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兴庆哲是她特意从凌齐的军中召来,用来护凌涵的。
当年庆兴庆哲之父马大鸣是老国公底下的一名大将,老国公夫人曾经以此人率兵突破敌阵,援救老国公的军队。此人之后便随在老国公左右,只是对老国公夫人的命令颇为尊从。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马大鸣老了,可他的两个儿子却长大成人。
老夫人现在还记得马大鸣的忠诚,她看庆兴庆哲兄弟可塑,便将人从军人带到了内宅,守在凌涵身边。
老夫人相信这两个人对自己绝对忠诚。因为她相邻马大鸣的忠诚。
只不过……
“回老夫人的话,庆哲他拉肚子,正在茅厕,老夫人要见他,属下这便将他找来。”庆兴抓着地上的粘土,额头青筋直冒地回道。
“是啊奶奶,孙儿也不清楚了。为什么东方大夫非要污蔑孙儿的两个侍卫。明明是东方大夫你给二姐提供方便,刚才二姐与侍卫所做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你为什么偏偏要反驳呢?你是什么居心?”
凌涵的声音柔柔软软地传来,庆兴低着头,闷声听着,只觉得脑门一阵阵嗡嗡直响。
他本来可以说实话的,庆哲那满身的血,不容推诿。他们是老夫人派来的,没有老夫人就没有他们,更没有他们的父亲。可是现在他只要说了实话,世子的那些小心思,他管不了,他只知道,第一个受惩的便是庆哲,庆哲身上染了血,他注定脱不干净了。接着便是他,之后便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跟着老国公南征北战,已经老了……
庆兴抬头,明亮的眼睛朝旁若无事的凌涵射去,目光一刹那变得极冰!是他们错了,是他们太小看凌涵了。毫不防备,被他团团耍在鼓掌之中。现在,他们注定要与凌涵,同流合污了么。
老夫人听罢,目光一凌,朝外一喝,“来人,把凌凝玉拖出去,送到善镜庵!”
她说着一指东方哲,朝庆兴令道,“将此人拿下,拖出去杖毙!”
善镜庵在东寻城,老夫人要将凌凝玉远远地送到那里,一是为了那里有凌氏宗祠,能够看住她;二来,周姨娘也在东寻城,将凝玉送到善镜庵,却不是凌氏宗祠反省,老夫人自是冷眼旁观,看这对母女,会在东寻城搞什么小动作,以方便日后抓着。
凌涵听罢冲东方哲淡淡一笑,干净的瞳中只有得意。
没错,在老夫人这里,若是无大枝大叶的错处,他凌涵便是惟一无错的人。谁让他是嫡子呢,谁让他得宠呢!
东方哲想通过辨理来压制他,真是可笑,现在满院都是他凌涵的人,东方哲一张嘴皮子说出花来,老夫人那只有两个字:不信。
凌涵转头朝庆兴送去一眼,庆兴收到那记凶辣的眼神,当即跳起来,一招虎爪龙心,瞬间朝东方哲荡去!
东方哲临此危境,依然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陡然鼓起骇人的凌芒,凌涵紧紧地盯着他攥紧的双拳,那身形毫无老者的年迈,而是瞬间化作一条游龙,两袖翻云涌动,仿佛涛天巨浪,瞬间将袭来的庆兴罩下。
“住手!”
凭空刺入一道冷喝,凌涵来不及去看闯进来的人,只见东方哲应声而收,刚才巨大的反抗之势,瞬间化于无,那整个狂纵而起的花白头发,亦在瞬间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施药大夫的温吞老者模样。
凌涵眼中瞬间溢出一丝难掩的失望,就差一点点。
就在这时,一袭绣着华丽图案淡青长衫袭来,只见凌翰辅大步而入,乘着满园的药草香气,他目如利刃,剑眉斜飞,怀中抱着一个受了伤的美人,身形温润挺拔,闯入时,他站定在老夫人面前,温雅的面容上肌肉隐隐抖动,“祖母,凝玉可是您惟一的孙女啊!”
