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京墨直白的话,凤咏点点头:“我当然是知道师傅的难处的,清荫阁虽大,能人又多,管理上,本来就困难,很多决定,不是阁主一个人说的算的,当初帮助繁缕大人,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可是,这师傅与繁缕大人,是最亲密的师兄弟关系啊。虽然,外界都是传闻,若不是繁缕大人当时无意当阁主,不会有师傅的份。
可是我知道,这繁缕大人,是不适合当阁主的,而不存在让不让的问题。阁主,并不一定是医术最好的人。而需要在各个导师和各个长老之间,起协调调动的作用。繁缕大人做不到,所以,才会选择师傅的。
我并非说师傅不好,师傅的医术,在这么多导师当中,也算是顶呱呱的,只是,有些事情,优秀是一回事,这合适,也是一回事。就像我刚刚所言,我曾经也想过,魏华清作为一个皇帝,心机深重,算计人心,可是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这样呢?
也许,这就是他可以从皇子争斗,活到现在的原因,在那么多皇子里,他无疑,是最优秀的,不管他是否有素和族血统,这都是不可否认的。可是,这只是优秀的范畴。
为君者,不一定要最优秀,还有一个合适的问题。其实,之前的皇帝,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算计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妃子,自己的皇子。可是他却算不准他这个儿子,最后栽在他的手上。
在那时候,我以为,皇帝去世是偶然,是因为反噬,才会让他身亡。可是从秦婉仪的事情看,这根本就是魏华清和秦婉仪故意为之的。他们知道,你在清荫阁的存在,甚至知道繁缕的存在。
所以,他把人送到清荫阁,就是为了让你们治疗。若是治好了,自己心里有数,还可以邀功。因为,皇帝不会对外承认是自己下蛊的。所以,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朝中只剩下他一个能用的皇子,大臣们就算对此有些怀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皇帝根本没有别的选择。那些臣子知道这个情况,想到自己当初对魏华清的态度,纷纷害怕,只好辞官回乡。这时候,夏耘的出现,正好解决了困境。
魏华清顺水推舟,娶了夏清和。没想到,这夏清和,居然是夏清慕,不是夏清和。他更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在计划之外,如此顺从。以为派一府邸的人看着,就万事无忧,没想到,正初和你这时候出现了。
我想,若不是秦婉仪出的问题,想必,魏华清早就知道,我府中的异样了。再加上,秦婉仪这个演习并不全面,魏华清已经看出端倪了。
这时候,我去进言,他才怀疑了夏耘,因为,在他眼中,我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他算到,岚宸姑姑会把你放在清荫阁,甚至算到,岚宸姑姑教会你如何压制噬心蛊。他却没想到,在清荫阁这样的情况下,你与正初居然会来。更加没想到的是,看样子普通的胭脂铺,居然会有两个优秀的亲传弟子。
不过,这都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最让人惊讶的,应该是夏清和怀孕。看魏华清的样子,他应该是做好准备,夏清和不可能有孕的。所以,他认定是夏耘搞鬼。这时候,我稍加点拨,他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夏耘有预谋的。
因为,他认为,夏耘学富五车,并不可能不知道,素和族男子早夭的事情。他才真的相信,夏耘是要做这个曹操的。
这种人,就属于,不适合做皇帝,也适合做皇帝。
若抛开品德,他所作所为,都是皇帝应该的。可是,算上别的,这个,就说不通了。这样的皇帝,太过于冷血了,算计身边人,算计所有人,根本就是毫无人性所为。所以,这也是大家,一直在纠结的,是否报仇的原因所在。
就如同师傅,师傅无疑是适合做阁主的,但是,师傅对人,也一样是冷漠无情的。那这时候,我们是应该推翻他,还是应该拥护他呢?”
“这俩根本不能混为一谈,陵游自然是有你所言,冷漠无情的一面,可是,至少他从来不曾害人,他虽然对正初不是真的和叔侄一般,但是也算是遵守诺言未让正初受伤。当初他那么多事情,还是来来回回,为了正初的事情。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好,这已经超过了正常叔侄许多了。现在外面,多少亲戚因为金钱一点点事情,反目成仇?陵游从来没有如此,我觉得,就已经很好了。若是换成别人,不一定能容得下繁缕一家人的,至少,那边长老,就不能容忍的。
你说他为了清荫阁的发展,或者为了别的什么私心,都好,至少,他从来没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魏华清呢?他真的是这样吗?兰丫头是他的未婚妻,瑞珏和一字并肩王是保家卫国的大将,他做了什么呢?
我就是说他卸磨杀驴,都是褒奖了他。你就说这样的事情,他们俩,就没有可比性了。
我承认,你说得不无道理,很多皇帝都这么做。但是,很多皇帝忏悔,很多皇帝弥补,可是他呢?他到现在,有一点忏悔弥补的意思吗?恐怕他至今都觉得,他做的对!他甚至都觉得,他可以灭掉瑞珏,现在还能控制他仅剩的儿子,是他的本事!
甚至你不报仇,你消停过日子,他都以为,是自己有本事!你以为,这是一个会感激你的人么?他若是有这心思,我也不会这么多年,心心念念要报仇!我承认,我也理解这边的人,对于索尔族人的恐惧。
但是,我不能理解,因为权谋,因为算计,连累了我们索尔全族。我们索尔,也是安居乐园的民族,我们不想被人算计,也不想算计别人!我们索尔族的人,就像蛊毒,本来可以治病,你如果对它用坏心眼,它就可以害人!
