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振霆缓步走来,刚才权国秀和陆雪漫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当然明白陆雪漫那句话的意思,但他更清楚权慕天有多在乎她。所以,老爷子很想知道她会不会提出离婚?
看到老爷子和霍浚川,她理了理头发,说得十分客气,“外公,霍先生。”
权振霆表情沉郁,白浩然知道嫂子最后那句话激怒了老爷子,便急忙帮她打圆场,“外公,嫂子的腿被烫伤了,我得带她去处理一下。”
扫了他一眼,老爷子淡淡说道,“一两句话的功夫而已,不会耽搁太久。”
白浩然碰了一鼻子灰,只能顺从的点头。
“漫漫,你刚才对你婆婆说了什么?外公年纪大了,没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
权振霆声色温和,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强大的威压让陆雪漫手心直冒冷汗。
本来,她并非铁了心要离婚,跟婆婆赌气才会那么说。可那句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改口她会很没面子。
把心一横,她豁出去了。
“外公,等他出院以后,我会跟他……”
不等她说完,霍浚川抢先说道,“爸,大少奶奶的意思是大少爷痊愈出院以后,他们会尽快让您抱上重外孙。大少奶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老爷子的手紧紧抓着拐杖,他站在一旁,完全能感觉到他异样的情绪。
他懂陆雪漫的心思,如果换做是他,碰上这种事也不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那个人生活在一起。
只不过,她可能不清楚那句话的分量。
老爷子盼了八年,才盼来这么一个外孙媳妇。
她提出离婚,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万一被媒体扒出二十年前的旧事,权氏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届时,不止权慕天会倍受打击,整个权氏家族都会抬不起头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之间的事只能内部消化,绝对不可以被外人听到任何风声。
陆雪漫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吗?
她微微蹙眉,准备没说完的话讲完。
苏伯在权氏呆了几十年,老爷子一个眼神他就能心领神会。
见少奶奶不懂霍浚川的意思,他紧接着说道,“大少奶奶,您不用不好意思,你和大少爷感情那么好。老爷和我们这些下人都盼着重孙少爷呢!”
“我知道漫漫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她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慕天那一抢就算没白挨。”
权振霆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一旁的权国秀几乎气炸了肺。
陆雪漫哪里好,所有人都把她当宝?
她不是想离婚吗?
让她离,看她离婚以后会不会比现在得意?
权家本就不是她这种人高攀的起的,她想让贤,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嫁进来呢!
不识抬举的东西!
扫了他们一眼,陆雪漫忍不住腹诽。
三个老头一台戏。
你们加起来都快三百岁了,明明让我解释清楚,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不能愉快的聊天,老娘走还不行吗?
她紧攥着拳头,白浩然怕她控制不住发飙,便急匆匆将人带进了诊疗室。
半小时以后,陆雪漫坐进豪车,直到车子驶出医院,她才扭脸问道,“刚才你说的事情又几成把握?”
“六成。”
“那么低?”
“如果老大跟平常一样,绝对万无一失。这一次没有他压阵,我有些拿不准。”
白浩然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也不知道手术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了解权国秀,陆雪漫刚才那番话让她很没面子,也深深刺痛了她敏感神经。
让她继续留在医院如同把一只小兽丢进狼窝。如果被老大知道他的女人被亲妈欺负,一定会气的伤口、爆裂。
“他做完手术会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三天以后,如果情况稳定,会转到普通病房。在ICU里,会有专人照顾。你想探视,可以随时找我。”
“嗯。”
“嫂子,你真打算跟我哥离婚吗?在船上,他救了你……”
“一个猎人杀了一头母狼,把嗷嗷待哺的幼崽带回了家。小狼从小就以为自己是条狗,一直像其他狗狗一样,对着主人摇尾巴、吐舌头。慢慢地,它发现自己跟狗不一样,却不忍心离开主人。”
先杀人再救人。
骗了人,然后再去说对不起。
两者如果可以相抵,还要是非对错干什么?
