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王宫一片喜庆洋洋,来来往往忙碌的宫女太监们脸上挂满了笑意,今天可是她们七公主出嫁的日子。
不同于人们的高兴,方语凝一身大红的嫁衣,回望着高高的阶梯,眸子里染上了些莫测的神色。
“姐姐,你就带我去吧。”萧灵毓眨巴着琉璃般的眼睛,死死的拉住方语凝的衣袖。
“别拽了,再拽衣服就被你拽坏了。”方语凝一把夺过备受蹂躏的衣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拽坏了今天就不用出嫁了。”
“那好,姐姐就不用离开我了。”眸子一亮,伸手就要拉过她的一角。
方语凝眼明手快的拍掉他不怀好意的手,“毓儿,别胡闹!”
萧灵毓眨巴眨巴眼睛,委屈的缩回手,站在舒兰王身边。
萧煜不舍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语重心长道,“语儿,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在云横国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父王。”
方语凝鼓起小脸,没好气道,“天高路远的,告诉了你能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欺负了去,谁让我父王那么狠心,把我嫁那么远的!”
“语儿,父王……”正要解释什么,却被方语凝打断了。
“好了好了,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时辰到了,我要走了,要是再跟你们磨蹭下去,我今晚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挥了挥手,掩藏下眼里的不舍,方语凝决绝的转过头。却在登上马车的一刻忍不住的回头,扯开一抹微笑,别了,我的父王。
目光微微的转了一圈,叹了口气,真的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混蛋,本小姐要嫁人了都不来送一程,小气的男人!
摇摇头,一手掀开厚重的车帘,一低头钻了进去。
“姑娘。”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里。
“霜霜?”方语凝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忽然警觉的向外看了眼,凑近她低语,“霜霜,你怎么会在这里的?红绫和蓝月呢?”
霜霜摇头,“我不知道,是宫主让我跟随姑娘去云横国保护姑娘的,至于姑娘说的人我没有看见。”她一直都待在马车里,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方语凝没好气的埋怨道,“我又不是去做坏事,干嘛需要人保护?”嘴角却溢出今天的第一缕微笑,牵起霜霜的手,“好丫头,以后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了点,至少霜霜比那两个只知道听萧云天话的丫头好多了,每次看到她们两个总是觉得被人监视着,做什么都不舒服。
坐了一天的马车,方语凝此刻最希望的就是赶紧找个舒适的床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当她揉着疼痛的腰踏进客栈时,她的头立马就疼了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方语凝想晕过去。
苏莫寒淡漠的眸子扫过她脸上的表情,染上一丝笑意,淡笑如风的答道,“我们要去云横国观礼。”
观你个头,方语凝一个劲的翻白眼,有气无力的靠在霜霜的身上,“霜霜,我们回房,懒得理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她现在最需要休息,没精力和功夫来搭理他们。
君诺然手握着杯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筋疲力尽的方语凝在霜霜的掺扶下进了房门,“凝儿的脾气好像见长啊。”
“哼,她那个哪是脾气见长,根本就是她的本性。”叶离没好气的开口,显然还记恨着那天晚上的事。
一连几天都能在踏进客栈的时候遇上他们,方语凝已经习惯的视他们为无物,只是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拿来。”一手摊在叶离的眼前,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叶离皱起眉,他不记得他欠她什么啊,倒是她欠了他许多。
“十里香!”磨牙,大有他不拿出来就要撕碎他的可能。
叶离一愣,“为什么要给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方语凝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坐马车太辛苦了,再这样下去,还没到云横国我就要被马车颠散架了,你把十里香给我,让我一觉睡到那里,你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
一把辛酸泪,谁解其中味,那个破马车,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我不是活菩萨,我是活阎罗。”叶离冷冷的回道。
“好嘛好嘛,阎罗大人,”方语凝讨好的拉着叶离的衣袖,就差没竖起尾巴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小女子计较嘛。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马车颠的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吗?”
“颠死你活该!”嘴里是恶狠狠的话,可是在看见方语凝惨白的小脸时,忍不住软了下来,“你现在不能随便乱用药。”要是用了十里香一觉不起,那该怎么办。
“方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坐在下的马车。”明白叶离话里的意思,苏莫寒适时的开口。
“好啊,好啊。”想都不想就点头,方语凝亲昵的抓着苏莫寒的胳膊,“苏大哥不要老是方姑娘的叫了,大家那么熟,叫我名就好了。”苏莫寒的马车她可是坐过的,比她这个公主的马车还要豪华,舒服。
只顾着高兴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几个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就这样,在她华丽的送嫁车队之后,又跟着几辆装饰不俗的马车,向着云横国而去。
方语凝窝在苏莫寒舒适的马车里,满足的叹着气,有钱就是好啊,就连马车都比公主的高档。
苏莫寒侧目,看着笑得一脸幸福的女子,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宠溺,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子。
可是,在舒服了一天之后,方语凝就坐不下去了。
“小师妹,不来喝一杯么?”君诺然执起一杯茶,万分惬意的品了一口。
死死的抓住车窗,方语凝依旧把目光投向车外。
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吃,更没有免费的舒适马车坐,这些男人三不五时的来串个门,喝杯茶,一个个的倒是潇洒惬意了。
煎熬啊,煎熬。她实在是不想回那个颠簸的马车里去,眼角看向那些闲适的人们,方语凝只能对天长叹,没天理!