若是因为报仇,这边有什么大动乱,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怨不得谁。我今天来跟你们说,只是想要劝你们考虑清楚,魏华清不会因为你们放弃,就此放过,反而,他还会变本加厉,斩草除根。
你们在魏华清的眼中,是比那群老臣更大的威胁。看到那些老臣的下场了么?你们若是妥协,只会比那个惨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不止你们,清荫阁也是,所以,陵游才会那样放广白他们来。根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而你们呢?却想着畏畏缩缩,想着远走高飞!说实话,你们不配那么多人帮忙,你们甚至,都配不上正初这么久的努力!你们若是这么选择了,也不必告诉我们了,你们根本不配我们这样费心费力,别让我们知道了心凉!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随随便便就忘了,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若是知道这些,当初也不必帮你们做那些麻烦的事情!”京墨有些越说越激动。
凤咏和白兰有些惊讶,但是凤咏还是柔声安慰:“璟晼伯伯,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从未有过退缩的意思,我只是在纠结,报仇的年限问题。现在,魏华清这边没有子嗣,若是魏华清倒台,那么接替的,只能是魏华清的兄弟,或者兄弟的孩子。
秦婉仪不是那么傻的人,所以,不能让兄弟上位,这时候,目标就只有,那些孩子了。秦婉仪知道自己装不了多久,早晚会露陷。所以,一定会今早物色好人选。不仅如此,还需要一个好控制的人选,若能够留子去母更好。
这时候,我们放眼全局,有哪个呢?只有夏清和腹中孩子,和那些,死了父亲母亲的孩子了。因为夏耘的事情,夏清和的孩子,魏华清肯定会保住,首先,这是他第一个孩子。第二,素和族男子早夭,他虽然不纯,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命运。这么这么努力的江山,总不能让人白捡了。
第三,留下夏清和还有孩子,可以显示他大度,不计前嫌,更是美名远播。所以,怎么样,这个孩子,肯定会留下,只是这个夏清和,以后只怕,日子难过得很。对外,魏华清肯定还是一样宠爱,可是对内的,大家心知肚明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找人,拆穿秦婉仪是假装的这个事情,而不是,做别的。因为,在魏华清眼里,他和秦婉仪都是冷静的人,不可能被这些情感所扰。简单而言,谁认真,谁用情,谁就输了。
这时候,捅破秦婉仪的小九九,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一个有感情的盟友,是不合适的。”
“魏华清对噬心蛊了解过少,若不是找专门的人,根本无法看出到底是不是装的。若是要捅破,恐怕只能找个索尔族的来了。”白兰感慨道。
“我自有办法。”门口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身穿一件粉白色如意纹小薄衫,逶迤拖地暗纹刻丝绫裙,身披柿蒂纹薄纱织金锦。柔软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垂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拔丝卷须赤金花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玉银杏叶耳环,腰系子粉白绣金花卉纹样网绦,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并蒂莲花绣鞋,竟然是平民打扮的陈熹微。
凤咏有些惊讶,这陈熹微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
陈熹微看到凤咏样子,淡淡笑了:“王爷不必担忧,也不必想如何欺瞒。该听到的,我全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我也听到了。只是,我们本来就可以是盟友,为什么非要一副危机四伏的样子呢?”
“盟友?臣不明白宸妃娘娘的意思。”凤咏淡淡说道。
陈熹微微微一笑:“不明白吗?也许,有一个名字,会让王爷明白。我认识一位故人,这个故人为人冷淡,心如止水,对人冷漠,居功自傲,一直号称,世界上所有一切,都是等价交换,这个人,叫顾冷岚,王爷可还认得?”
凤咏和白兰听到这三个字,震惊了。
陈熹微看到这个,淡淡笑了:“看王爷和公主的样子,想必应该是认识了,不过,公主知道,我倒是吃惊的很。王爷肯定真的如外界所言,与公主两情相悦,这些事情,也与公主说起,不过,不知道,王爷是否说过,顾冷岚曾经有个差点谈婚论嫁的女子,叫易安?”
“小安?你怎么……”凤咏更加惊讶了。
陈熹微笑了:“不用问为什么,不过,我从未对不起顾冷岚,这一点,王爷明白。我觉得,王爷不会怀疑,我的诚意了。虽然我不知道王爷你们在图谋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要做的,我能做的,就是尽力相助。
若你们有所怀疑,只需要看这次的成效即可。再者,王爷也不必担心,我的到来有什么。我不过,是还当初,顾冷岚对易安的一点点情义罢了,并无其他。”
“小安,当初……”凤咏看着京墨和白兰在场,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很多事情,过去了,再怎么解释,也是说不清的。
陈熹微不在乎摆摆手:“可别,我早就忘了,我也不想去追问,为什么顾冷岚会在婚礼当天逃婚。易安在那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陈熹微,朝云国公主,魏华清的宸妃娘娘,永远不会背叛你们的盟友。
王爷会答应娶你,想必是真的爱你,易安早就是过去式了。不管易安和顾冷岚有什么是非波折,都无法影响凤咏和白兰。所以,你们根本不必顾忌。我相信,等到事成之后,你们一样会开心接受我的祝福,而不是想着顾冷岚和易安是什么关系。”
“小安……这……既然你现在是陈熹微,那更不该因为顾冷岚和易安的情义,麻烦你了。打扰你的生活,我也是愧疚的。虽然不知道,陈熹微到底是不是情愿过来的,但是,总感觉是麻烦你的。”凤咏皱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