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市中心一家七星级酒店。
顶层奢华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宋央拉着唐遇到会场的一处僻静地方,小声说道:“你答应过我,今晚只是来看看,不许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我知道啦!”唐遇无奈的举起手,“你还要我发誓吗?”
“发誓倒是不用。”宋央一把拍开她的手,道:“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以做到,我就安心了。”
“央央,我会的。”唐遇低下头,原本就消瘦的脸庞此时看着更加暗淡。宋央禁不住软下语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其实吧,宋央原本并不想唐遇来参加这场订婚礼。明明要难过,明明要伤心,为何还要折磨自己呢?可想转念想想吧,宋央又点了头,把唐遇带来现场。
也许,亲眼见证过霍行止和年雪的订婚礼,唐遇才能真正死心吧。
不多时候,订婚礼准时举行。今晚的霍行止穿套黑色定制款西装,翩翩如玉般出现在众人眼前,顿时引起现场一阵尖叫声。
四大豪门的继承人,如今霍行止订婚后,那么就只剩下尉迟轩还单身。其他三位均已经名草有主,实则也是新城万千少女们的心碎事啊。
之前谢戎城的婚礼拒绝记者采访,今晚霍行止的婚礼倒是请来不少新闻界的朋友们。不过谢戎城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今晚他携同宋央亮相,但明天依旧不能有任何关于谢太太的身份和照片报道出现。
宋央不喜欢高调,谢戎城自然尊重她的意见,不会轻易将她曝光在大众眼中。
今晚霍家与年家的订婚盛宴,热闹而隆重。虽然只是订婚仪式,但霍家下了大手笔,场面奢华程度堪比结婚的排场。
年雪身穿白色拖尾长礼服,随着音乐声缓缓出现时,全场再度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霍行止站在高台前,望着由远处走来的女子,嘴角扬起的笑容却渐渐泛起一丝失落。
下意识的,他偏过头,在台下众人中寻找那抹红色的身影。只是他几经打量,却都没有发现唐遇的身影。
前几天她生病了?身体一直还没恢复吗?!
高台下方,宋央看到霍行止不停打量的眼神,不禁微微松口气。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将唐遇安排在那边的偏厅,距离宴会厅稍远。
不是她破坏,而是她始终觉得,霍行止和唐遇不合适,他们两个人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今晚之所以让唐遇来,只是想要唐遇彻底死心而已!
须臾,霍行止和年雪双双站在高台前。主持人举着话筒,按照订婚流程依次进行。霍行止站在台前,眉眼低垂,好看的剑眉微微蹙着,似乎正在想什么。
当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走向这对情侣时,笑着宣布:“下面,霍行止先生与年雪小姐的订婚仪仪式正式开始,两位可以交换订婚信物……”
“等等。”
不等主持人说完,年雪已经抢先半步,走到台前,“有件事,我想在今晚宣布。”
众人不禁诧异了声,按照订婚流程,没有年雪的发言啊。霍行止抬起脸,深沉幽暗的双眸直直望向前方的女子,忽然从她眼底看到一抹笑。
那抹笑太好看,也太纯粹。
“霍哥哥。”年雪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灿烂的勾起唇,朝着他笑道:“我……不能和你订婚!”
“什么?!”
“不能订婚?这是怎么回事!”
台下众人顿时乱了套,主持人眼疾手快抢过年雪手中的话筒。年夫人立刻上台,一把拉过女儿,将她带走。
一时间,高台中只剩下霍行止一个人。周围无数的闪光灯齐齐落向他的俊脸,他只觉得眼前有白炽闪过,脑袋有点空白。
年雪说,她不能和他订婚?
原本好端端的订婚仪式,突生变故,现场乱成一锅粥。谢戎城伸手护住宋央,动作麻利的将她带出主会场。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谢戎城将宋央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低声叮嘱她。
“好。”宋央乖巧的点点头,随后就见谢戎城急匆匆走远的身影。大概谁也没有料到,年雪竟然会在订婚礼现场宣布这样的惊天消息。
须臾,宋央一个人往小厅走去。虽然这会儿宴会厅很乱,但她更担心唐遇,所以顾不上多想,只想尽快找到好友。
穿过宴会厅,靠近露台有处小阳台。此时此刻,年雪身着一袭白色长礼服,聘婷浅笑的站在男人面前,“霍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霍行止轻念这三个字,继而低笑声,“雪儿,你是故意等到这一天的吗?”
