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笺虽早就见过霍双城,可此次见面同上次感觉截然不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霍双城竟似又老了几岁。
“你来了,坐,”霍双城嗓子透着沙哑。
陆梦笺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霍双城。
“呵呵,是不是很纳闷我为何又请您回到霍府?”霍双城笑起来,嗓音中透出气管赫赫的声响,让人很不舒服。
陆梦笺‘摸’不透霍双城的心思,只是安静的看着霍双城的嘴巴,不做声。
“丫头,你是个懂事的。”霍双城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陆梦笺知他话中有话,果然霍双城稍稍停顿后,接着说道,“当初你同康儿成亲,日子过得艰难,实在难为你了,康儿他也很感‘激’你。”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是我老头子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霍双城放下大将军的架子向人道歉,这可比雷劈还要稀罕,“可是,康儿他是个念旧的,唉,这些日子,他茶不思饭不想,都是因为你啊!”
“将军,您放心,我已经劝过他了,您也不必再因我的存在而担心,既然我同他已经结束了,就绝对不会再纠缠不清,此次非常感谢您请我到霍府,能够将这些话说清楚,如今话已至此,我想我也应该告辞了。”陆梦笺起身请辞,她同林岱莫的夫妻缘分,早就已经断送在霍双城的手中,如今他却这般假惺惺,实在令人不齿!
“丫头,请听老夫把话说完。”
陆梦笺径直看着霍双城,霍双城的背‘挺’得笔直,许是因承受过太过战争的洗礼,霍双城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衰老与沧桑。
“丫头,若不是当初霍家同秦家订下婚约,老夫是断断不想破坏你同康儿的婚事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但是当时定礼都下了,老夫才知道原来康儿已经与你……情急之下,老夫才让霍青送了休书,对于此事,老夫深感愧疚。”
霍双城缓缓走到陆梦笺面前。陆梦笺垂着眼睑,看不出一丝表情。
“但是康儿对你一片痴心,此话老夫敢以‘性’命担保!丫头,看在老夫的份上,能不能再给康儿一个机会?”
“再给他一个机会?”陆梦笺大脑嗡的一声,火气憋不住的往上冒,休书是他一手策划,让林岱莫再娶秦洛芙也是他的安排,现如今,他又让她再给林岱莫一个机会,难道他以为世界都由他一手‘操’控不成!
陆梦笺咬牙在心中默数十声,慢慢将火气压制下去之后,嘴角带着嘲笑地看着霍双城,“将军的意思是?”
“丫头,你那么聪明,难道还要老夫点破不成?”霍双城满意的看着陆梦笺的反应,若是她摔‘门’而去,他必定让她今日出不了霍府大‘门’,可是她很识相,这样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梦笺愚昧,请将军指点。”陆梦笺眯着眼睛,镇定地看着霍双城,如今她身处虎‘穴’,自然要顺着老虎的‘毛’发,若不慎踩了虎尾,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以后你便留在霍府吧,同芙儿一起,服‘侍’康儿,丫头,这可是老夫的一片好意,如此可好?”
霍双城的意思已然非常明显,他不愿自己的儿子受相思苦,所以便将儿子的心上人请到康儿身边享受齐人之福,却全然不顾陆梦笺的感受。
“呵呵,那么请问将军,我是以怎样的身份留在霍府?”陆梦笺气得心中发堵,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她竭力克制着自己,面对霍双城,她不能失态,若是两人翻脸,只怕受伤的将不止是她一人,还有悠悠和石塔村的乡邻。
“身份嘛,你想要什么身份,我都可以给你,”霍双城呵呵笑着,丝毫不在意陆梦笺那不自在的表情。
“如果我说,我要以霍景康发妻的身份,在霍府出入,将军可会答应?”
“丫头,老夫已经给你指出一条明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霍双城不怒自威,语气迫的人毫无退路。
陆梦笺终于忍耐不住,“将军,梦笺敬您战场杀敌三千忠心为国的勇气,也敬重您统领三军的气魄胆识,但是,这些无畏与勇敢,不代表您可以不顾人的意愿,将您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我是喜欢林岱莫,也就是您口中的霍景康,可是这不代表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尊严去卑微的面对他。”
“尊严,呵呵,你的尊严有几斤几两?”霍双城哈哈大笑,脸上突然无比严肃,“你若是想要尊严,那便老老实实留在霍府,让康儿开心起来。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将军大人,这难道就是您对人的方式?以武力去强迫去威胁来达到目的,这样的妥协,您心里受用吗?难道当初贵夫人也是您用这种方法征服的吗?”
