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岳明?”黎浅浅正乖乖坐在镜奁前,让春江她们为她试妆,见识过蓝棠出嫁时的妆容,黎浅浅再不愿意试妆,也只能老实听话。
就连一向传统保守的叶妈妈,在看过蓝棠的新娘妆容后,也举双手赞同,那个妆实在不适合她们家教主。
因黎浅浅她们在试妆,来回报消息的刘二就不好进来了,而是交由春寿进来转达。
“齐家家主的小儿子?”
齐家是个很奇怪的家族,当家的不是齐氏族长,而是家主,这个家主不是男的而是女的,之前她们查到的齐氏三大势力,那是指在南楚境内,而齐氏本家是在赵国,齐氏家主年纪应该不小了,毕竟她的孙女齐语菲,也就是南楚的主事者,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
此时的黎浅浅她们还不知道,这位齐语菲便是,怀国公府王六老爷那位撺掇着王蔺月去巴结大长公主的妾室,毕竟明面上那位齐氏已经病故,而齐氏南楚主事者可一直都好端端的在京城待着。
“是,齐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十年前在往南楚的路上失踪,不过还有消息说,他当时其实是在前往西越的路上失踪的,他们母子关系似乎不怎么好,所以他出行时,齐氏家主派了不少人跟着他。”
明为保护实为监视。但为什么?他们是母子,不是吗?
春寿摇头表示不清楚,“不过齐氏的人都晓得,齐岳明是齐氏家主倾心爱慕了一辈子的男人的血脉,因此他才出生,一直被家主当继承人养的长子齐岳仪就失宠了,他是齐语菲的父亲,齐语菲当年并不想来南楚,齐氏家主用她娘来威胁她听命。”
黎浅浅想了一下就明白了,齐语菲的父亲曾经是继承人的身份,待遇规格肯定是全家族仅次于家主的,身为他的女儿,齐语菲从小所受到的待遇,肯定也是极高的,赵国建朝于天盛王朝的旧王都,繁华肯定远非其他地区、国家能与之相比的。
南楚当时虽已建朝许多年,可在赵国人眼中,肯定远不及他们赵国的,对当时的齐语菲来说,南楚这个陌生的国度就是蛮荒之地,她是未来家主的女儿,就算家主应允她,日后南楚一地全交由她来管,可那得花多少精神和精力去建立起一个基地来?
她打死不肯去,家主却有的是办法逼她从命,她选择了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力的方式,拿她娘的命来威胁她。
“刘二和凤家庄的人调查过了,王蔺月当初会对凤公子一见倾心,就是她设计的,在王蔺月还没见到凤公子之前,齐语菲跟她讲了将近半年的故事,全是才子佳人一见钟情之类的故事。”
这是在对王蔺月下暗示?真是想不到啊!
“然后设计她和凤公子遇见的场面,凤公子那相貌,您也是知道的。”春寿略尴尬道。
凤公子经过了家变,相貌日渐长开,那金童一般的笑容如今只会在她们家教主面前绽放,可是家变前,他性格开朗随时就是笑眯眯的样儿,特别特别的招人,有时候她们都会看傻眼~
后来,他对外虽然也会微笑,可日益增长的威严,让人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与众人间的距离,纵使还是有些姑娘仗着家世想接近,但他都不曾让人成功过。
倒是在教主跟前,还会像以前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春寿想到去世的凤老公子夫妻,以及那一天,暗夜里凤家庄牺牲的那些人们,鼻头忽地一酸,就觉得想哭。
她一个外人,不过是与那些人有的有过一面之缘,有的说过话,一起吃过东西,想到他们不在了,都忍不住想哭,那凤公子呢?肯定更加伤心吧?
黎浅浅似乎明白春寿突如其来的伤感,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她还在试妆,不能起身,所以只能这样安抚她。
春寿又道,“齐语菲设计王蔺月和凤公子相遇,本来是打算借大长公主之势,把王蔺月嫁去凤家庄,然后借王蕑月打开凤家庄的门,安插人手进凤家庄。不过她失败了。凤老公子夫人婉拒了这门亲事,大长公主气不过,就……”后来的事,她不说,大家都知道。
“不过她为何会放弃?不是还没成功吗?”黎浅浅问。
春寿摇头,“这还得查,不过大概是因为王蔺月不是齐家女,她既非齐氏女所出,又不姓齐,就算成功嫁进凤家庄,真正能借她之便得利的,也就只有怀国公府王家的人罢了!再说她诈死之后,齐念荷、齐天娇都开始展开行动,想要计黎大少将军他们。”
“还有齐月朔从赵国来了。”黎浅浅把这位算进来。
“对,对,对,还有她。”春寿又道,“这一位可了不得了了,听说她去见齐语菲,她一走,齐语菲就吐血了。”
春江道,“梳好发髻了,您瞧瞧,有没有那里不好,要修改的?”