“是的。”年雪一张妆容精致的脸颊,神情出奇的平静。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霍行止薄唇紧抿。
“从什么时候开始?”年雪重复了遍,随后笑出声,“应该从我知道,你身边出现的那些不同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停下来的时候吧。”
年雪上半身挺直站在窗前,红唇弯起的弧度温柔,“从那时候开始,我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做到不再爱你。”
“……”
男人豁然抬起脸,怔怔看着眼前他熟悉的女孩。这一刻,他却感觉原来她的面孔竟然那么陌生,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年雪。
“你是报复我吗?”霍行止沉下脸。
“不,不是报复。”年雪摇摇头,回答的肯定,“霍哥哥,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复你。”
“如果你是指今天的事情,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报复。”年雪忽而弯起唇,黑眸定定望向男人时,眼底终究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我这么做,只是想……让我彻底死心罢了!”
是的,她想要的,不过是彻底的断绝后路。
年雪深吸口气,努力忍住鼻尖的酸意,一步步走上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面前的男人,说道:“霍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很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新娘啊。只是很可惜,你……终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话落,年雪放开双手,望向他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动,“我订了机票,明天一早离开新城,也许以后我都不会再回来了。”
“霍哥哥,不要恨我。”
“还有,祝福你,可以找到那个适合你的爱人。”
“我走了,再见!”
年雪咬牙转过身,却在背对男人的那一刻,泪流满面。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坚毅的迈开大步,一步步远离。
她无法知晓,在未来的某天,她会不会因为回忆起这段往事而后悔,而痛哭流涕。但她明白,她想要的爱情纯粹而唯一,霍行止不是她要找的,那个对的人。
不远处的小厅一隅,唐遇紧紧咬着唇,将面前那两人的对话完整听到。她抬起的视线,直直落向前方的男人,却只看到他落寞的侧影。
年雪的离开,对于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唐遇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虽说同为女孩,她很欣赏年雪这样果敢的性格。但对于她的处事方法却并不认同。
今晚霍年两家准备的订婚仪式如此隆重,年雪当众宣布取消订婚,不仅为年家带来麻烦,也丝毫没有顾忌霍行止的颜面。
毕竟从小一起相识,有二十多年的感情,何必如此决绝呢?
唐遇忍不住唏嘘声,鼻尖莫名酸了酸。如今年雪倒是潇洒的离开了,可是留下霍行止一个人收拾烂摊子,这也过分了点吧!
怔忪的片刻,等到唐遇再次抬眸时,猛然发现前方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唐遇一惊,立刻跑过来,“霍少?”
临窗的阳台前,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唐遇蹙起眉,转身往宴会厅方向大步找过去,可她没走几步,恰好遇见迎面而来的宋央。
“唐唐,原来你在这里啊。”宋央几步过来,伸手拉住唐遇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唐遇低下头,眼神微微躲闪,“我没想去哪里。”
“宴会厅那边都乱了,你不要过去。”宋央拉住好友往刚刚的小厅走去,生怕等下谢戎城回来看不到她。
不多时候,宴会厅内的宾客离开的差不多了。现场的记者们全部被请走,可惜这件事闹出的动静不小,估计今晚的热搜新闻跑不了。
宋央和唐遇坐在小厅等待,相比宋央的气定神闲,唐遇自然着急不已。但碍于宋央在边上,她又不敢表现什么。
大概二十分多钟后,谢戎城和尉迟轩一起回来。
“你们回来了。”宋央起身走上前,斜晲眼他们身后,微微蹙眉,“霍行止呢?他怎么样?情绪还好吧?”
谢戎城好看的剑眉蹙了蹙,道:“我还没找到他。”
“啊?”宋央一怔,“他去哪里了?不会出事吧?”
