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明显抽了一下:“那个,哥,您还活着不?”
颤抖着手摸了摸那位仁兄的胸口,还好还好,还有心跳。白仰摸了一下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血太多了,看又看不清,就是白仰想救,也看不清伤口在那里。
“哥,你等一下,我找人来救你。”也不管此人是否昏厥,白仰推开他,就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往门口。人命关天,也顾不上害怕了。走到木门前面,白仰尝试着拽拉了一下门,靠!锁了!白仰此时是真的想骂娘,有这必要么,人死都死了,你丫还锁门,难不成人人都可以想高郁矜一样有个白仰俯身重生啊?你要是怕人销毁尸体,不是应该找人守着么,锁了门有个屁用啊!
“有人吗?有人吗?来人啊!救命啊!”白仰用力推了几下,果然古代的人还没学会山寨产品,这把锁的质量一流,任凭白仰如何拉扯,门都被锁死了,无奈之下,白仰只好把门敲得震天响,但愿有人听见。
那厢,几个吃饱喝足对衙役提着灯笼在巡逻。
“呃~!”某个衙役打了个饱嗝,“哎哎呀,每天吃完饭喝点小酒巡巡街,小日子过得真不赖~!哎呀了个喂~!想想我那......~”
“唉,老王,别唱了,别唱了,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声音?!”旁边一个瘦瘦弱弱对小衙役碰了碰他胳膊。
“别开玩笑了,哪有什么声音。”名叫老王对衙役竖起耳朵听了听,毫无动静,醉红的脸上有一点不满,卷着舌头说了句,就要朝前走。
“不不,真的有,没骗你们,头儿,你听!”小衙役见老王不信,又拉住了一位老捕快。
几人又竖起耳朵听,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柱子!你蒙谁呢!什么声音都没有!”老捕快皱着眉头骂了一句。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小衙役委屈地嘟了嘟嘴,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就要跟着离开。
就在这时,声音又一次想起来了:
有、人、吗——?救、命、啊——!
“看!我没说谎吧?!是有人喊救命。”小衙役颇为得意地说了句,“好像是个女的!”
老捕快和老王对视了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停尸房!
风呼啦啦地吹着,大夏天的夜却让人来了个透心凉,月亮也藏了起来,黑漆漆的夜里就只有那凄凉的女声在回荡。
“去!去!哪里有什么声音,分明是你听错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衙役打了个哆嗦,急急忙忙骂道,提着灯笼就要就。
“的确是有声音,走,咱们看看去!”老捕快正了正脸色,严肃道。
老王的酒也醒了大半:“可头儿,那、那边是......!”
“怕什么!没用的东西!”老捕快呵斥一声,“咱们是捕快,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平生不做亏心事,还用得着怕那些牛鬼蛇神么?走!柱子,和我去看看。你们俩,在这等着!”
老王和另一个捕快松了一口气,新来的柱子缩了缩脖子:“头儿,那是啥地方?”
老捕快提着灯笼在前面,闷声说了句:“停尸房。”
“停、停尸房?!”柱子的脚一个颤,软绵绵的就要走不动了。
“不怕!走!看看什么东西在那装神弄鬼!”老捕快冷哼一声,加快了速度。
柱子裹紧了衣裳,磨磨蹭蹭地在后面跟着。
晚风渐渐凉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整条街上空空荡荡的,乌云完全遮住了月光,阴阴森森的,唯一的光亮,就是老捕快手上的灯笼,明明灭灭地闪着光,随时灭掉。
很快,他们就到了停尸房前面。“吱——呀——”的一声,院子破旧的老木门被一把推开,推门声又尖又长,就好像女鬼的索命符。
“嘭嘭——咦——嘭嘭——”停尸房的门在不断地震动,像是有什么物体在撞击着这年久失修的老木门。
“头儿,我怕!”柱子看到此情此景,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双腿比筛糠的抖得都勤,根本提不起再往前一步的勇气。
“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一身正气!正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啊——”老捕快话还没说完,在离木门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左脚绊着右脚摔了一跤,晕了过去。
“头、头儿!”柱子上前探了探老捕快的鼻息,又看了看木门,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摸到了老捕快身上的钥匙,咽下一口唾沫,手软脚软磨磨蹭蹭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原本晕了在地上的老捕快却悄悄抬起了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装晕了,手脚却是悄悄往后面爬去。
“是有人吗?”女声又一次传来。
“咿——呀——嘭!”门被粗暴地撞开,正好砸中那老捕快的脑袋,这次他是真昏迷过去了。这时,一个一身白衣,头发散乱的女鬼撞进了柱子的视线,女鬼看见有人,似乎很是开心,抬起了脑袋,只见——一张惨白的脸上有半边沾满了血迹,扯开了一个诡异至极笑容:“别怕,其实我是......”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了滴血的双手,鲜红的血滴在地板上,开出了一朵幽红妖娆的血花。
“鬼!鬼啊!——救命!救命啊!——”柱子一个愣神,然后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地转过身,连滚带爬地冲出去了。
“其实我是......人。”白仰看着那小衙役那屁滚尿流跑出去的模样,过了半天才补全了这句话。
什么人,还学人家当差呢!胆子这么小,姐姐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白仰翻了个白眼,捡起地上的灯笼就要往屋子里走去。咦?门下面好像还压着个人?姐姐有这么粗壮么?还把门整个给拆了?
