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一头银发白衣的鬼车,看着屋顶上那单薄而又孤寂的青色身影,心中不禁有些酸痛。足下轻轻一点,便轻飘飘的来到男子身边,在他旁边坐下。
在鬼车的印象里,这人一直是一个古波不惊的温柔男子,即使心里痛的要命,也会笑得很温柔,很平静,不让他人发觉。也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在一直保护着他最在意的人,承受着别人不知道的伤痛。
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玉箫,手指抚上心口。后悔吗?他这样问着自己。然而,他却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他如是的答道。是真的不知道啊,因为只要她能快乐,他便不会后悔。可是,当她知道了一切后,真的会快乐吗?所以,他不知道。
这名男子,就是刚转醒不久的夜澜。自他醒来后,便一直呆在这个屋顶上,不曾下去,也不曾吃喝。
鬼车盯着他那英俊的侧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忽而转过头叹了一口气。
“夜叔叔,你活得太累了。”为什么,不让自己休息一下呢。既然那么爱他娘亲,为什么不放弃一切带她走,为什么还要让她卷入这场是非当中?
想起夜澜,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名男子,那是一名如火一般妖娆妩媚的男子。若说世上还有比那人更美,更妖娆的人,他是铁定不信的。那个人,就是火桦,一名已经死了一万多年的人。
火桦乃是妖界上一任妖帝,其法力之高深,就连玉帝和上一任魔帝都不是其对手,除了那个人,几乎无人能与他抗衡。然而,他却喜爱自由,喜欢游戏人间不被人束缚,讨厌杀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爱魔界的公主爱到了骨子里。明明厌恶杀人,却为了她而甘愿双手沾满鲜血;明明很有责任心,极其在乎他的子民,却为了她而将整个妖界牵扯进仙魔大战,致使他的子民死伤无数,自己最终也落了个陨落的下场。
想到火桦与夜澜为了娘亲所做的一切,他便止不住的为他们心疼。他们都是很爱自己的娘亲啊,奈何她的心只有一个,无法再分出一点去爱他们了。否则,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三个人都痛苦。
似是看出了鬼车心中所想,夜澜淡淡一笑,摸了摸他柔软的长发。“小车,火桦爱你的娘亲吗?”
“爱,很爱很爱。他对娘亲的爱,不亚于叔叔你。”不明白夜澜为什么会这样问。想起那张绝美的,已消逝的容颜,心便狠狠的痛了一下。
那个人啊,爱娘亲已经爱到了骨子里,爱的那么卑微,爱的让人为他心碎,那种放下一切自尊的去爱的,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那样一个柔情似水的人啊,强大而又脆弱。只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便已注定了他的悲惨一生。
夜澜凄凉一笑,将眼角的水润逼回眼眶,飞身而去。衣带飘飘,空中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唯有那苦涩的话语远远传来,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音儿,他都不后悔,我则亦然。即使再来一次,我们一样会选择这条路。”
只为那个夺走他们心魂的女子,只为她那一霎间的快乐,即使是粉身碎骨,受那剜心之痛,亦是无怨无悔。
鬼车怔在了那里,随即了然一笑。是啊,明明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出来呢。呆呆的看着夜空,那小小的身子,显得萧瑟无比。
“穷奇,混沌。”
向着空荡荡的四周轻唤,下一刻,两道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老大,你找我们。”穷奇和混沌同时开口,话语出奇一致。
他们上古四大凶兽早已与鬼车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只要彼此呼唤,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听到。只是自从他们苏醒后,鬼车就从未呼唤过他们,而是放任他们自由。今日召他们前来,想必是有事要他们去做。
鬼车站起身子,双手背在后面望着天上的那一弯紫月,银发在微微飞扬,浑身都散发着与他那张稚嫩的小脸所不符合的深沉。一双星眸如黑洞一般,深不见底。
“明日你们前往寒渊,将绯樱的剑身取回来。”
他早已察觉到了绯樱的蠢蠢欲动,知道他想脱困而出。奈何他的功力还未恢复,寒渊的仙气对他影响甚大,所以没办法将他取出。而就在前不久,他感觉到了绯樱的气息出现在仙界,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绯樱成功了。
绯樱虽然逃出了寒渊,但出来的只是剑灵,他的本体还被困在寒渊。他知道绯樱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要找他的主人却还是很容易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帮他把剑身取回来,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穷奇和混沌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绯樱那小子已经逃出来了。”混沌低头微笑,眸中满是欣慰与怀念。他们与绯樱也已经有万年不曾相见了啊,看来很快就能再次相聚畅饮一番了。穷奇面色温和的笑着,修长的手指绕上耳边的一缕长发,从上而下缓缓滑落,说不出的优雅。“这一次,那小子估计得脱一层皮了。呵呵,老大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准备,即刻出发。”
温柔的话语,从穷奇的口中吐出,仿佛情人间的低喃,惊得混沌瞪大双眼,一个劲的打量他。怎么听,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幸灾乐祸。
鬼车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穷奇知道老大这是在赶人了,不再多语,拉着混沌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毕竟此次去寒渊需要准备的东西甚多,容不得半点差池。
跳下屋顶,鬼车脱掉鞋子,赤着双足行走在柔软的草地上,阴郁的心情微微转好。身后瀑布般的银发包裹着他小小的身躯,长长地托在背后,在这紫色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的妖异,鬼魅。
雪山派一如既往的冷寂而苍茫,一片银装素裹。此时此刻,玄心,玄尘和玄逸正站在一座雪峰上,看着下面的一切。
“掌门,绯樱已经从寒渊中逃出来了,想必鬼车也会尽快派人将他的剑身取回。”玄逸靠在玄尘的怀里,一脸怅然的说着,凌冽的寒风将三人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
玄尘狭长的眼眸微眯,忽而叹气。“我知道,绯樱一定会去找他的主人,恐怕到时候,火桦是第一个苏醒的人。我只是担心潋华,若是他对火桦下了杀手,我们必是无法阻拦的。”
玄尘一手揽住玄逸,低头沉思了一会,沉声说道:“我想应该不会。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潋华对楚碧恨之入骨,而火桦当年又娶了楚碧,虽然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潋华确不会这么认为。”
“你的意思是?”玄逸抬头看向玄尘,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玄尘点点头,“我想,潋华不仅不会伤害他,反而还会助鬼车的人,让他们能够顺利取出剑身,好让火桦早日觉醒。因为,他要留着火桦,慢慢折磨他。”
“什么!”玄心惊讶的看着他,若真是这样,想必他真正要折磨的,并不是火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