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布上的八字并不完整,之前齐方跟我说过,完整的八字由年月日时四柱构成。@乐@文@lxs520这布上就只有月柱、日柱以及时柱的一部分。折算过来之后,基本上和我公历的生日相符。王大磊拿着指头掐掐算算的,又断断续续地解释说:地府里的阴差你已经见过了,那种是戴高帽子,负责给亡魂引路的。这种带着勾魂灯出门的,是比阴差还要高一阶的鬼吏。它们就有点像是地府里的警察,负责拘押那些不肯下地狱,或是偷偷跑出来的恶灵。你刚才看见的就是执法过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文明?
我说既然这么文明那你怕个什么劲,突然听见王大磊在咽口水的时候,自己呛了自己一下。他猛地就是一阵咳,手指头在那黄布上,一个劲地猛戳。我纳闷地说这黄布怎么着你了?好容易找到,别戳坏了。王大磊上下气都接不上了,还硬要把话说出来。他说这上头是你的八字?我,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林逸的八字!
我怀疑我听错了,王大磊更是咳得老命都快没了。他后来干脆弯腰蹲下去,攥着那张黄布揉着心口。我恍惚地问他你说啥,这上面是我哥的八字?这不可能啊,我哥身份证上的生日不是这个!王大磊仰起脖子,我好不容易在他脸上,看见了一丝血色。他一边喘气一边说,林逸身份证上那个生日,不是你们收养他的日子吗?他原本的八字不是那个,有一次他出了一个挺大的事,需要写八字来救命。当时是我给他写的,他告诉我的时辰月日,和这布上的基本上一致!我说那这意味着什么,我和我哥是同月同日生的?
王大磊用巴掌撑着地站起来,不咳了,却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他越是不说话,我心里越是没底。这八字一致肯定不是巧合,当年我爸妈不顾一切收养我哥,难道用意就在这儿?王大磊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只是眼神还有点虚,分不清到底在看哪儿。我赶紧问他怎么样,这八字到底什么问题?王大磊回答我说,他可以肯定,这八字是林逸的。至于是不是我的,他得再算一算才知道。他又说八字撞上了,要不是造化,那就是人为的。造化这一块咱们且不去说,光是说人为的,也分很多种情况。一是你爸你妈在生你的时候挑了日子或是做了剖腹,故意让你和林逸撞到一块去。这第二嘛,就……
王大磊没有说下去,表情一下子,比他脸白的时候还要阴沉好几倍。我被他吓着了,说这个第二到底是什么?王大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的眼神阴恻恻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件事,现在估计就你一个活下来了。”这样的王大磊让我感到害怕,甚至都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可是那块至关重要的黄布还在王大磊手上,有关我哥的消息我也还没听着。我于是硬着头皮,迎着王大磊的眼神,说你看也看过了,这布上,到底有没有我哥的线索?
王大磊把黄布抖开,将四个角对折到一块。他说这布就是我们要找的魂器,至于透过它去追查我哥的下落,那是下一步的事,他还有一些准备要做。王大磊说着就要把黄布揣起来,我一把抓住他说,这东西,我来保管!王大磊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干脆把话挑明了,说这上头写的是我哥的八字,对我哥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王大磊问所以呢?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怎地?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你要用这东西的时候,我保证会把它带给你。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得在场!”
我还真没试过这么强势,心里就在想,万一王大磊翻脸了怎么办?打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要被他揍一顿,再把布抢走,那才丢人丢大发了。我没想到王大磊突然松了手,把黄布推到我跟前,说那就你把它收着吧,记着,别让周同知道这事!我一刻都不敢怠慢,赶紧把布收起来,怕王大磊反悔,还特意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他看着我说:“你怀疑我,是不是因为我怕勾魂灯?我怕它的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今晚上也折腾够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我问他你有地方去吗,要没有,就一块回我哥那儿。王大磊说一屋住四个人?你让我跟谁睡,跟周同?他说着已经开始下楼了,背上背一个老大的包,一走起来哐哐当当的。他说他在这附近也有房子,他回去睡一觉,明天吃午饭的时候,他会再找我。至于刚才他说了一半没说完的话,也就是我和我哥八字一致的第二个原因,他还要再想想,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问他什么。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我回去的时候,周同和霍宁辉已经都睡了。我就在客厅里窝了一觉,迷迷瞪瞪地,总也睡不踏实。倒是也没做梦,天一擦亮,我就起来买早饭去。等我回来周同也醒了,走路都不带个响,突然出现在客厅里,把我吓得够呛。我跟他说我今天要回去上课,快中午的时候,昨天那人还会再来。周同一下子就不动了,手足无措地站那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咬着包子问他你到底怕什么,难不成,你真是我哥装的?