她拿了面靶镜从脑后照向镜奁,好让黎浅浅瞧脑后的发髻有无那里不妥。
“嗯,很好,就是,这些碎发,你想想法子,别让它们老掉下来。”
“这个到时候拿发油固定住就成了。”春江安抚她道,蓝棠抱着儿子走过来,凤磊小朋友看着他小姨头上亮晶晶的发簪,就一个猛扑想要揪下来,幸好春江和春寿的功夫都不弱,有她们护着,凤磊小朋友的魔爪扑了空,看到空无一物的手心,凤磊嘴一扁就要哭哭。
春寿赶忙把旁边的小布狮塞到他手里。
凤磊一看,嗨,老朋友啊!你怎么换了个样啊?花色变了,手感不一样,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你滴!小嘴一张嗷呜一口咬下去。
嗯,口感也一样。
小嘴一咧笑了,拿着手里的布狮子对着他娘献宝。
蓝棠看着直乐,亲了他一口,换来儿子口水淋漓的亲亲。
叶妈妈瞧着这两祖宗,怕毁了黎浅浅的妆,连忙找了借口把蓝棠母子给弄出去。
黎浅浅这厢还在思考齐岳明的事情,“是有切确的证据,证明他是黎老教主的儿子吗?”
“并没有。”春寿把刘二塞给她的小册子,“这是黎老教主那些年的行程表,老教主比大教主来得严谨,所以他每天的行程几乎都详细纪载在小册子里。”
“这是当年放在京城分舵里的副本,谨一特意去翻出齐岳明出生前那一年的小册子。”春寿解释着。
黎浅浅接过来翻阅,心里则在想,瑞瑶教真不愧是前朝太子嫡次子创立的,这什么规矩啊!还保留皇帝翻后宫嫔妃牌子的记载不成?
等到真正开始看了,她才发现自己误会了!真的,这本小册子不是黎老教主翻后宫牌子的记录,而是他每天行程的记录,有他几时起床,练功到几点,处理教务的时间,还有他接见一些宾客的记录。
黎浅浅略翻几页后,忽然觉得她这位师祖的每日行程,真能与前世她大哥的行程表媲美了。
不过,她翻看完一整本小册子后发现,这里头并没有记载,他见齐氏家主的时间,或者他见了,但不曾记录?
还是说……
齐氏家主倾慕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这也不是不可能嘛!算算年纪,她表舅今年四十几岁了,齐氏家主的孙女都四十出头,可见她肯定要比师祖年纪要大很多,很多很多!
难不成是姐弟恋?
黎浅浅不排除齐氏家主当年借助什么手段助孕,如果她用了韦长玹出品的药,那就不难解释师祖与她有了一个孩子,但他完全不晓得。
等等,“齐氏家主可曾说过她倾慕的对象是谁?”
“没有,不过她那段时间很明确的跟身边的友人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那个人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让她很苦恼。”
如果齐岳明真是师祖的儿子,那她让齐月朔去嫁表舅?岂不乱套了?
“指定齐月朔作表舅妻子人选的,是谁?齐氏家主?齐月朔的爹要真是我师祖的儿子,那她怎能嫁给我表舅?”
黎浅浅指出这点时,屋里所有人的脸都黑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她齐家是个什么玩意儿?还给我指定妻子的人选咧!”黎漱大步流星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凤公子兄弟、黎经时父子等人。
看到黎浅浅脸上的妆容,凤公子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直到黎漱拍了他后脑勺一记,“老实点。”
凤公子捂着脑袋对着黎浅浅傻笑。
“呆子。”黎浅浅没好气的朝他无声道。
凤公子的笑容更深,黎经时等人都没眼看了,凤二公子把弟弟搂到怀里,“家教不严,请见谅,请见谅。”
凤公子被哥哥搂住脑袋时,第一时间想反击,后来及时想到这是他哥,连忙收手,不过凤二公子已经感觉到方才那股杀意,他笑着摇头,“你还想打你哥啊?”