瞥了眼看了一天的老天,方语凝放弃抵抗,转身拿起桌上茶杯,靠在车壁上,享受的品起来。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山不就我,我就来就山,有些事情避不了就不要避,干嘛弄得自己累死累活的。
“丫头。”对于她的忽然转变,叶离有些摸不着头,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方语凝好笑的扫了眼众人,疑惑道,“怎么都不喝了?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虽然现在不是晚上,不过赏赏太阳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这下舒服多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赏太阳?叶离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看来你心情很好嘛。”
方语凝挑眉,“那当然,有这么多的美人陪我喝茶,本姑娘可是艳福不浅哦。”
噗,一口茶没含住,凌镜玄不雅的将口里的茶水喷在了叶离的身上。
“哈哈哈哈。”眼见叶离脸色泛青,方语凝大笑了起来,其实这样也不错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自找苦吃。
遥望了一眼车窗外的风景,再过几天就是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个环境了,说实话,还真是有点担心。不过,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再说吧,反正她方语凝也不是那种会拥有愁情烦绪的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的《将进酒》,越念越是唇齿留香。
手中握着茶杯,徐饮徐吟,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已经半醉半醒。
太舒适的生活容易使人堕落,其实觉得奢侈的生活也不错,喝喝小茶,舒舒小怀,所有的烦恼都随着飘离了去。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呃,”方语凝眨巴迷蒙的双眼,左右翻看这那双还算是白皙的手,不明其意,“做什么?”
“嘿嘿,”叶离狞笑,“五花马,千金裘啊。拿出你的五花马和千金裘,我给你找美酒来。”
方语凝轻笑,“大哥,是呼儿将出换美酒,你是儿吗?你要是承认你是儿,我就将前面那堆嫁妆给你换酒。”忽然笑得很欠揍,“那些嫁妆里不只有五花马和千金裘哟!我父王给我的嫁妆里面有你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哼,”叶离收回手不屑道,“你那些东西我还看不上。”
“是是是,你叶大爷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连连点头,笑话,小命还捏在别人的手里,再放肆也不敢太过了。
“你!”叶离恨恨的瞪着她,这是什么话?
“好了,”凌镜玄同情的看着他,“凝儿跟你开玩笑呢。”每次都差点被气死,也只有凝儿有这个本事。
“是是是,活跃现场气氛嘛!”讨好的环顾一圈,“你的贡献很大的,你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你的功劳最大。”
“咳咳,”君诺然咳了两声,含笑的摸着方语凝的头,“小师妹,不要再调皮了,叶离快跳车了。”
“哦,我知道了。”嘴上是乖巧的应着,另一只手不客气的将头上作怪的手甩掉,最后还不忘小声嘀咕,“小气的男人。”
“我小气?”本来还没消的火气蹭蹭蹭就蹦了上来,“我小气,那我那些珍贵的药上哪里去了?我小气,你打碎了我那么多的药,我有让你赔吗?我小气,能天天追着你盯着你吃掉我辛苦炼出来的药吗?我小气,我要是小气了,你现在还能舒服的坐在这里喝茶,赏美人?”
口无遮拦,一出口就引来全车人鄙视的目光。
方语凝无语,这个还叫不小气,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让他给挖出来了。
众人的眼光里是对“赏美人”这句话充满了歧义。
“叶离。”凌镜玄拉下怒发冲冠,像是要窜出马车的他,凤眸勾了勾,“凝儿给你开玩笑呢,别太在意。”更重要的是,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接收到凌镜玄的眼神,方语凝瘪瘪嘴,“好了好了,你别生气,要是把车顶给掀了,你还让我怎么睡觉?等我嫁出去了,就没人气你了,所以你就再忍耐我几天吧!”
一时间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个他们这几天一直忽略的问题还是浮了出来。叶离也有些暗淡的坐了下来,再大的火气听到她这样的话,心里也忍不住酸涩起来。
“嘿嘿,开玩笑的啦,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眨去眼角的泪,方语凝嘿嘿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江湖大侠不都是潇洒肆意的吗,干嘛到我这里就一个个目含轻愁的,比我还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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