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爆竹的声音震耳欲聋,即使是在现在这种大肆宣扬环保主义的时代,爆竹烟火也还还在照常放的,因为惠城的老百姓说了,怕什么,我们这又没有雾霾!
于是惠城过年放爆竹的习俗保持几百年不动摇,米斯就是被爆竹的声音吵起来的,不知道小区里哪个土豪放了一挂一万响的鞭炮,一直放到她在床上翻了两个身还顺便拿个枕头盖在耳朵上,后来没办法起床洗脸刷牙,跟关宁互道过年好之后才渐渐的停下来,但是有几个掉下来的小鞭炮是后来响的。
“关老师,过年好!”米斯走到了关宁面前,鞠了鞠躬说道:“学生给您拜年了!”
关宁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她,仿佛那个人不是她,“啊,你也过年好!”
米斯没动,两只眼睛似乎有什么暗示在给他,关宁随即会意,原来是要红包!
“想要什么红包啊?”关宁没理她,端着水杯低头喝水,就是不看她。
米斯心里有点着急,“关老师,其实你这人真没意思,怪不得都没有女朋友!”
“怎么说,”关宁放在水杯,又想想不对啊,“米小花儿,你反了啊!”
“小气鬼!”米斯撇了撇嘴。
这边姑姑一大早起床就开始折腾找东西,那动作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要不是申城禁止放爆竹,他还以为把救火车都招来了呢!
这样再不醒的话就真的太对不起姑姑的良苦用心了,因为昨天他就被告知,今天无论如何忙也要抽时间去医院看看,必须去!
洗了澡出来,套上一个厚厚的毛衣开始向医院进发了,要么说没有车,啊不是,没有驾照太不方便了呢,大过年的谁愿意出来跑出租,哎!
好不容易上了车之后才发现自己去医院看他们是不是至少也要拿点东西装装样子,还没想到是一会买还是让司机等他去超市买呢,就看着司机师傅在浩浩荡荡的拥挤车队中成功突围,几杆油就直接窜到了医院门口。
这一路算是惊魂未定,得,还是在医院这买点水果上去算了。
当那女人开门的一瞬间温乙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明显看出了女人眼睛里闪出的光,让开了位置就让他进来了,“儿子,你……”
“妈,我就是来看看他。”温乙还没有达到不叫他们称呼的地步,最多就是不亲。
女人眼睛里闪出了光,连忙点头,“嗯嗯,来了就好,你爸刚刚还念叨你了呢。”
温乙没有搭话,径直往里走,东西就放在了女人的手里。
“儿子!”那女人猛的开口说到,让温乙突然顿住了脚步。
偏过头,“怎么了?”
女人的面色为难,指了指里间,“木子在这呢。”
温乙说不吃惊是假的,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来,“谁让他来的?”声音有点冷,有点不近人情。
“早上就来了,你要是不愿意见她的话……”
温乙挑眉,“怎么会?”
林木子还和以前一样,大大的眼睛灵动的讲着话,声音悦耳动听,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动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在肩上,寒冬腊月里也不舍的穿棉衣,一身米白色的大衣搭在她坐的椅背上,看到他的时候,身体微乎其微的颤抖了一下。
温连山被她哄得开心,时不时的给面子笑笑,但是在他眼里林木子和温连山的这个场景,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真的刺激到了他。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场景,而她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他该说是他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吗!
不该!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他们他一样过得很好,而现在有了他们也许只是负担,不能想太多,想太多就会把自己束缚进去了,他不是一个喜欢约束的人。
林木子见到他,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温乙。”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好久不见。
温乙点了点头,“木子又大了一岁,林姨又开始催你了吧。”
温乙的话很明朗,这种明显就是哥哥对妹妹的说的话,就是要告诉她,他已经对她没有什么不同了,不在像以前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林木子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下,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还好,毕竟我也挺挑的。倒是你呢?”
温连山一直没有说话,他妈识趣的压根就没进来,只是在外间给他们洗着水果时间里有点凝固。
你呢?
