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确实安排了人,在女皇必经之路上说何侍郎的好话,不过没派上用场,因为何侍郎自己也安排了人,而且他的人可比刘二的人卖力多了!
只是不知是否卖力过了头,总之原本回宫路上还念叨着,要亲去库房挑赏给何侍郎宝物的女皇,听完他们的话之后,便直接回了寝宫休息,自然也没派人去挑选赏给何侍郎的东西。
何侍郎并不知这些,只纳闷着女皇答应他,一回宫就赏他一尊白玉观音,那是他为女儿要的,他这女儿嫁给女婿十年,却一直没有传出喜讯,女婿是他的门生,不敢对他女儿不好,可是女婿的父母和祖父母可就不同了,一个孝字压下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不出孩子来,可是七出之一,就算女婿不同意,他的父母和祖父母却是可以代他休妻再娶的。
女儿乖巧一直没说,直到妻子上门探访,才晓得这事。
他心疼女儿,想到女皇宫中有尊白玉观音,求子极灵,所以才会大着胆子跟女皇求要。
女皇二话不说就应了。
只是天都黑了,怎么会还没送过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因为挂心此事,不免心不在焉,几个姨娘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想白日上门的那位夫人,争宠之心燃起,不止要和那夫人争,还要和身边这些人争,推搡间力道不免就大了些。
何侍郎虽是文人,但他毕竟是瑞瑶教的护法,身上哪能没有半点武功,姨娘们再怎么推搡,他都不动如山,姨娘们见状心里更加没底了,难道她们几个还比不上那位夫人?要不老爷怎么会对她们毫无反应呢?
当下就有人气恼的甩手不干了!有人撒手,自然就有人跟进,不一会儿就统统撒手,一个个拿着气恼的美目看着何侍郎,何侍郎原本被推搡着感觉非常不耐烦,但因心里有事,便没发作她们,谁知她们一下子没了动作,他反而感到意外了。
再一瞧,哟!全都气鼓鼓的看着他,何侍郎当下怜惜之心大作,拉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安抚起来,连番安抚下来,他便顺势在众姨娘的簇拥下,去了宋姨娘的屋子。
他们前脚刚离开书房,后脚消息就传到何夫人那里了。
她派去关切的大丫鬟刚到姨娘院子,正好遇上小厨房送水进屋,提水进屋的丫鬟看到她来,连忙放下水桶曲膝行礼。
“快送进去吧!天冷水很快就凉了,冻着老爷可就不好。”
“是。”提水的丫鬟如释重负,这天确实冷得很,这桶热水已是第二桶,要是耽误了,可能真会冻着老爷。
大丫鬟目送她进屋,转身回去复命。
“宋姨娘的手段可真不错。”何夫人剥着橘子,莹白的手指在橘红橘皮衬托下,显得更加晶莹。
“夫人,待会还要给老爷送补汤吗?‘
“别,再送,他身子可就扛不住了。”何夫人顺手把橘皮扔到身边的熏笼上。
“是。”大丫鬟应诺出去。
仅剩何夫人的屋里,橘皮受热散发出淡淡的橘香。
书房里却是散着墨香。
饶是章朵梨再这么厉害,这仿书得花的时间愣是不能少。
虽然吴林已在何侍郎方才喝的补汤里动了手脚,但在密室待得愈久,出状况的可能性愈高。
章朵梨每做完第一册的书页,就由吴林在书房里,利用熏笼的温度加速墨汁干涸,同时把墨香蒸发掉。
在书房侍候的其他小厮,因老爷不在书房,故早早就都回房去了,老爷不在,他们在这里干么?还不如回去养好精神,等老爷来书房时,才有精神讨好老爷。
所以吴林在书房里忙,张志在外间守着,倒也不愁被人发现。
就是何府的护卫们发现他们两的异状,也只以为这是两个傻不溜秋的呆子,老爷又不在,在这儿做什么都是无用之功。
大概就是因为这份自以为是,才让黎浅浅他们顺利将密室里的书册仿造。
“这些书可不少。”凤公子看了一眼要转移的书册。
“嗯,所以我已经把人手找来了,一会儿先把书册搬出密室就好。”
大晚上的,只能靠人力搬运,黎浅浅把鹰卫全都招来了,等书搬出密室后,就由他们负责搬运出何府,在何府外,早备了车接运。
“夜半三更的,用车运送,会不会太过打眼?”