对了,既然是捕快,整天打打杀杀的,应该也会随身带点伤药吧?
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白仰提着灯笼往那老捕快走去,看着灯笼明明灭灭,白仰把它放在一旁,蹲下来挪动着压在那老捕快身上的门。破破烂烂的老木门,倒也没花多大力气就把那个可怜虫解救出来了。
于是白仰伸出魔爪,在老捕快身上东翻西找的,但愿能找到一瓶伤药。
许是动静大了,也惊动了那个老捕快,只见他脑袋摇晃了几下,幽幽转醒,然后眯着那皱纹丛生的一双老花眼,四处乱转,突然间有什么映入了眼帘,使那双已经不大好使的双眼一瞬间睁得老大,眼白比眼珠子还多。
“唉,你醒来了就好,我想问问......”白仰见他醒来,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凑上前去询问。那料话还没说一半,那老捕快便张大了嘴巴,触动了几下嘴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抽起了谐痫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身子像是要破蛹而出的蝴蝶,挣扎着要向前挪动,结果抽着抽着到了一半,大概是体力不支,再次昏迷了过去。昏迷前倒是终于把要说的话给喊出来了:“鬼、鬼啊——啊啊!娘亲——!”
那蝴蝶还没破蛹就闷死了在蛹里。
“我是人——”白仰见他这样,也是吓了一跳,伸手探了一下他鼻息,确定他没因为心脏病高血压给吓得挂了,半响之后,方才默默补上了这么一句。心里边还疑惑着,难不成咱长得就这么恐怖?不是吧,就算不漂亮也不能给直接吓晕了啊?要不咱找块铜镜瞧一瞧?在纠结了半秒钟之后,白仰还是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还是别,看这两个衙差哭爹喊娘的样子,要是实在太吓人了,自己吓到自己,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随手抹了一下下巴,白仰继续自己东翻西找的动作,未几就在老捕快的腰间找到了一个小瓷瓶,拨开塞子放鼻尖处闻了闻,应该是伤药不错,那股味儿闻起来老像以前白仰爷爷泡的铁打药酒了。
人命关天,里面那个血像是梅关紧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往外流,不要钱似的,相比起来,这个可有生命安全保障多了。权衡轻重下,白仰决定,还是让这个小老头在地上先睡一晚吧,于是便一手拿药,一手打着灯笼,又进了停尸房。
白仰把灯笼放在男人身边,昏黄的光打在屋子里头,摇曳着,使房间也明亮了起来,白仰开始解开男人的衣服,抽空还瞥了他一眼,血模糊了他的大半个脸,以至于连五官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子还很年轻。但为何他浑身血迹呢?白仰皱了皱眉头,罢了,也不管自己的事,只要这次救他别惹上什么麻烦就是了。正好这里就是官府,明天一早就带他见官,有什么事,高郁矜老爹会按规章程序处理。
有了灯笼,看东西也就容易得多了,白仰扯拉来地上的一条白巾,拭去了男子身上的血迹,仔细瞧了几下,白仰终于确定伤口的位置,多在前胸,看伤口还不致命,像是刀伤,但应该没伤到内脏。看着鲜血不断渗出,白仰在军事学院学到的急救方法终于派上了用场,但也只是有理论没实践,缺少临床经验的白仰姑娘还是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一番功夫后终于把药给上好了,白仰一手给捂住伤口,一手拿着地上捡到的一片大白布,往嘴里一塞牙关咬紧,特豪气地一甩脑袋。咔!脖子给扭到了。于是又匆忙拿另一只手去撕,弄了好半天,白布被摆弄的凄凄惨惨,破破烂烂,可还是一整片儿,丝毫没有要变成布条的迹象。靠!电视剧坑爹呢!不是说随便一撕就好了吗?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是力气太小还是着东西质量太好?
又拽扯了几下,见那片白布完全没有要变成布条儿的自觉,白仰终于放弃了撕开它,就那么像卷春卷一样整片把男人的腰身包了起来。
忙活了大半天,白仰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于是累得跟中华田园犬似的白仰姑娘抹了一把脸上渗出来的不知是血是汗的液体,深深呼出一口气,挨着男人身边的大柱子躺下来了。许是这晚上又是惊吓又是给人包扎使白仰过于劳累了,不出半个小时,白仰姑娘就进入了梦乡。
白仰是被吓醒的,她梦到了曾经最好的朋友澹月舞,这是白仰上辈子最最要好的伙伴。但白仰却梦到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迫在黑山老妖那受苦,梦到一些澹月舞从来没向她说过却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
白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七点了,这在古代算是很晚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离去了,血迹也被他打扫干净,连白仰带血的手和脸庞也一并被擦干净,若不是手上捏着的小瓷瓶,白仰真要以为这是一个梦,白仰也当然希望这是一个梦,南柯一梦——她在现代还活着,从未穿越到这里,也没有救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就算,她一直如此倒霉,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不是一个梦,它是切切实实地发生了。白仰,穿越到了一个叫高郁矜的女子身上。只是,高郁矜已死,白仰还是白仰,世上却再无高郁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