陆梦笺这句话彻底触了霍双城的逆鳞,霍双城抓起身旁的茶杯啪地丢到陆梦笺脚下,“你说什么!”
陆梦笺被突发的一幕吓得一‘激’灵,然而越是紧急,她的脑子转的越发迅速,“您也是在爱情中受过折磨的人,其实我同您一样,那些日子,得知他要娶别人的时候,我心中好似死过去一般,我想见他,可是又怕他尴尬,失去他,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
“丫头,你别说了,”霍双城两行浊泪自眼眶缓缓流出。
窗外蝉鸣声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霍双城收拾好情绪,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呵呵,人老了,总是容易伤‘春’悲秋,你是个好孩子,康儿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但是如今他已然成亲,所以你做不了他的发妻,也无法成为他的发妻。但是老夫可以让你成为康儿的贵妾,老夫会给你最尊贵的待遇,以及霍府最好的院子,只要你肯留在康儿身边。”
“多谢将军抬爱,但是梦笺早有誓言,此生绝不为妾,所以请恕梦笺无法从命。”陆梦笺说的不卑不亢,心中却无数草泥马奔涌而起,想让本姑娘做别人的妾室,没‘门’!
“丫头,老夫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想要名分,老夫便给你,但做人最忌讳的是看着星星要月亮,贪心过度,只怕你没福气消受。”
“将军,梦笺不敢过多奢求,但委实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若让我去服‘侍’别人的相公,还不如让我去死。”陆梦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委婉,“不过,将军,虽然梦笺不能去服‘侍’别人,但手中尚有一技在手,梦笺可教贵府千金或公子作画。”
“作画有西席,你?还是算了吧。”
“既然将军想招我入府,何不借此名义,一则不会毁了大少爷的清誉,二则,我与他好聚好散,待他了了同我的情缘,我自当离去,不过是位西席,将军不会舍不得那几两束脩吧。”
霍双城仔细思量片刻,“如此也好,罢了罢了,为了康儿,丫头,你留下吧。”
霍青传来管家,同陆梦笺见了面,当即便给了一个月的束脩,而对于陆梦笺的具体工作,却没有任何要求。
林岱莫听闻陆梦笺留在霍府,陈郁数日的心情终于如雨过天晴,虽然他无法再同往日一般同她一直在一起,可是能够天天见面,也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赏赐,他很是知足。
“梦笺,你真的留下来了?”林岱莫反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是是是,将军见我画画儿好,让我留下来当老师了,你还要问几遍才肯罢休啊!”陆梦笺被他烦得脑袋疼。
“那你也教我画吧,好不好?”林岱莫巴不得有个理由能跟她时时呆在一起。自从陆梦笺来到霍府,秦洛芙便一刻都不闲着,不是肚子疼便是嚷嚷头痛脑热,关键是偏偏拉着林岱莫不放手,薛文佩也帮腔助阵,两人合伙将他从陆梦笺身边往外拉。
“算了吧,那个‘女’人现在正怀着你的孩子,我看你还是多‘抽’出时间来陪陪她吧。”陆梦笺说的不咸不淡。
“梦笺,你吃醋了,”林岱莫想拉着陆梦笺的手,却被她闪身躲开。
“你别自作多情,鬼才会吃你的醋。”陆梦笺撇嘴,可还是透出些失落。
“梦笺,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她,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因为你的离开,心情十分郁闷,借酒消愁,结果喝得不省人事……但是从那以后我真的再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发誓!”
“行了,别动不动就发誓,若是发誓有用,你还会落得如此境地?”陆梦笺听了太多林岱莫的誓言,可事到临头,每个誓言都变成了泡影,男人的承诺在现实面前,总是那样不堪一击。
“是啊,我对你发过的每个誓言,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如今我却成了这样一个怂蛋,我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都没有办法在一起,甚至,还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若不是我犯浑,如今也不会这样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