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赐代天巡狩使,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天启卫都指挥经历徐锐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曹思源坐在高头大马上,朝着环洲省首府——万隆城高声叫道。
中军之中,韩琦冷眼望着大门紧闭,如临大敌的万隆城,似笑非笑地对身边的徐锐道:“徐大人,看来情况不太妙啊,他们莫不是将咱们当作南朝人了?”
徐锐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数日前,徐锐用特洛伊木马计里应外合,攻破天河关,天启卫趁乱将天河关内可用的物资、粮草搜刮一空。
天河关原有驻军两万,边军缺乏纪律,战斗力孱弱,火炮一响,天启卫再放上几把火,天河关里登时大乱,官兵四散奔逃。
可惜天启卫只剩数百号人,没有余力将溃兵一网打净,封锁消息,只能将天河关完全炸毁,然后躲入长长的峡谷之中。
徐锐料定若南朝主力还在西川,至少会派出一支偏师追击、监视天启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钟庆渊气急败坏,全军追击而来,他便有机会顾计重施,等敌军深入之后炸掉天河关背后的峡谷,将南朝大军彻底埋葬。
然而,一直等了三日,不但南朝大军不见踪影,便是连个斥候都没遇到一个,徐锐便知道南朝主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定是已经通过其他几条路迅速北上了。
西川省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正是因为其四通八达又易守难攻,才被大汉选做国都。
虽说因为大汉灭亡了无数年月,经过多次修整,从北方进出西川的道路已经不止天河关一条,但那些道路要么绕个大圈,要么极其难走,定然会大大延误南朝大军的进军时间。
发现此事之后,徐锐当机立断,带着还未修整完毕的天启卫迅速北上,进入了与西川毗邻的环洲,想要找一座大城尽快修整,待恢复战斗力之后再继续抵抗南朝进攻。
环洲地处西川西北,出了天河关背后的狭长山谷便可到达,而南朝大军没有走天河关,便等于是从东面绕开环洲直接北上。
因此徐锐奇袭天河关便等于是变相保护了环洲,同时也为天启卫争取了一块可以修整缓冲的安全之地。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来到环洲的第一座城,他们便吃了一个闭门羹。
城门下,曹思源仍旧扯着嗓子高声呼和,但一众军官士卒却好似充耳不闻,冷冷望着曹思源,像是在看小丑表演一般无动于衷。
曹思源嗓子都要冒烟了,这才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大人,连忙要将方才的话再喊一遍。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那位大人便在城头上朗声叫到。
“本官乃是万隆知府周春,汝乃何人,安敢在此喧哗?”
曹思源道:“末将乃是天启卫亲卫佐领曹思源,钦赐代天巡狩使,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天启卫都指挥经历徐锐在此,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住口!”
周知府低喝一声道:“本知府早已收到朝廷邸报,钦差徐大人已经战死西川,你竟敢假借徐大人之名,企图骗开城门,是何居心?!”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悄悄,徐大人就在中军之内,谁敢说他已经战死?!”
曹思源心中大怒,恨恨说到。
那周知府抬起眼皮朝天启卫阵中望了一眼,两只眼睛在眼眶里微微一转,冷笑道:“大胆狂徒,朝廷邸报上说西川已经陷落,徐锐只有一千多人,怎么可能逃出升天?
莫不是他已经投降南朝,当了人家的狗腿子,才跑到这里来诓骗本官打开城门,好让埋伏在附近的南朝大军趁机攻城不成?”
“放你娘的狗臭屁!”
曹思源怒不可遏道:“老子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区区千余将士硬是将北朝大军挡在西川二十余日,天启卫上下虽损失惨重,却无一人叛逃。
你这狗官躲在城中藏头缩脑,见我大军到了面前不仅不开门,反倒血口喷人,要是让老子进了城,非摘了你的狗头,以祭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曹思源骂得厉害,周知府却是冷笑一声,悠哉悠哉道:“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骗过本官法眼,你说天启卫浴血奋战何人能够证明?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被本官戳破,才会如此脑羞成怒,看在你我曾在北国共事的份上,即便你们已经投降,本官也不难为你,去告诉你家主子,想骗开万隆城的大门,想都别想!”
“你!”
曹思源双目赤红,急火攻心,立刻就要扯开嗓子大骂回去,然而一支利箭忽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他的战马之前,战马受惊人立而起,也幸亏他马术精湛,才没被甩飞下来。
“本官言尽于此,若你再不识好歹,休怪本官不顾那点香火之情!”
周知府冷冷喊了最后一句,然后便转身下了城头,一排弓箭手立刻拉开弓弦,对准了曹思源。
“好,你等着!”
曹思源差点气炸了肺,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拉过马缰朝天启卫阵前奔去。
“只有装睡之人是永远叫不醒的,看来已经没有与那周知府多说的必要了。”
韩琦感慨一声,扭过头,饶有兴致地望向徐锐。
徐锐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淡淡地说了一个“走”字,阵中立刻呼哨四起,数百骑兵和近百辆大车默默转身,朝远方而去。
城头上,眼见天启卫终于离开,蹲在城垛下的周知府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大人,天启卫好似不像已经投降了啊。”
一旁的师爷试探着说。
周知府冷哼一声:“那就更不能开门了,徐锐官职虽然不高,但到底挂着一个钦差的名头,等他进城,岂不是全城都得听他的?
何况他既然能仅凭一千多人便与南朝大军周旋如此之久,最后还全身而退,一定是个主战派,要是他进了城,岂不是要拉上全城百姓与南朝大军死磕?
到那时说不定会把那群南朝豺狼引到这来,你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可若是等战事结束,他回到京城参您一本,咱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师爷弱弱地回了一句。
“无妨!”
周知府淡淡笑道:“南朝来势汹汹,他能不能活到那时还是个问题,即便真的让他活到最后,我便先上书参他畏战先逃,反正南朝大军已出西川,他却还好好活着,说破大天,一个怯战的帽子他是怎么也甩不掉的!”
天启卫中军之中。
“咱们现在去哪?”
韩琦疑惑地问徐锐。
徐锐摇了摇头:“哪也不去,就算进不了城,也得先把补给解决,眼下大军粮草已经见底,再去其他地方已然来不及了。”
韩琦点了点头,突然笑道:“大人说话总说一半,看来是不太信任下官啊。”
徐锐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在西川时,咱们同甘共苦,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就有信任,到了这里你已是天高任鸟飞,未必会和我一条心,若是太信任你,岂不是显得我太傻?
不过你放心,无论你有什么心思,打什么算盘,只要你忍着不动手,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与你为难。”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出了西川之后您就把我拴在了身边,寸步不离,这倒是个好办法。”
韩琦笑眯眯地说。
徐锐也笑了起来:“既然你也觉得好,就老实一点,等打完了仗,你回到辽王身边平步青云,我继续在西川发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韩琦哑然失笑:“看来大人已经给下官划好了界限,可您就这么肯定我一定是那边的人么?”
徐锐摇了摇头:“你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伸手,伸手必被捉!”
说完,徐锐打马向前,再不理会韩琦。
韩琦笑眯眯地望着徐锐的背影,喃喃道:“用王爷来警告我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