凌翰辅怀中抱着凌凝玉,满面陈痛与凌厉,转而朝旁边的凌涵射去。
“见过老夫人。”乐思面容平和,双眼奇俊,他一收手中的尺子,面上漾起智珠在握的笑意,朝老夫人施了一礼。
老夫人面色阴霾,盯着凌翰辅怀中盖着嬷嬷衣裳的赤身的凌凝玉,她眼中一阵阵的阴森飘过,本来养得极好的容色,此时上涌着灰败,对凌翰辅的质问,她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身为这个国公府的主人,她根本没有那闲功夫,去回复一个庶孙之言。
她重重袖甩,转身抬步朝外走。
“老夫人慢行,”乐思紧两步挡在前面,笑眯眯地请示道,“老夫人也知道二小姐是无辜的吧,她许是中了毒,才致如此,况且现在有嬷嬷,大可以检查二小姐的清白。”
旁边的东方哲静静地站在一侧,才不过眨眼间,他已变得无声无息,他目光看着凌翰辅和乐思,仿佛对两个人充满信心。
“奶奶,”凌涵走上前,突然说道,“乐先生说得有道理,若非是中了毒,二姐怎么可能会跟侍卫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她一定是不小心来到了药庐,无知之下吃了东方大夫所炼制的丹药,才会干下这般荒唐之事。这里不是还死了个护卫吗,一定也是不小心吃了东方大夫的丹药,才致此。”
凌翰辅眉头抖了抖,望着凌涵,强挤出一丝笑,温雅的目光包裹着浓到化不开的毒针,他道,“三弟年纪幼小,已对死状分析到如此透彻。大哥真是欣慰。只是,三弟有一点说得对,凝玉是中了毒,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怪她。”
无论凝玉犯了怎样的错,凌翰辅都不准她离开国公府。周姨娘被凌涵施计逐出府去便还罢了,那是他没在,今日有他在,凌涵休想得逞!
凌涵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反驳,只蹙紧眉头,疾两步上前捉住老夫人的袖口,不依地嘟起了粉嬌的唇喊嚷,“奶奶!大哥都说我厉害了,为什么爹爹不觉得我做事厉害啊?”
上一次凌涵在老夫人的宴会上挨挨靠靠地想站在凌齐身边,想跟凌翰辅和凌达一样,为父亲做事。
可惜,凌齐嚎了他一顿。回头方姨娘又冷嘲热讽了一番。凌涵想跟在凌齐身边做事的念头,便就此被扑灭。
老夫人听了这话,竟当即点头,“回头,我去跟你父亲说,安排你跟在他身边。”
看着凌涵眉眼得意地绽开,跳起来抱着老夫人的模样,凌翰辅心下沉了沉,面色难看,他不过一句话,竟然被凌涵打蛇随棍上。
如今他妹妹吃了亏,凌涵一而再得势,甚至借着凝玉的丑事,而悄无声息的上位,凌翰辅忍不下这口气,他低头看了怀被毁了脸颊的凌凝玉,胸中怒浪涛天,就算不查,他也肯定,凝玉受这样的伤,一定是凌涵干的,他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只是祖母,孙儿不太明白,凝玉吃的药即使颠狂,也绝不至于做出毁掉自己容颜这等自伤之事,一定是有人故意划花她的脸!”凌翰辅话音刚落,身边的乐思便朝东方哲招招手。
东方哲明了地点头,上前为凌凝玉诊脉,最后说道,“二小姐是中了一种叫做极乐颠的丹药,此药于男女房|事助兴之用。服用极乐颠后,脉相往来急驰,时细时粗,亦如浪涛急。此心急不宁亦药物过度催残所致。”
老夫人听罢吊起了眉头,神色凝重地盯着凌凝玉,冷沉说道,“二丫头会吃这种药?”
“既然是服用了这类药,没有理由会划伤自己的脸,哪怕二小姐重视贞}洁,亦不会拿刀往她自己的脸上划,何况二小姐脖颈上有明显被威逼的刀痕,如今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显然二小姐是被人逼服下|药!”
