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黑,窗户开着,还罩着一层细细的纱,很好的预防了那些蚊虫的侵袭。
烛火不浓不淡,随着柔和的晚风跳动着,越发显得静逸,架上的香炉里飘着袅袅的青烟,沉水香的味道随着楚卿的一呼一吸弥漫在空气里。
这般周到舒适的照顾只有风华才会如此,楚卿忍不住弯唇笑了笑,拂了拂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踢踏着放在地上的布鞋走到了外室。
一路上,透过大开的窗棂楚卿除了看到那弯钩似的散发着清冷光芒的月亮,还瞧见了在院子里值夜的丫头和小厮。
他们坐在木制的长桌后面,分工明确,手指翻飞间,一个个彩色的主子灯笼就排在了桌面上,一层又一层的,已经有小山高,可几人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样子。
楚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十分随性的端着杯子踢踏着鞋子走到了廊下,院内,一片烛火莹然,石灯笼矗立在石路两旁,廊下也点了一串又一串的灯笼。
伴随着花草丛中传来的虫鸣声,让楚卿不禁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姑娘”有丫头瞧见楚卿,忙不迭想要起身,却被楚卿摆着手拒绝了。
“坐着吧,就是起来喝口水,已经倒好了!”楚卿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朝着几个人走了过去。
几个丫头和小厮都知道她是好性子的人,因此谢过后便又坐了下来,在那里又是编灯笼又是糊彩纸。
楚卿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出了声“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彩灯笼?”
叫东珠的丫头笑了笑“姑娘怕是忘了,就快七夕了,咱们王爷虽然没有王妃,但是每年七夕梁嬷嬷和赵管事都会带着我们编彩灯为王爷祈福。”
听了这话楚卿不禁来了兴致,忍不住笑着问道“哦?祈福脱单吗?”
“脱?脱什么?”东珠结巴了。就连余下的几个丫头和小厮都跟着抬起了头。
“脱单!”楚卿也寻了个椅子坐在了,水杯被她放在一边,极有耐心的重复了一句。
“姑娘,什么是脱单啊”西翡性子活泼,瞧了东珠一眼,朝着楚卿小心的探了探头。
看见她这梳着两角发髻又偏着头一脸好奇的样子,楚卿被可爱到了,便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尖
“脱单啊,就是让你的王爷告别单身,给你们找一个王妃!”楚卿说的理所当然,但是语气慢悠悠黏糊糊的,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西翡被她逗弄的红了脸颊,忍不住用手心托着脸,一脸怯怯却又好奇的望着她。
楚卿被看的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威严凌厉的瑞凤眼也弯成了一道温柔的弧度
“这灯笼只糊彩纸吗?什么都没有?”
东珠嗔了西翡一眼,应了楚卿“回姑娘,说是给咱们王爷祈福,其实也是王爷心善,这灯笼啊,会挂在前院照壁后的空地,账房会出一些灯谜给我们猜,也就是凑个热闹,讨个趣味。”
楚卿偏着头听的认真,眼里浮现了几分兴致“听着倒是挺有意思,一定很热闹。”
“姑娘也带少爷一起来玩儿啊”西翡大大咧咧的说完,见楚卿瞧她,声音不由自主的虚了下来“如果愿意的话。”
“自是愿意的。”楚卿手里捏着一个红灯笼,看着西翡答得认真“女孩子,找如意郎君是影响一生的事儿,不要急哦,你这双巧手,必然是有福气的。”
东珠听见这话原本翻飞的忙碌手指忍不住顿了顿,还不等她去瞧楚卿是以什么心态说的就听楚卿又用那种堪称风流不羁的语调道
“这红灯笼不知谁做的,但,请送给我吧,好不好?”明明是客套礼貌的话语,可听在耳朵里却诡异的惑人。
西翡捂着自己快要冒烟的耳朵连连点头,见楚卿转身要走,便忙不迭道“姑娘慢走,有事招呼一声就是。”
楚卿没说话,只伸着那只没拿灯笼的手朝着他们挥了挥。
明明是一身随意,披散着发丝,甚至还踢他着鞋子,可却让身后那群一直盯着她的丫头和小厮发出了深深的感叹
“咱们姑娘可真是潇洒”西翡嘴里啧啧有声,却让东珠狠狠的敲了一下头。
“别看我,说你也不长记性。”俩人的相处之道旁人早就看惯了,如今见他们一个瞪着眼睛斥责,一个嘟着嘴满脸丧气,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是咱们小姐性子好,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的,你啊,可不能这般纵着自己,若成了习惯,闹不好,就等着被打死吧。”
说到最后东珠的面色已经是一片森寒,西翡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旁的淡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灯笼劝道“咱们府里虽然没因为这事儿死过人,但西翡你也不能放松自己,东珠说的对,咱们总得自己识趣些。”
西翡不说话,却缩着头坐在一旁连连点头。
苍术抬手捋了捋她的发丝,低着头劝道“东珠虽然说的过了些,却都是为你好,咱们府里如今是这样,可谁知道往后是不是也是如此?约束自己,总不会错的。”
“记下了”西翡应了一声之后,便默默的继续编灯笼贴彩纸,精气神儿跟刚才,屹然天上地下。
淡竹和苍术两个小厮跟东珠对视了一眼,三人心疼夹杂着无奈。
楚卿不知几人间发生的一切,她拿着红灯笼回了房,便直奔书房而去,磨墨绘画一撮而就,点点黑线在红色的灯笼上绘制交织,莫名透出一股子神秘。
书房的烛火跳动,将她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上,正好被听见说话声的风华瞧见,少年的桃花眼微敛,羽睫下的眸子十分的晦暗。
“姐不饿吗?”少年在们外说了一声,便靠着门倒退着打开进了屋,又极其自然的抬脚带上。
“方才隐约听见院里有姐姐的说话声,我便将温在炉子上的饭菜端了来,温度正好,姐姐快来。”
少年的声音满是期待又透着欢快,让一脸肃容绘画的楚卿也忍不住跟着翘起了唇角。
“就来,且等我一下,还要几笔”说到饭,楚卿就觉得腹中难耐,就连听少年说话都觉得带着饭香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