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陆雪漫的心乱极了,迷茫的要死,一颗心被抓来揉去,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眼下所有的事情大大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几乎要把她压垮了。
“有一天,它跟着主人去打猎,不慎掉进了陷阱。它天真的以为主人会来救他,可没想到,主人早就察觉到它不对劲,特地布下了陷阱。而那头小狼也在伤心中死去。”
她的一番话让白浩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一时间,却找不到问题所在。
陆雪漫明白他想让自己和权慕天重归于好,可她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拿不定主意。
“我不知道除了我父母,还有没有其他亲人死于那场车祸。对我来说,权国秀欠下的债太多,即使权慕天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更何况,他只有一条命。”
“我哥他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白浩然自己都觉得心虚。
但是,如果权慕天不是太怕失去她,也不会打算瞒她一辈子!
“一个能派人跟踪我八年的人,一定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作为当事人,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嫁给他,我还是被蒙在鼓里。”
二十年前那场车祸是权国秀造成的,跟权慕天没有关系。
而他的所作所为让陆雪漫很伤心。
权慕天派人跟踪她,娶她既是替母亲赎罪,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婚姻变成联姻的牺牲品。
他可以保留与洛琳的婚房,更可以对她置之不理。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就在她爱上这个男人的时候,现实和真相给了她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对于你来说,我的事也许只是一段故事。不管我想不想追究,我都有知情权。他是我丈夫,更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的隐瞒等于欺骗。”
“嫂子,他有苦衷的……”
“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帮你完成。至于我跟他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陆雪漫走下车,却发现别墅内外多了几个黑衣人。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白浩然的车停在门外,大周让手下打开大门,笑着迎了上来,“少奶奶,您回来了。”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少奶奶,是老爷子让我们过来的。这两天接连出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老爷子怕有人对您不利,让我带着兄弟们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
分明是监视!
外公怕她带着权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跑路吗?
在别墅周围扫了一圈儿,陆雪漫发现他们紧张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勉强挤出了一抹笑。
“你们辛苦了。”
“少奶奶,只要您和少爷平安,我们辛苦一点没什么。”
鉴于白浩然的嘱托,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回到卧室,她洗了个澡,吃了两颗安眠药,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她安然睡去,蒋公馆里却气氛凝重。
司徒信坐在沙发里,看着站在书房中央的女人,声音冷若冰霜。
“妈,这就是蒋勋调教出来的人?我记得某人曾经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她身手好、反应快,办事最妥当。事实却让我大跌眼镜!”
“在公海,你开抢了?”
儿子一进门脸色就臭的出奇。
蒋斯喻找来几个手下,亲自问了问情况,才知道那丫头闯了大祸。
“是……”
她抖了一下,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开抢,就会被权太太抓住。我落在他们手里不要紧,可不能因为我毁了大小姐的计划。”
冷哼了一声,司徒信讥诮道,“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换做是我,为了保命,也会这么说。”
女子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惊慌失措的看着蒋斯喻,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夫人,我说的是实话。要是有半句假话,我任您处置……”
“少在那儿装可怜!”
难怪像蒋勋那种禁、欲的人都会为她破戒!
她演技一流,不去当演员,绝对是演艺界的损失!
“如果你开抢是为了保命,我还会坐在这儿跟你理论?刚才,我看的很清楚,权太太追上来的时候,接应的游艇就在你身后。你非但不着急走,反而在她冲过来的时候,突然拔抢。别告诉我,那是巧合!”
“大少爷,蒋总管最清楚,我的抢法一向很差……开抢只是想吓吓他们,没想伤人。”
装出一副无辜的可怜相,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蒋勋。
“夫人,她的那支抢还是您赏给她的。自从到了她手上,就没射出过一发子弹。也许今天的事情真是意外。”
他明白女人的心思,尽管对她的行为有所怀疑,可总要把人保住,才能弄清真相。
如果她真想杀了陆雪漫,就说明她心里还有权慕天。
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活下去了。
“权慕天后心中枪,要是他没有及时冲过来替自己的老婆挡抢子儿,现在权太太会躺在太平间里。这还是在她抢法不准的情况下。”
就知道蒋勋不舍得她死!
即使今天她逃过一劫,也会失去母亲对她的信任,甚至还会把她的姘、头牵连进去。
一旦母亲对他们起了疑心,他俩的见情就会被挖出来。
到时候,可有他们受的!
蒋斯喻清楚谁是谁非,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慵懒的挥了挥手,“这件事到此为止,都不要再说了。”
一句话那一对男女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没有受到惩罚,但司徒信明白母亲只是暂时不发作,并不代表真的不会追究。
三天以后,蒋斯喻接到门房通报,不由愣住了。
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