乐思说着一甩手中的长尺,突然朝那中毒而死的护卫走去,他猛地将尸体翻过来,长尺来到那护卫的腰处,啪啪两下点了点,扭头似笑非笑地朝凌涵瞥去,“世子一定是想到了,人身体若是被足够的内力戳中肾俞穴,极有可能会导致瘫痪,但是……”
他说着,随即将那护卫身上碍事的衣服撕开,露出里面尚且温热的皮|肉,乐思以手卡着护卫肾俞穴附近的腰骨,只听到咔咔一阵响,旋即他松开,将护卫尸体整个腰处露出来,以长尺啪啪地拍了两下,尔后笑了,“老夫人请看,这腰骨显然还完好无损,连这皮|肉都犹如正常人一般,可这尸身的皮肤处却有一块於紫!这证明,点此穴之人,内力不足,手上的力道只够渗透皮|肉之中,却无法力贯骨缝,所以才导致这护卫皮肤於紫。但是这一戳之下,护卫一时腰骨处发麻,反抗不及,才终招死路。”
“施此手段,除了认穴之准,更要有力透骨缝之劲。东方大夫年事已高,而这护卫又是久经训练的高手,不会造成这种情形。但是换作别人便不好说了,哪怕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用上全身的力量直击此穴,亦能使护卫身体暂时性麻|痹,达到击杀目的。”
乐思说得愈多,凌涵脸上的表情愈少,渐渐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阴沉。
他以为凌凝玉首先挑起战火,自己稍加回敬,已经给足对方面子,可没想到凌翰辅竟然不依不饶起来,一个谋士一个药师,一唱一喝,誓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个乐思是凌翰辅最重要的谋士。凌翰辅的才华,跟在父亲身边做事沉稳风格,不无这乐思背后功夫。就连前世时,凌翰辅顺从祖母之意,被迫搬出国公府,却暗中与魏齐侯府藕断丝连,最终阎赫连娶了魏齐侯的孙女周灵云,凌涵暗想,这里面应该不会少了乐思牵线搭桥,从旁指点。
阎赫连承得凌国公之位后,以凌翰辅与魏齐侯府的交情,能少得了好处么。
凌涵淡淡笑了,若是没这乐思,恐怕凌翰辅也不会忍到那种地步。这个人不容小覤啊。
“你此言何意?”老夫人点点头,但眼中现出迷惑。
这时凌翰辅怀中的凌凝玉突然睁开眼,散发的头发间一双眼睛,狰狞大睁,看到不远处的凌涵,她尖叫着挣扎朝他噬骂,“凌涵!凌涵你这个小畜生!你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我的护卫,你竟然还敢给你姐姐下药,你不是人!畜生!你这个畜生!”
先前凌翰辅将她从嬷子手中救出来时,已点了她的昏睡穴,此刻她突然睁开眼醒来指控凌涵,恰恰解答了老夫人的疑问。
凌翰辅闻听此言,唇边徐徐漾起一朵优雅至极的笑。
乐思走上前来朝老夫人拱拱手,不紧不慢道,“老夫人,事实已摆在眼前,您犹豫什么呢?若是觉得小人说得不对,东方大夫可是医者,没有比他更清楚这尸体的死亡过程的了。您可以问他。”
凌翰辅面如冠玉温雅倜傥,他缓步上前,伸手一把捉住凌涵的手腕,桀桀吟笑,“三弟,你忘记擦袖子上的血了!”
老夫人扭头,一眼便看到藏在凌涵那月白袖衫内的一道血痕,在那样白的袖口处,那道血痕如此明显,与凌凝玉脖颈的血刺眼相印,老夫人的脸一下子冷沉凝重!
凌涵低头看着自己袖子上新染的那道血迹,已经因为时间的过去,而浸进了衣料的缝隙中,却是怎么都擦不去了。他小心地想将袖子收起来,不让人看到这血,“哈哈哈哈!”倒在凌翰辅怀中的凌凝玉放声尖叫,抹了一把自己颈上的血,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脸此刻又疼又痒,直指着凌涵狂纵地放声大笑,“凌涵,你袖子上是我的血!现在你原形毕露了。你故意向我下|药,毁我容颜名声,现在你还想怎么逃!”
“凌涵!”
