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邝心中忐忑不安之际,徐锐却是面不改色地望着面前的人影,淡淡笑道:“阁下一来便摆开阵势,难道是怕我还有后招不成?”
那人影略一沉吟,忽然挥了挥手,伏在房顶上的十几个一流高手立刻四三而去。
徐锐双耳一动,将他们移动时发出来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发现这些高手并未走远,而是守住了附近的各个关键位置,一旦有人接近将会第一时间阻拦。
“侯爷也清楚当下的局面,你我都担着干系,当然得事先做些准备。”
这时人影终于开口,声音十分沙哑,分明就是徐锐白天在宫里遇到的那位神秘高手。
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徐锐心中暗暗提着的一丝担忧终于尽去,笑道:“阁下先是在猎户一家被烧的废墟前留下脚印,引起我的主意。
然后又派人在胡淼屋后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一路追击到南书房前与阁下相见。
最后又在暗棋的暗号中鱼目混珠,邀请我来此相会,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打得什么注意?”
“什么,你说脚印和暗号都是他故意留下的?”
此言一出,不等黑衣人回答,李邝便惊愕地问。
徐锐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黑衣人,等待着他的说法。
黑衣人双眼微眯,淡淡道:“侯爷凭什么说这些都是我邀请侯爷来此相会的手段?”
徐锐笑道:“阁下说笑了,痕迹如此明显,除非阁下以为本侯是傻子,否则如何能视而不见?”
“愿闻其详。”
黑衣人静静凝望着徐锐到。
徐锐道:“先说那个脚印。
在猎户一家被杀的废墟前,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线索,若真是有人前来探查,不小心留下了那个脚印,那么其他的脚印呢?为何会单单只留下这么一个脚印?
假如来暗中调查的真是个高手,那么一定会记得清理自己的痕迹,留下那个脚印也说不通,所以想来想去,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脚印是专门留给我看的。
第二,在胡淼屋后发现的那个高手,一开始我真的以为他和凶手有关,可是当我看见他穿着宦官的宫装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如果真的是来监视我的,完全可以装成宦官偷偷接近,又何必用气机引起我的主意?
再者,那黑衣人被我发现之后没有往人多眼杂的深宫逃跑,反而是朝南书房跑,这点也很不同寻常。
现在想来,大概是那人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发现他,更没想到我会那么快追上他,所以慌不择路之下,他只能向你的方向靠拢,而你当时就在南书房附近。
最后,来说说那个拓印,或许换了别人真的会将你留下的拓印与暗棋的拓印混为一谈,可是我绝对不会,因为我了解暗棋的暗号规则。
你留下的拓印虽然也附和暗号的规则,但暗棋的暗号从来都是成体系出现的,而你除了这个夜半杨柳的暗号之外,其他暗号都是似是而非的存在,有的甚至还是游离在暗号体系之外的臆造品。
这就说明这组暗号绝非暗棋所留,说不定是你从别处找到了这个夜半杨柳的暗号之后挪到了这里。
你很清楚,我是破解了其他暗号之后才找到了你留下的这个暗号,那么你也应该明白,我对暗棋的暗号十分精通,绝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是个假暗号。
可你已然如此做,那不是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然后邀请我避人耳目,来此与你相见么?”
说着,徐锐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李邝抱拳道:“对不住李兄,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明说,是因为他们为了引起我的主意,每每需要快我一步,也就是说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若指掌。”
被徐锐这么一说,李邝也回过味来,接口道:“你我查案十分隐蔽,只有我清楚你查案的动向,所以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不错!”
徐锐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今晚我一定要你同我一起来,其实便是存着试探之心,但方才黑衣人出现时你的担忧不似作假。
若你真是他们一伙,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达成了目的,应该不必再掩饰什么,看来你对此事的确不知情,而他们另有手段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
李邝点了点头道:“这种时候换作是我也会怀疑我自己,此事干系太大,一步错便无可挽回,在下出身锦衣卫,能够理解。”
“多谢!”
徐锐朝李邝诚恳地抱拳说了一句,也明白李邝虽然能够理解,但心里不痛快却总会有的,只是这个时候不是安慰他的时候,只有等此间事了再说。
“啪啪啪”
寂静的老宅来突然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黒影望着徐锐二人竟缓缓地鼓起掌来。
“精彩的推理,侯爷果然一针见血,把我那点心思都猜透了,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侯爷能来赴我这个夜半杨柳之约吧?”
徐锐淡淡一笑:“事到如今,恭维的话便不用多说了吧,比起我这些雕虫小技,阁下潜伏之深才真是令在下佩服。
你我曾朝夕相处,敬重之余,我也一直以为阁下位高身正,又出身名门,恐怕对这些微末的潜伏之道不太擅长,却没想到阁下是深藏不露了。”
“哦?”
黒影闻言玩味道:“这么说侯爷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徐锐笑道:“阁下或许是怕我真的误会,从而影响了调查的方向,所以给了我太多的提示,若再猜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肖尚书的一片好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邝也没有对黒影的身份太过意外,有能力布置这么多手段,而且还能掌控军队的除了兵部尚书肖进武之外再无第二人。
闻言,黒影摇头失笑,轻轻揭开了盖在脸上的黑斤,不是肖进武又会是谁?
“小子,你也别怪我如此谨慎,太子谋反大案之后整个京城都变了天,原来的老朋友突然都好像有了新身份,我也得确定三年不见的你究竟站在哪边。”
肖进武露出真容之后立刻变成了徐锐熟悉的模样,叹息着解释了一句。
徐锐双眼微眯问道:“以你我的交情,肖大人若是不放心,何不亲自来见上一面,这般试探怕是见外了吧?”
肖进武苦笑道:“小子,你太小看自己了,以你如今的地位,已经足够左右眼前的局势,我若贸然前来,万一你有别的想法,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徐锐眉头一皱:“你是担心我趁机称王?”
肖进武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眼下大魏赋税暴增数倍,可有一大半却是出自你的星河集团,说你是大魏的钱袋子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你还有军工厂、粮食基地,战无不胜的天启卫,以及刚刚打下来的千里疆土,朝廷里早有传言你如今已经有了列土封疆的势力。
眼下正好朝局动荡,风雨飘摇,我总得先搞清楚你还是不是三年前,我认识的那个徐锐!”
徐锐闻言点了点头,从肖进武的一系列动作来看,他的确十分谨慎,只是他如今已经倒向了辽王,又为何还要用这么多手段来让自己与他见面呢?
再者,肖进武倒向辽王实在太快,也太奇怪,这背后又发生了什么?
徐锐脑子里千回百转,肖进武似是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事情远比你想象得复杂,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明哲保身,原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直到发现你在调查太子谋反一案。
确切地说,是在得知你偷偷见过太子之后,我才确定你初心未改,决定与你见一面,商议对策。”
徐锐闻言愣愣望着肖进武,问道:“太子谋反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何要倒向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