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这日,天还未亮宫里便忙碌起来了,楚卿打完一套拳带着满身的汗水回寝殿的时候,正好撞见穿着内衫出门跑圈的风华。
楚卿笑着瞧了他一眼,顺手捋了捋他的发顶,这才回房,尽管二人不曾开口说话,相处间却自有一番默契,风华目送她掩上殿门,这才继续每日早晨的绕殿长跑。
此时天色才堪堪泛白,楚卿带着一身的汗却没去内室沐浴,反而捡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布在衣柜、首饰盒子、珠宝箱子里搜刮起来。
楚卿早有计较,是以打包行李的速度极快,衣衫只装了两件规矩舒适的,首饰挑了两个赤金头面,出宫以后倒卖或是当了都容易,又捡了两个手掌心大小的东珠,塞进了原身积攒多年的家当盒子里。
捧着不超过五斤的家当,楚卿非但不觉得伤感反而开怀的很,今日宫宴,人来人往最是混乱,是她出宫的好时机,错过今日,怕是难了。
宫里的杂事儿都安排好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尾巴风华,这孩子倔强,不过她早就递信儿给容汐,让她入了夜就把风华接出去,保证这事儿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至于宫里的那些眼线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操心,想到此,楚卿提气纵身踩着凳子就把手里的包裹扔到了房梁上,随后施施然进了内室梳洗打理自己。
今日不同往日,可是新生呢!对着浴池正面的铜镜,楚卿自唇边扯出了一抹笑,说不出的邪魅妖娆。
早早的,中宫就递了信儿给延庆宫,说是流云殿里晌午有宴,身为唯一的嫡公主,楚卿自是该出席的,老皇帝属意君臣同乐。
皇宫里,早早的就喧闹起来,人语声,鸟啼声,吵吵嚷嚷的,却也让这偌大的皇宫多了些人气儿,延庆宫里也不例外,新来的宫女们聚在一起琢磨着包什么馅儿的粽子出彩,你一句我一句的,比那枝头的鸟儿还吵嚷。
风华手里攥着本书坐在廊下颇有几分巍然不动的姿态,楚卿却是烦的很,就连晨起的好兴致都被败的差不多了,想着,楚卿便起身朝外走,只朝风华招了招手
“我出去走走,除了风华,都别跟着......”楚卿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阻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宫门口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私语声,句句不堪。
楚卿没说话,带着风华一路走到了御花园这才出声“这宫里勾心斗角的日子你真的过的惯吗?”
风华恭敬的半垂着头,目光始终放在自己的三寸内“奴才入宫六年了,只觉得旁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话倒是没错!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楚卿也大约知晓风华是个怎样的孩子。无非是小时候不得关怀,入了宫又见多了捧高踩低,勾心斗角,一心为了上位的人,已经把这些看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风华,在这宫里你爬的再高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在外有什么不好呢?”楚卿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般有耐心,可瞧着玲珑剔透的人儿,她又狠不下心不管他。
这一次,风华抬起了头,仰视着楚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公主,奴才想跟着您!若您再劝,奴才只能说,再想想!”
楚卿霎时间抿紧了唇瓣,若此时她面前的是她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她早就一拳锤了过去,可偏不是,这满腔的愤怒也只能自己咽下去,这小娃儿分明就是威胁她,若非她要跑,早就吃下这一套了。
“哼.....”楚卿斜睨了垂下脑袋的风华,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气哼哼的在御花园呆了许久,直到开宴的时辰将近方才转回,即便是这样,风华的脸上也始终是那副平静模样,看的楚卿不禁暗自咬牙。
她活了二十五年,斗过军痞无数,却是第一次不知道拿一个半大娃娃怎么办......
时间一晃而过,不管你是愁是怨是不甘它都如流水一般潺潺,楚卿盛装华服进了流云殿,就见里面的席位几乎坐满,空的也就只有上面的几个位置。
“臣等见过延庆公主,延庆公主吉祥....”百官及其家眷见了楚卿纷纷离座行礼,偌大的殿宇里只听的这嗡嗡山啸,饶是楚卿见多了大场面,仍被震撼到了。
“不必多礼.....”张口吐温言,楚卿一路行至自己桌案旁,身后一个风华一个桂枝伺候,抬眼望去,就见下方皇子公主不计其数,唯独嫡子嫡女少的可怜。
楚卿勾唇笑了笑,为自己斟了杯酒也顺势遮挡住了唇角溢出的那丝嘲讽,只坐在原位听着殿内那些人你来我往说着虚伪不过的话。
也有人来找楚卿,除了女眷便是公主,楚卿端着酒盏学着原身那般含糊应付着,倒也没教人瞧出什么不同来,只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楚卿却是不曾走心,就连是谁,叫什么,转身都给忘了。
老皇帝到的十分准时,身边还带着皇后,二人一道行至高位,不知道的瞧了都会道一句伉俪情深,可楚卿瞧了,却只在心里叫虚伪。
随着文武百官行了礼,楚卿才落座,就听高位上的皇帝哈哈笑出了声“诸位爱卿,今日端午佳宴,咱们只吃粽子不免无趣了些,好在儿郎众多,咱们摆个射棕瞧瞧,如何?”
百官自是高声附和,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见了,一甩拂尘的功夫,早就在下边准备的宫女们便端着托盘将各式各样的粽子送上了案桌上,也有早就得了吩咐的吊起了粽楼,少年郎们见状纷纷摩拳擦掌,都是一副大展身手的样子。
楚卿见了,往后靠了靠“风华,学武如何?”半晌没听见回答,楚卿也不意外,又回了原位,招了桂枝给自己剥粽子。
主仆两人都在前面,自是没有看见风华瞧楚卿的眼神,无奈且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