老夫人满面陈痛,颤抖着手指着凌涵的眉心,扭头朝身后赶来的护卫痛声令道,“把世子给我……带下去!”
“祖母!”
凌翰辅洋洋而笑,脸上的优雅从容更多了几分,他将凌凝玉交给东方哲照看,自己则来到老夫人跟前,盎然而笑,“祖母,三弟侮辱长姐,毒杀护卫,毁我国公府名声,仅仅把他带下去,还不够吧?他是世子身份,除了交于皇上处置外,还应交到凌氏宗族,由众议罪,如此简单地放过他,以后国公府的子嗣,不知如何处置呀!”
老夫人看着脸埋在胸前的凌涵,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头上的发钗晃动了下,一缕银丝掉落贴在了老夫人苍老的面颊上,她若有似无地吸了口气,满目的复杂,终于下定决定,朝来抓凌涵的侍卫喝道,“押下去,听后发落!”
“是!”侍卫们虎吼一声,凌涵瘦弱的两只手臂被人从后面一折,两个人推搡着他往外走。
“老夫人,请慢!”
庆兴眼睛突然圆睁,陡然窜上前冲老夫人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老夫人疲惫扶额,旁边的幻蕊忧心忡忡,看着世子被带走,她一时也顾不得给老夫人拎个凳子坐下。
庆兴抱拳说道,“属下愚钝,还请老夫人恕罪,刚才东方大夫堵在药庐门口,不让我等入内,属下还不知是何意,但现在属下知道了,东方大夫故意设局,是世子不防,才着了他的道!”
话落,凌翰辅眉头一锁,满面疑窦,扭头朝东方哲看去,蓦地,面色大变!
便在这时庆兴声|色告来,一指东方哲,朝老夫人说道,“世子袖口的血迹其实是东方哲偷抹上去的,是属下没有保护好世子,请老夫人责罚!”
场中齐刷刷数道目光朝东方哲刺去,只看到东方哲长袖的外袖处没有半丝血意,可是在他皱巴巴的手臂皮肤上,却有一滩已经晒干了的血痂,颜色已经变成暗红,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钳着凌涵往外拖的护卫们,旋即停下了步伐,凌涵得以自由,好整以瑕地理理自己的袖口,一道微带深意的目光冷冷朝庆兴瞥去。
庆兴抬头,便收到这样一束目光,心中只觉得那块阴影越铺越大,直快将他淹没,他伏在地上的双手深深抓进黄土中,仿佛想要握住什么,发出唰唰的轻响。
老国公夫人刀一样的眼神朝东方哲噬去,当即拂开冲上前解释的凌翰辅,朝左右喊道,“将东方哲押下去!”
“祖母……”
凌翰辅刚想要说什么,身边乐思抓了一下他的袖子,往凌凝玉方向看了一眼,凌翰辅知道总算保住了凌凝玉,只得强忍着闭上了嘴。
老夫人转身便走,临行前看了一眼凌涵,那样的目光使一向在她面前活泼好动的凌涵,硬是没敢上前说话,满院子恭送老夫人的声音,眨眼间只留下凌翰辅与凌涵等人。
“这个药庐没了主人,想必母亲的药,也没人炼制了,三弟,你可真孝道啊!”
凌翰辅咬牙切齿地笑出声,他的计划还没进行,东方哲就在这里折在了凌涵手中,他现在恨不得就捏死凌涵!
“大哥别心急,东方哲是什么人,你未必清楚,你又何必不顾忌自身,奋而保他呢?说不定,他会连你一起拖下水呢,不要忘了前凌氏族长中饱私囊之事。”
凌涵笑笑劝道,转身朝外走。
凌凝玉再忍受不得,从角门处拾起一把刀朝着凌涵后背砍去!