周同也没有极力否认,反而坐下来,盯着我手里的包子看。他不说话就瞧不出年龄,和我哥也就越像。我说看什么啊,你想吃这不是还有吗?周同只在包子上闻了几下,好像还是觉得,看我吃比较有意思。我突然想起他做过一二十年鬼,对鬼这一行,应该也有所了解。于是就问他,你听没听说过勾魂灯?周同点头说听过,我又问,一般什么东西会怕勾魂灯?周同想了想,说好像久留人间的鬼都怕那玩意。还有就是已经去过地府,和判官签过契子的。听说不遵守契子的亡魂被勾魂灯盯上,下场比滞留的鬼还惨。他中间说的一段我没太明白,挑出来问他,什么叫和判官签契子?签了为什么又不遵守?
周同终于也拿了个包子,送到嘴边上,说地府的活儿很多,常年都需要大量的劳工。契子就是合同,亡魂签了以后,就要服役。有一些活要在阳间完成,比如说勾魂啊之类的。要碰上贪恋人世的亡魂,有可能趁着干活的机会,偷偷就跑了。这时候就需要出动勾魂灯,去逮它们回去。一旦抓着了,直接打入枉死城!我对地府的运作没什么概念,听着他说,恍恍惚惚就叫了声哥。周同竟然也没有反应,拿我的豆浆喝了一口,说你怎么突然问勾魂灯的事?我说没什么,碰上了,就随口问问。待会等霍宁辉起了,我和他去上课,你留下看家。周同马上就急了,说要不我也跟你们去上课去吧!他一闹六岁小孩的劲就上来了,我奈何不了他,只好把他也带上。
上了一上午课,回去的时候,我以为王大磊应该已经到了。回屋却没见他,我又想,他会不会睡过头了。他的电话我早就打不通了,也便没想着要去联系他。下午快三点,周琳找我,提醒我明天开会的事。电话那头总有电钻的声音在吵吵,我侧着耳朵听,也就没太留意周琳说的细节。她大概是感觉到我心不在焉的,突然提高音量,把那背景当中的电钻声盖了过去。她问我有没有在听她说,是不是为了昨晚上被人跟踪的事,跟她生上气了?
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说跟踪那算得了什么,你都准备把我弄成活尸了,要气也该气这个吧?周琳竟然一点没因事情败露而沮丧,反而咯咯咯地笑着说,王大磊该把你治好了吧?我没回她的话,周琳自顾自往下说:“你要是以为是我要害你,那你可就冤枉我了。这主意是别人替我出的,你自个想想,养尸炼尸,谁才是行家?”
她的话让我马上就想到一个人,可是又不相信,周琳说的真就是那个人。我试探问她,你的意思是,把我变成活尸,是齐方出的主意?周琳笑说可不就是他吗,他连自个的亲爸都能杀,杀你,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我顿时遍体生寒,牙齿打着战,喊了声不可能!齐方他什么时候跟你们成一伙的了!周琳说别什么一伙不一伙的,多难听啊!这不过就是一场交易,齐方想参与周芸的计划,而我们想控制你。他拿他的主意跟我们交换,我们才可能让他跟队出发。不过现在控制你的事泡汤了,他人我们也会尽快撤回来。到时候你尽管找他算账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出的主意!你要是真为了这事生气,我改天请你吃饭,补偿一下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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