谢戎城伸手拍了拍宋央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紧张。不过他自己的脸色倒是不怎么好看,显然正在为好友担心。
“你累了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要,我想和你一起走。”
转念想到一边的唐遇,宋央忍不住有点担忧。如果一会儿看到霍行止,唐遇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尉迟,你要走了吗?”宋央将注意力打到别人身上。
尉迟轩看眼时间,额头轻点,“要了,晚点我还要去医院值班。”
“那正好啊,你把唐唐送回去。”宋央一把拉过好友,不由分说推到尉迟轩身边,“来来来,我把人交给你了。”
“……”
半响,尉迟轩拿出车钥匙,看眼谢戎城,道:“有他的消息告诉我。”
“好。”谢戎城明了,他们几个人都在找霍行止。这小子刚刚还在现场呢,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随后,尉迟轩看眼身边的唐遇,“走吧。”
唐遇不情不愿站起身,在宋央强大的眼神监督下,只好与尉迟轩一起离开。眼见他们两人走进电梯,宋央这才松口气。
“不够你操心的啊。”谢戎城无奈的摇摇头,低头在宋央耳边说道:“尉迟可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唐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们唐唐?”宋央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反驳道:“当初我不是还看你不顺眼,发誓不会嫁给你吗?可是结果怎么样?!”
“……”
男人无语凝噎,他无奈的扶额,笑道:“谢太太,你赢了。”
嗯哼!
宋央得意的弯起唇,心想这才对嘛。她家唐唐那么可爱,虽说尉迟轩冷了点吧,可也比霍行止要好得多!
晚上九点多,尉迟轩将车停在唐遇家楼下。唐遇解开安全带,礼貌的朝身边的男人道谢,“尉迟少爷,谢谢送我回来。”
“不客气。”尉迟轩淡淡应了声,依旧是他惯有的冷冽气场。
唐遇脸色稍有尴尬,但想想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她笑着仰起脸,目光坦然的望向尉迟轩,道:“我家宋小央总是乱点鸳鸯谱,非要给我们制造机会,但她对你没有恶意的,只是她太关心我,生怕我嫁不出去!”
听到她的话,尉迟轩平静的眼神难得动了动。他勾了勾唇,眼神淡然道:“唐小姐活泼开朗,天真聪明,不会嫁不出去。”
哎呦喂,难得尉迟少爷竟然能开玩笑夸人?唐遇有点受宠若惊,立刻换上笑脸,“哈哈哈,尉迟少爷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
“呵呵。”唐遇挽起额头两边的碎发,坦然说道:“其实吧,我喜欢的也不是尉迟少爷这种类型的。”
相比矫揉造作的女生,尉迟轩显然更接受唐遇这种真实的女孩子。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不多,认识时间也不久,但他可以看出来,她不是攀龙附凤那种物质的女孩。
身边的男人并没生气,嘴角反而还泛起笑意。唐遇紧提着的心放松下来,拉开车门下去,转身道谢,“既然如此,那么我祝尉迟少爷,早点找到喜欢的女朋友。”
“我对女朋友没兴趣,”尉迟轩看眼车门外的女子,道:“今晚霍行止的事情就是个例子,女人的大脑结构太复杂,轻易不能触碰。”
“……”
这话听着好不顺耳。不过提起霍行止,唐遇含笑的眼眸沉了沉。随后,她没在多说,拎着皮包转身进去。
尉迟轩似乎在车内有意多停留片刻,亲眼看到唐遇走进楼门后,他这才发动引擎,平稳的将车开走。
大概五分钟后,前方的楼门再度打开。唐遇拎着皮包出来,确定周围再也没有尉迟轩的车子,她才跑出小区大门,从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入夜,壹号会馆。
唐遇在门前下了车,一路进去。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去酒吧街找过一圈,可惜都没看到霍行止的人影。
壹号会馆不同于外面那些酒吧,这里客流人员分类层次明显。今晚唐遇没去包厢,直接来到一楼舞池大厅。
舞池内灯光闪烁,重金属的音乐声嗨翻。唐遇穿着红色短裙,漂亮的五官印在灯光下格外养眼。
周遭不少男人前来搭腔,但都被唐遇一张冷艳的小脸逼退。美人不笑的时候,也是带刺的玫瑰。
先前寻找的那些酒吧内,都没有发现霍行止的身影。唐遇心里急的要命,哪有心思搭理身边那些男人,一双黑眸不停在舞池中搜寻。可惜她找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霍行止。
难道他也没来壹号会馆?