“得罪了。”庆兴上前,伸脚在凌凝*前一绊,听到她哇叫着抱刀栽倒在地,这之际庆兴窜出药庐,朝凌涵追去。
“大哥,我一定要杀了凌涵!一定要杀了他!”凌凝玉不雅地趴在地上,四肢锤地,不甘地哇哇大叫。
凌翰辅温雅的容颜阴森冷酷,他慢慢走到凌凝玉前,轻轻地道一声,“起来。”
凌凝玉听到声音,抬起受伤的脸颊,满面泪婆的望着凌翰辅,看到这位亲生哥哥正冲自己温文而笑,凌凝玉顿时裹紧了衣裳从地上爬起来,尖声道,“大哥,我们得想个办法,不论任何手段,把凌涵除……”
“啪”
五指掌印狂风一样扇落下来,凌凝玉活未说罢,就被这巴掌给扇飞,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她哼了一声,嘴里立时冒出血来,眼前一黑,蓦地昏了过去。
乐思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幕,深深打了个激灵。
凌翰辅最疼爱这个妹妹,当时凌凝玉在虹悦院被凌涵给生生踩断五指时,凌翰辅甚至衣不解带地彻夜照顾她,甚至将她留在颖丹院,时时照看。
乐思从来没见他对凌凝玉有过哪怕半个字的不宠溺,如今看到凌凝玉脸颊巴掌印肿成了馒头,乐思抚着长尺的手紧了紧,低低叹息出声。
凌翰辅陡然回过头来,昂藏七尺带着血性森寒,朝乐思冷斥,“你早该防着任何人,包括凌凝玉!”
乐思垂首,微微道,“属下以为她找东方哲是为了手上的伤,谁想到二小姐报仇如此心切。如今想捉鹰,却反被鹰啄了眼。”
自从凌涵回来,乐思对凌涵的性情渐渐有所掌控,他了解,依凌涵的性子,绝不可能主动找茬,除非是惹到他。而今看来,凌凝玉所中的药,以及脸上的划伤,确实凌涵所为。但他也得有机会才成,若是凌凝玉不撺掇东方哲将这药庐让出来,也不至于发生今天之事。也许他们的计划便会顺利实施。
现在凌凝玉这一举动,只会使他们计划迅速停滞下来。
“老夫人偏爱凌涵,东方哲身上的血压断了老夫人最后的理智。那个庆兴极会说话,懂得在最后关头,老夫人不舍凌涵之际,将东方哲拖出来,为的便是救凌涵。若是果真论起来,凌涵也逃不了干系。”凌翰辅愤愤道,俊朗的宇眉煞气横现,他大步冽然地在院中来回走去,仿佛一头爆怒的狮子。
“所以说,这件事还是国公大人处理,比较妥当。”乐思噙着一丝微笑,长尺在手中啪地打了一下,意有所指道。
“你说得没错。我要保住东方哲。”凌翰辅阴鸷地朝屋内已经中毒而死的那护卫看去,声音阴寒冷瑟,“凌涵就像变了个人,连这样的杀人手段,他都能施出,乐思,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对于凌涵,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人,必须一击必死!这个人,绝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
乐思点头,“属下明白了。”
凌涵回到了但故院,身后庆兴德胜紧紧跟随,直到了但故院之内,庆兴将德胜扔给青竹和夜雪,自己则冲着进了屋的凌涵奔射而去。
后脚才刚刚从门坎上收回,正往屋内走的凌涵,就觉得身后驰来一道迅疾风声,哐当一声,屋门被掩关,庆兴站在屋门口处,挡住了出去之路。
凌涵一抹袖子,根本不在意地朝内屋而去,打开其中一箱衣,便当场为自己更衣。
往时青竹和夜雪不离左右地侍候,他更衣都不需要自己亲自来。如今屋子里面就他跟庆兴,他没人侍候了,只能自己来。
庆兴一双明亮的大眼,虎视眈眈地盯着背对着他的凌涵,少年的身躯洁白无瑕,如玉如珠,正不紧不慢地换着衣裳。庆兴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他咬着嘴唇几尽发紫,紧握着门框,几乎能抠下一块来。
终于世子慢吞吞换好了衣裳,庆兴好像是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般,额上泌满了汗水,他惶然地松开握着门框的手,有些无意识地问道,“若是属下不说那番话,世子是不是打算就此被那些侍卫押下去,然后由皇上定夺,任由废立?”
凌涵听到这话,挑了挑秀气的眉,抚着新换上的月白色长衫,未置一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