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夕川就起床洗漱了。
平时睡到太阳晒屁股的她,现在也惊讶自己竟然可以这么早就起床。
但是,其实端木百纳和端木晨海还有其他船员们比她更早出门去检查船上的东西是否准备齐全,以及保证船上各类部件能否正常运作,确保万无一失。
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窗外繁星闪烁。
那宛如黝黑玉石的天空,令人平静,同时也令人遐想。夕川从小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双手交叉撑在后脑勺上,然后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对着宁静深远的夜空遐想。看着明澈的天空,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司马朵儿。
朵儿朵儿,这名字真好听。
记忆中已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模样,而且家里也没有存留着她的照片。夕川常想,朵儿这个名字这么好听温柔,母亲想必会是一个美丽亲切的女子。以前曾拉着父亲问母亲是不是如想象般美丽动人,父亲点头以表示肯定。
在学校遇到沮丧的事情且哥哥没空听她唠叨时,夕川就会躺着沙滩上,对着深邃的夜空问:“朵儿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是你在的话,你会教我怎么做?”
这仿佛像是和母亲的一种心灵对话一样,每每如此,次次有效,小夕川总是能从和母亲的“谈话”中找到答案,然后重拾信心去面对鸡飞狗跳的生活。
“朵儿妈妈,我即将要出海了,也即将要成为你们眼中的‘大人’了,你知道的话,肯定会为我高兴的,对吧。”夕川用湿毛巾抹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窗外的星星说道。
她心里估摸了一下,按照惯例,这一趟出海,少则几天,多则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之后才回来,房间估计都会有一股霉味了。于是洗漱完后,她迅速地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干净,完了就拎起昨晚打包好的行李往渔港码头的方向走去。
夕川走在狭窄悠长的小道上,夏夜里繁星闪烁,小道边上的屋檐灯也忽闪忽亮的。
她抬起头往上看,小道上的天空似一条小银河带,美丽极了。不仅有蝉鸣,也有癞蛤蟆叫,还能听到小道旁有一家人打呼噜的声音。这呼噜声响堪比小锣鼓,都能去给表演配乐了,夕川不禁心里暗笑。
彼此起伏的声音像一场喧闹的交响乐,在这宁静的夜晚了,夕川不觉得闹耳,反而觉得有点意思。
快要走到小道尽头的时候,“交响乐”终于停止,转而听到的是男人粗狂的吆喝声,机器发动的轰轰声,货物搬动的砰砰声。
码头快到了!穿过这条小道,过条大马路就是了。
她心里带着点小兴奋,同时加快了步伐。
“夕川,你跑那么快干嘛?你怎么不带上我呀,快带上我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阴森诡异的声音,这声音怎么这么像灵异故事里描述的幽灵叫声。
就在这一瞬间,夕川感觉到自己背后发凉,头皮发麻,腿部发软,她全身的细胞都苏醒过来了。
怎么办?我遇到“鬼”了?怎么这么倒霉!夕川心里哆嗦着。
跑啊!赶紧跑!不跑等死吗!头脑中另一个声音在催促着自己快跑!
“啊!”夕川揣着行李撒腿就跑,同时还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声,估计把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了。
“咻咻咻”地跑出悠长的小道,跑过宽敞的马路,终于跑到了码头的一个亮闪闪的大路灯下。
“这绝对是我端木夕川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夕川心里骂道。她站在路灯下,大口地喘着粗气,死死地拽着行李在胸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的小道口,此刻她被吓得魂都还没归位呢。
令她傻眼的是,小道口里跑出来的不是“鬼”,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
夕川不相信,她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何亢!
夕川这会可不再是头皮发麻,而是被气得头发要冲天了!
“嘭!”的一声,她把手上的行李狠狠地砸在地上。
何亢听到声音,怯怯地跑了过来,知道自己玩大了,于是乖乖地把地上的行李包捡起来,低声说:“夕川,小夕川,我...我错了。嘿,本来想跟你开玩笑,没想到把你给吓得撒腿跑了,连下一秒说‘我是何亢’的时间都没有。”
“你...哎呀!我都不想骂你了!气人!”夕川本想骂他一顿,后边收住了嘴,她想着:还是算了,给何家留点面子,这一趟回来就和家人说要他们打消撮合我和何亢的念头。
于是她粗暴地从何亢的手里夺回了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停满渔船的岸边走去。
“哎,夕川你等等我。”何亢快步跟上。
凌晨的码头不亚于清晨的菜市场,如果说清晨的菜市场为居民提供一天口粮,那么凌晨的码头即为阿鲤王国注入新的血液。码头是阿鲤海岛的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它代表着阿鲤人民旺盛的生命力。
阿鲤居民深深明白,如果有一天码头落寞了,也证明着阿鲤王国离灭亡不远了。
夕川在岸上看到了端木百纳和端木晨海,于是向他们使劲地招手,一脸兴奋。
端木百纳也向她招了个手,示意她快点上船。
夕川大步流星地踏过一块木质夹板。木质夹板一头连着岸边,另一头连着船头。不经常出海的人走在这夹板上肯定直哆嗦,因为夹板通常只有半米宽,被连接的两头是不固定的,而夹板的底下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人一个不小心就“扑通”一声掉海里去了。夕川可以拍着胸脯说阿鲤海岛的居民平衡力都特别好,因为出海多了,都是给练出来的。
她站在船头上看到勤劳的渔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们有的坐在夹板上有说有笑,有的望着大海沉默不语。其实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船长发出海的号令。
此刻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太阳即将在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码头上人和车逐渐多了起来,码头也变得喧闹了。
新的一天,阿鲤海岛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