“直觉反应,直觉反应。”凤公子苦笑,老实的被他哥给圈住。
黎浅浅让春江跟着她进内室去卸妆,等她卸好妆出来,大家正围在桌边吃东西。
叶妈妈新熬的甜汤出炉,正好大家都在,就一人一碗试味道。
看到黎浅浅出来,凤公子连忙把给她的小莲碗递给她,“快,温度正好适口。”
看着这小两口,长辈们都嘴角噙笑乐见其成,凤老庄主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真好,真好,只可惜他弟夫妻两不能亲眼看到。
“小二啊!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加油啊!”凤二公子被他说得一脸蒙,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他这里来了呢?
黎漱放下碗,接过谨一递过来的帕子擦嘴,“我爹就我一个孩子,这是无庸置疑的,再说了,齐氏家主虽在怀孕之前见过我爹,可是我爹并未与她单独相处过,我爹跟我不一样,他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一堆人,他不可能背着这些人私下见她。”
他对他爹还是有着基本认知的,他爹和他不同,自小身边侍候的人就是仿照前朝皇子们的规格,明里暗里都一堆人跟着。
小册子上的记载也是仿前朝皇帝的起居注,日常事务无论大小一律记入册中。
他去翻过他出生前的记载,他爹娘是夫妻,可他们同房也是被人记在册子上,直到被他娘发现,大发雷霆之后,他爹才让人免去将这事记入册子中。
按他们查到的齐岳明的年纪来看,此人比他大,所以还没发生他娘震怒,他爹修改记录的事,因此他爹若真与齐氏家主发生关系,应该会记在册子里。
除非齐氏家主倾慕的对象不是他爹,可她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别人,她倾慕的人就是他爹。
等等,如果他爹也对齐氏家主有意思呢?所以故意避开了所有人,与她有了露水姻缘?好吧!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黎漱抬手抚额,觉得自己开始阴暗了,竟然不相信他爹,以为他爹和齐氏家主有一腿……晚上他爹应该不会入他梦里来胖揍他一顿吧?
黎浅浅等人不知黎漱已经严重走神,“不管这个齐岳明究竟是不是师祖的儿子,反正他人都已经失踪了!而且,表舅是我们瑞瑶教的大教主,他的婚事这齐氏家主凭什么管?”
就是就是。
“大家可别忘了,这齐氏的禀性如何。”黎韶熙这一提醒,大家就想起来,齐氏擅长以裙带关系带擎齐家发展。
“京里齐氏那些姻亲们现在可说是惊弓之鸟,全都唯恐和齐氏扯上关系,就怕因此被大长公主盯上收拾他们。”
“齐月朔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京城了,这段时间,她天天在锦衣坊、天宝坊等地游走,瞧着似乎看出了什么心得,昨日她去见齐语菲,就是为了争南楚主事者的大权,看那样子颇有想大展身手的意思。”凤公子笑弯眼,看着黎浅浅道。
黎浅浅笑,“看是很容易看出门道啦!不过,没有人手配合,她纵有再大的抱负也难以施展。”
黎漱赞同的点头,黎经时也颇有同感,凤老庄主冷哼一声,“那丫头还把手伸到我们凤家庄来,想要以高薪拐人过去。”
凤二公子听完之后,咧嘴笑了笑,“她可是出了高价,财大气粗的很,就不知她晓不晓得,齐语菲已经把账面上的钱全都提领走了?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瑞瑶教的地盘观察,却不曾留心齐氏的产业,她大概不晓得因为咱们动的手脚,让齐氏名下所有产业都岌岌可危。”
“没办法,人家就是很傻很天真!”凤公子冷笑,“我记得有赵国有位异姓王的孙子,追着她而来,听说那位世孙扬言这辈子若娶不到她,他这辈子就不娶妻了!”
“老王爷可急死了!他们家就这么支独苗苗,要是他老子还在,他祖父才不管他成不成亲,偏偏他老子去年底急病死了。”凤二公子补充道。
“把齐氏的难题告诉老王爷,我想,老王爷肯定不会介意趁人之危。”
凤公子转头看向黎漱,“就不知表舅意下如何?”
“把齐氏整得越惨越好,让齐月朔这辈子在那位世孙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只能老实本份的当个世孙妃,别再出来掺和别人家的事。”
凤公子笑得眉眼俱弯,“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