她所做的这些都是不值得的,小清终于鼓起了勇气说:“我决定了,和你一起离开海翔,重新开始,一周以后,会有车队离开海翔,我们搭车离开。”
“我不会被人发现吗?”蒋乐乐有些不确定。
“你别忘记了,蒋乐乐死了,在所有人的心里,她都变成了灰烬,所以只要你稍加乔装,我们就可以很轻松地离开这里。”
这是小清的算盘,她既然要离开,就必须万无一失,但是前提条件,大家都认为蒋乐乐已经死了。
“是的,我在海翔已经死了……”
蒋乐乐呢喃着,刚才的不悦很快被希望多取代,但愿她能成功离开,也但愿顾东瑞能很快好起来。
四天以后,顾东瑞意识完全恢复,能清晰分辨人、开口说话,他的口齿也能够清晰的表达。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顾东瑞就询问蒋乐乐的情况,他昏迷之后,那些工人是不是已经将她救出来了,因为在医院里的某一天,他好像看到了她,但那是不是真实的,顾东瑞不能确定。
“她呢?她怎么样了?”
“先生……”
海瑟一脸的灰暗,他摇了摇头,不敢欺骗顾东瑞,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夫人,是不是火太大了,什么都烧光了。
“没找到,先生……当时的状况很紧迫,我只能将您背出来……随后火灭了之后,我又去了,可能已经……”
“她死了……”
顾东瑞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目光有些发直,事实就是事实,那天的大火,就算他后进去的,都被熏得晕头转向,还被房梁砸到,蒋乐乐一直在里面,怎么可能一直坚持下去。
已经经历了一次亲人的死亡,让顾东瑞痛不欲生,这次又是母子两人,他的眼眶之中渐渐湿润,血红,铁铮铮的汉子几乎被击垮了。
“先生,你已经尽力,火太大了,没有办法……”海瑟低声地说。
是的,火太大了,谁又能将葬身火海的女人救出,顾东瑞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那么微薄,一直想留在身边的女人,事实证明,任他如何努力,也没有留下,而且是永远无法相见。
顾东瑞万分懊悔,为什么当初不让蒋乐乐走,如果她走了,也许还有命在。
现在……一抹香魂随风而去,就算他想找到,也不可能了。
空气异常的窘迫,海瑟退到了门口,医生进来了,给顾东瑞做例行检查,主要查看双腿的情况。
医生敲击着,顾东瑞的双腿仍旧没有一点知觉。
“我的腿怎么样?”顾东瑞目光阴冷,沙哑的声音询问着医生。
“总裁……这个,还需要时间,暂时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多长时间,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顾东瑞的目光凶锐了起来,为什么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这样模棱两可地回答。
医生擦拭了一下汗水,他真的不敢打包票,因为手术结束后的乐观局面没有发生,顾东瑞的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这是一个十分不好的现象。
“总……总裁……可能……”
“我不需要可能,给我最坏的结论!”顾东瑞冷漠地说。
“可能会残废,一辈子要坐轮……轮椅……不过……”
不过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顾东瑞用没有受伤的手臂,直接将医生推了出去,医生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托盘掉了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不要和我说,不过,可能,也许,滚,滚出去!没用的医生!”顾东瑞暴怒了,他不能容忍自己有可能残废的事实,大哥经过了抢救还是死了,而他,也难以避免会一辈子留在该死的轮椅里。
医生爬了起来,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擦拭了一下汗水,转身低着头真的滚了出去。
医生跑出去后,直接在医院召开紧急会议,可能要聘请最好的骨科、神经恢复科医生前来海翔会诊,一定要将顾东瑞总裁的双腿治好。
每个医生的心中都在揣摩着,如果总裁坐上了轮椅,他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了。
顾东瑞的面色是铁青的,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除了,只剩下一些包扎着的纱布,为了避免留下伤疤,已经做了精心的处理。
丑俊不是顾东瑞关心的,他只关心自己是否还能再站起来,没有了双腿,就好像车失去了燃料,成了一个废物,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成为一个没有用的人。
“都是没用的东西!”顾东瑞咒骂着,心情坏到了极点。
目光看向了门口,海瑟耷拉着脑袋,三少爷躲了,老爷也不敢这个时候出现,只有他这个仆人,必须守在这里,任由顾东瑞在他的身上发xie了。
夫人死了,他也很难过,好好的一个怀孕的女人,就这样被烧死了,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海瑟觉得先生的目光射了过来,浑身一抖,知道暴风骤雨就要来了。
“叫三少爷来见我!”顾东瑞阴郁的声音响了起来。
海瑟的肩头一震,以为先生一定会训斥他,想不到是却让他去找三少爷,海瑟长长松了口气,赢了一声,他就知道三少爷想躲避也躲避不了,只要先生一清醒,废弃老屋的事儿就会被再次提及。
海瑟出了门一路小跑,还好,顾东宸干了错事,一直乖乖地躲在自己的房间,很容易就找到了。
听说二哥要找自己,顾东宸的心七上八下。
“还不如昏迷着了,一醒来,就找我的麻烦。”
顾东宸硬着头皮进入了病房,他心里明白所有的事情,进门口,怕外面的人听见,直接将房门关上了,然后胆战心惊地走到了二哥的面前,蒋乐乐被烧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二哥要怎么修理他了。
看着自己的弟弟,顾东瑞真是满心失望,冷冷地凝视着这个已经成年,却仍旧幼稚的弟弟,似乎不认识他了一样。
“二,二哥,别这么看着我……”
顾东宸觉得二哥的目光犹如两把匕首,寒光凛冽,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双腿有些发软,不断地抖着。
“你知道的,她怀孕了……”
顾东瑞的声音意外的很轻很慢,只是“她怀孕了”这样的四个字,包含了他多少思念和悲伤,他的女人还有孩子一起被大火烧死了,作为亲兄弟,三弟就没有考虑过二哥的感受吗?这种被夺走的感觉,他能明白吗?