唐遇担忧的蹙起眉,心情倍感失落。刚刚的订婚礼上,霍行止当众被甩,面对这样的意外打击,他必然需要找个地方发泄情绪。往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都会来酒吧这种地方放松一下。
确定舞池中没有霍行止的人影,唐遇立刻退出。她背着包正要转去别的地方,眼角余光却在不远处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吧台一侧,霍行止坐在高脚椅中,手中端着一杯酒。他的身边有两位美女,似乎正在与他搭讪。
男人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子里,上半身只穿件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已经解开三颗,微微露出健硕的胸膛。
“霍少,你输了,喝酒。”
“对对对,喝酒,快点喝酒!”
围绕的美女们身材傲人,凹凸有致的曲线完美。唐遇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时间有些失神。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人家堂堂霍家的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便他从未婚妻那里吃了亏,可依旧会有无穷无尽的女人,愿意为他前仆后继。
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她?
纵然心底有怒火,可唐遇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离开。她转身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随便点了杯鸡尾酒,目光却一直落在前面的男人身上。
不多时候,有两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他们显然是来寻找霍行止的,看到他在吧台,立刻走过去。
“霍少,六爷让我们送您回去。”其中一个男人如实说道。
霍行止面前放着两个空掉的酒瓶,他斜倪眼身边的男人,淡淡一笑,“告诉六爷,不用管我,我很好。”
“还有,我不回家!”霍行止满身醉意。
手下人不敢私下决定,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跑到边上去打电话。
唐遇坐在椅子里,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几人的动静。
须臾,手下人挂了电话回来。其中一人将围在霍行止身边的女人们驱散,另外一人上前搀扶起醉酒的男人,直接带着他往外走。
唐遇将钱放在桌上,立刻拿着皮包跟上去。
前方的男人被黑衣人搀扶着走进电梯,唐遇不敢跟的太近,等到这边的电梯门关上,她马上跑进另外一部。
壹号会馆有霍行止的股份,平时他们在这里玩,楼上都有专属休息的客房。唐遇之前仔细打听过,知道霍行止平时都在十七楼休息。
叮!
电梯门打开,唐遇谨慎的出来,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位黑衣男人搀扶霍行止走在前面。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小心的追上去。
黑衣男人刷卡打开房门,动作麻利的将霍行止搀扶进去。唐遇走到门外,大门恰好关上。
她怔怔站在门外,一时间踌躇不前。
不久,房门内有动静。唐遇来不及多想,拎着皮包走到旁边的客房门前,低下头假装寻找房卡。
黑衣男人打开门出来,手里握着电话,正在向电话那端的男人汇报情况,“六爷,我已经把霍少送回房间了。对,他一个人,喝醉了。”
眼见黑衣男人转过身,唐遇灵光一闪,眼疾手快从皮包里抽出一只口红,迅速丢到门边,防止门锁彻底合上。
黑衣男人挂断电话,重新坐电梯离开。唐遇假装还在找门卡,眼角余光看到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以后,她才蓦然松口气。
随后,她又在走廊稍等片刻,确定那个黑衣男人彻底离开,不会再返回,她才疾步走到房间门外。
门边被口红卡住,没有完全合上。唐遇弯腰将东西拿起来,伸手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去。
客房中没有开灯,唐遇站在玄关微微喘口气,然后才鼓起勇气,一步步向前。套房内面积很大,分为内外两间。她先把外间小客厅的落地灯打开,将自己的皮包放到茶几上,紧接着才走上前,推开里间卧室的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射进来些许。唐遇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床边。
霍行止面朝下趴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极为不舒服。唐遇蹲下身,伸手在他肩膀推了下,“霍少,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唔!”霍行止皱着眉,只觉的天旋地转。他紧紧闭着眼睛,眼前一幕幕闪过很多画面。
男人身上的酒气很大,唐遇怕他喝坏身体,起身想去买解酒药。
可惜她一动,躺在床上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唐遇还来不及说话,手腕便被他攥住,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扯着向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