林木子在问他现在怎么样,身边有没有伴儿,其实这才是重点吧,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温连山也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儿子有没有喜欢的人,但看着样子可不像,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还没有。”温乙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站在床头柜前低着头慢慢的削着。
林木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见温乙削苹果,拿过大衣就要告辞,“温叔叔,你保重身体,我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温连山稍稍做了挽留就让她离开了,只不过她离开前对温乙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如果我有事找你帮忙,你没理由拒绝的吧。”
温乙心里梗着这句话,为什么没有理由拒绝,因为什么没有理由,最后他还是点了头,就当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帮个忙也是可以的。
“公司运转怎么样?”一找到时间温连山就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问到公司情况的人,这个公司是他半辈子辛劳所得自然不会让他出事。
温乙心里有点难过,这男人见到他第一句话并不是问他的状况,而是问公司,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还是忍着痛说道:“一切都还好,只不过……”
“不过什么?”
“公司里还重新洗牌了,我会在年后大换血,人说物尽其用,我觉得人也是发挥自己最大的才能。而现在呢,有些人根本不适合现在的工作岗位,我自然不能浪费资源,更何况还有一些老人,仗着自己是劳苦功高就开始端架子,这样的人我也会慢慢的都请他们回去养老。”温乙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给温连山再反驳的机会。
温连山久久没有开口,就连温乙递过去的苹果都忘了接,这时他妈走了过来,“连山,儿子给你削的苹果,快接过去。”
温乙低头看了看表,差不多也该去接姑姑了,要不然他赶不上去惠城的航班了。
他刚想告辞,温连山开口了,“你放开做吧,爸爸老了,你姐……算了,不提她,这公司说到底还是给你打拼的,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这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你可不可以……”
温连山有点激动,温乙按了床头上的呼叫铃儿,“既然我接了公司就不会不管他,当律师的梦想我已经实现了,这个就当是为了你们吧。”
温连山没想到一向冷漠无情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怔怔的看着他,“儿子,谢谢你。”
温乙伸出手阻止他,“别谢我,我只是看不了公司一步步走向毁灭,你保重身体。”
“不留下吃饭吗?”老妈急急的问道,好不容易来一次还不留下吃饭,那怎么行!
温乙摇了摇头,“下次吧,我要去惠城过年。”看着老妈难解的眼神多说了一句,“也顺便看看我姐。”
老妈没再说什么,一直送他离开到上了车,温乙才看到老妈鬓角上已经长出的白发,心里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她算是老来得子了,快四十了才生下的他,那时候是事业刚有起步的时候,再加上姑姑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便把年幼无知的温乙扔给了自己的妹妹抚养,谁知这一养就是二十多年,现如今儿子不亲,女儿见不到,两位老人最希望的也莫过于儿女绕膝,子孙在侧了吧,可他们呢!
申城的司机师傅没有北京的能侃能说,但见到温乙低着眉司机师傅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就这样一路开回了姑姑家,还没上楼就看到姑姑一个人往下拎着行李。
他连忙上前接了过来,有的时候温乙都会觉得姑姑是个女金刚,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一直没有再找,一个人活的潇洒,活得自在。
该写书写诗写剧本一样不会落,画画采风去哪也都会一个人走,很少有女人可以活到她这种程度的,一切随心。
“姑姑,你急什么?”温乙一只手拎着一个行李箱,这个深灰色的是他的,还有一个像马赛克花纹的是姑姑的,五颜六色的小方块,看着就很张扬,她总是喜欢这种很……文艺另类的。
“温乙,一会儿咱俩先吃点东西再去机场吧,要不然我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啊!”姑姑难得也会抱怨。
他点点头,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吃什么啊?”
一边等着姑姑的冥思苦想,一边把两个行李都放上刚才还没有开走的出租车上。
“去吃汉堡薯条炸鸡翅吧,突然想吃了!”姑姑看着车里的装饰贴纸突然说道。
温乙心里汗,不过她们还真的很像。
“我给小米带了东西,是我去年画的一幅画,你送给她收着,别说这画儿值钱,我怕她给卖了,知道了么?”
温乙点点头,心想:姑姑您还真的挺了解你女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