“二哥……我知道错了……”
顾东宸当然知道蒋乐乐怀孕了,不过二哥不至于这么难受吧,他只是玩弄那个女人,不是不当真的吗?于是他低声询问:“你不是说……她只是个……”
“情妇吗?”顾东瑞直接怒吼了起来,是的,蒋乐乐只是买来的女人,一个情妇,可是他的心态在许久之前就变了,他不再当她是情妇,就算那个女人如何贪婪,爱财,他也要留下那个女人,那是一种三弟无法理解的感情。
“人都死了……”顾东宸嘟囔着,难道二哥要将他送进监狱才开心吗?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吧。
“是的,她死了,这就是你的目的?”顾东瑞眉头紧锁,他不理解弟弟的行为。
“我也不想的……”顾东宸辩解着。
“绑架她,就是为了得到她吗?为什么一定要烧死她?你为什么要去放火!”
顾东瑞的鼻腔酸涩难当,想到蒋乐乐的死,他的心仍旧在颤抖着,纠痛着,三弟不是喜欢蒋乐乐吗?却为什么一定要将蒋乐乐烧死,那么残忍的行为,他怎么能忍心做得出。
“不是我干的,二哥,我没有要烧死她……”
顾东宸摇晃着双手,他要做出解释,那火绝对不是他放的,他只是贪恋蒋乐乐的美色,却从来没有打算要了那个女人的小命。
“你还敢狡辩,海瑟说了,附近有汽油桶,如果不是泼了汽油,怎么会控制不住火势?”
顾东瑞真想爬起来,直接揪住三弟,质问他,他有那么恨蒋乐乐吗?还是恨自己的二哥?
“二哥……”顾东宸不能替爸爸包庇了,他直接扑到了床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说了起来。
“绑架蒋乐乐,是爸爸让我做的,不是我的主意……”
三弟的一句话让顾东瑞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只道弟弟贪恋蒋乐乐的美色,才出手绑架了她,却不想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他的爸爸顾子擎。
顾东宸继续哭诉着。
“我叫人打晕了海瑟,然后让他们将蒋乐乐关在了废弃的老屋……我承认,我无耻,我想占蒋乐乐的便宜,甚至迫不及待,原本想直接……可是……蒋乐乐失踪后,你叫人到处找那个女人,查得太严,我和那些人都不敢留在老屋附近,就将门锁上了,然后用木条封闭了窗户,只等你认为蒋乐乐真的跑了,不再追查了,我才打算去玩玩那个女人……”
“为什么会起火?”顾东瑞质问,爸爸和弟弟合谋绑架了蒋乐乐,弟弟是为了美色,爸爸是为了让蒋乐乐无法留在他的身边,那么……
顾东瑞的脸色一阵苍白,话说到了这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提示,他完全忽略了爸爸……
顾东瑞已经猜到了是谁放的那把火,将他的希望彻底熄灭,让蒋乐乐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爸爸,二哥,这件事爸爸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绝对是他,因为在发生大火之前,爸爸让我不要接近老屋,肯定是害怕我到了现场,被大火烧到……”
二哥做手术的时候,顾东宸就好爸爸起了争执,爸爸给了他一个耳光,不让他说下去,那就说明爸爸做贼心虚。
顾东瑞倚在了病床的枕头上,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爸爸竟然为了让他成功娶进豪门的女人,杀害了蒋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