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并不能看清牛棒子家三口人的神情,不过想来不能好看了。
大壮娘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对他们一家子如此没用有些失望。
虽然失望,仍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挽了大蹦娘的胳膊:“不过是小孩子调皮一些,袁家也至于这样喊打喊杀的,啧啧啧,连周大人都给惊动了。”
大蹦娘见有人替她家说话,马上换上一副抽抽嗒嗒的表情往陶氏身上扑:“陶婶,孩子不听话你打两下,或者跟我说我教训他们,
又不是真的贼人,你们把孩子打成这样不算,还惊动大人们,一点小事,乡里乡亲的你们至于这样下死手吗?
不就是之前俺家大蹦人小不会说话得罪了你们吗?那回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有多大的仇?怎么就翻不了篇了?”
避重就轻把上回牛大蹦的下流言语动作说成人小不会说话,话里话外指责袁家这回是挟私报复。
周大人听得直皱眉头。
如此泼妇刁民,歪曲事实。
若非他们是亲眼所见,难说就让她给蒙蔽了。
看到自家大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下属忙出言呵斥:“大人在此,不得喧哗。”
又说:“这几个贼人乃是大人亲自带人缉捕的,难不成大人还能诬陷他们?”
大蹦娘撕扯陶氏的手听到制止她喧哗的时候就顿住不敢动了,后面的话让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们亲自缉捕的,死定了啊!
“这四人已经招认,昨晚那一阵嚎叫也是他们干的,如此扰乱民心,是不是对朝廷的迁徙命令不满?”
四个人被关押了起来,等着明日押回城里过堂受审。
袁明珠站在大壮娘旁边,看到她一脸阴晴不定。
待人群散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泛白。
过不多久就该起床了,大家也都不打算再去睡觉。
袁弘德对陶氏说:“先把灶间收拾一下,免得误了早饭。”
一家人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灶间收拾了,除了面粉洒了一些,其它东西并不影响食用。
工匠们干完这附近的活就得走了,得抓紧把昨晚说好的伐木的事情办妥,赶在老曾走之前托他把土坯砖的模子做好。
所以除了袁家没有受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依旧照着预定的计划干活。
袁弘德和袁树跟着老曾去选适合伐了做土坯砖模子的树,袁务川赶了牛车去买今天待客要用的酒肉。
其他三户就不行了,一个个心事重重。
这新村子里就四户人家,家家都没有屋子更没有围墙,说得粗俗点,哪家放个屁都躲不过,其他三家都能知道。
袁明珠看着冯家跟秦家吊孝一般往牛家跑了几趟,对要跟着他们去收鱼笼和陷阱的袁少驹和顾重阳说:“你们俩待在家里看家,顺便看看他们几家谁今天会离开村子进城。”
没围墙也有没围墙的好处,那些人监视他们方便了,他们监视对方一样方便。
其他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收鱼笼,一路去收陷阱。
袁明珠跟着去收的鱼笼。
到了昨天放鱼笼的水边,袁仲驹拎着绳子把鱼笼给捞上来。
“好大的鱼。”
第一个鱼笼就有收获。
放到深水里的鱼笼虽然逮到鱼的数量少了,不过质量上去了,鱼的个头大多了。
这是几百年劳动人民总结出的成熟的捕鱼方法,袁明珠从来没怀疑过逮不到鱼。
把鱼倒出来,又放上新蚯蚓重新放下去。
他们回到家里,袁少驹说:“冯大厚和秦四狗先后离开村子,都去的是往城里去的方向。”
说完看袁明珠不说话,又问:“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也跟着过去看看?”
其他人也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这些孩子们全都以她马首是瞻。
袁明珠:“不用,咱们不去。”
她让袁少驹他们盯着那三家,并不是想知道他们去哪里,而是为了印证她之前的分析。
冯家和秦家都去了城里,说明他们不是一伙的,目的或许一样,来路却不同。
他们若是一伙的,就只需要一个人去就行了,用不着两个人去。
四个蹦现在还关押在工匠们住的地方,得等下午周大人进城的时候一起押解过去。
牛家用不着去城里打探消息,所以还没有去,说明他不是针对顾重阳而来,若是针对顾重阳而来,他们这会也该进城才对。
其实牛家以往的种种表现,已经证明过他们跟顾重阳无关了。
他们做事下道,又重小利,不像是安阳侯府派来的人。
被委以重任的人,怎么可能半夜三更偷鱼偷面偷肉?
从今晨大壮娘煽风点火的那番表现看,他们只是秦家或冯家来到武安州以后选中了拿来对付他们的一把刀罢了。
如今这把刀卷了刃,不锋利了,自以为握着刀柄的人去为刀奔走磨刀去了。
袁明珠摆摆手:“这些都是小喽啰,不足为虑,先把鱼拎给曾祖母,让她看看这些鱼能不能用。”
今天他们家的重头戏应该是接待梁学正,其它事都靠边站。
朝廷里文官武官是两个体系,她们家又不走武举的路子,犯不到安阳侯手里。
而且如今四海升平,兵甲入库马放南山,朝廷里重文轻武的苗头隐隐有些抬头,安阳侯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袁仲驹把鱼拎进灶间。
不过没拎给曾祖母,而是拎给了吴氏。
两个人扭扭捏捏低眉臊眼的说着鱼,又好像不是在说鱼。
所有都宽容的笑笑,没有打扰他们。
只有袁幼驹忒没眼色,被桶里的鱼吸引了,想靠过去看看能不能沾点光。
陶氏怕它打扰小两口喊住它:“幼驹过来。”
袁幼驹颠颠的跑过来,得了陶氏给的一条油炸小鱼干,坐在她脚边吃起来。
袁明珠摸摸袁幼驹的小脑袋。
它还记恨今早挨打的事呢,转了个方向,把猴屁股对着她。
一身毛沾得又是面粉又是泥土,还有不知道钻哪里挂的蜘蛛丝,前爪还有些血迹。
脏乎乎的还自己挺宝贝自己,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都想搭理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