“放心放心,又不是立刻运走,等天亮了再动就是。”黎浅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凤公子听说是天亮再动,也就不再多话,转身帮忙把书册搬出去。
刘二、谨一和玄衣也没闲着,章朵梨还在忙,黎浅浅被凤公子带到一边,“你就待在这儿看着就好。”
黎浅浅点头,转头却看到黎漱盯着放着瑞瑶教宝物的箱笼。
“表舅是舍不得这些东西?”
“这都是我们的。”黎漱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但想到这些宝物全是何侍郎他们偷盗的,他就感到心痛。
黎浅浅正色道,“这些宝物一定得割舍掉,不然怎么让女皇相信,何侍郎比她还要富可敌国?”
“我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情感上割舍不下又是另一回事。
黎浅浅想了下,索性把他带出密室,“表舅您在这儿看着,吴林他们身手虽不错,但万一何侍郎的死士临时跑来,他们可能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杀了。”
吴林一听蒙了,“教主,您是说,何侍郎还有死士?他们不是都死了。”
黎漱看他一眼道,“你傻啊!管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他有必要派出所有的死士吗?”
他手里自然还有死士,就是不知还有多少就是。
按说以何侍郎手底下那些死士的身手,要对付管家那样的家庭,十个就绰绰有余了!竟然用了上百个!这应该不是何侍郎的本意,而是他手下那几个心腹搞的鬼。
不过要不是他们故意要显摆,也许还不会暴露出来。
何侍郎的眼光不行,运气倒是挺好的!有这种猪队友,竟然到现在才曝光,运气也实在逆天了。
其实早些年,何侍郎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很小心谨慎的,只是顺风顺水太多年,一直位高权重的他,渐渐失去警戒,尤其在得知黎漱把教主之位传给小徒弟之后,他便愈发放松了!
黎漱是根硬骨头,不好啃,但黎浅浅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孤儿,没爹没娘的,失去黎漱这个凭仗后,她还有什么可惧?就算有黎漱护着,他们这些护法不给她脸,她还不是一样得乖乖受着?
黎漱他们在华城出事,他第一时间就接到消息,本来还想派人趁两代教主出事,潜进总坛,把总坛那些宝贝全运出来,只是人还没出京,就听闻他们平安脱困,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
之后真阳公主请蓝海为韩驸马治病,他以为真阳公主当年追杀蓝海,蓝海大概是不会答应她的,万万没想到蓝海那个没骨气的,竟然答应了!得知黎浅浅他们到了京城,他就一直派人盯着防着,深怕他们盯上自己。
发现他们忙着和姚女官、颜家及无双公子他们打交道,何侍郎暗松口气的同时,对底下人的约束便放松了!
他绝对想不到,黎漱早就盯上他了,还打算让他从此绝了女皇的宠信,否则,他派出死士要对付的首要目标,绝不会是管家人,而是黎浅浅他们。
“何侍郎和管家有何深仇大怨,要灭人一家老小的口?”
黎浅浅闻言一愣,“凤庄主不说了吗?为了那块扇玉佩啊!”
黎漱没好气的睃她一眼,“他是这么说,但那块玉有何特殊之处?为何为了要夺玉就要灭人满门?”
呃,真是个好问题,但是,她没答案,等等,那本书,还有那薄如蝉翼的纸片上的字和图。
“表舅,我们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
黎漱看她一眼,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所晓得的,都是他爹记在册子里的记录。
“要是记载宝藏的纪录,早就遗失了,那您和师祖不知内情,也就不足为奇了!”黎浅浅站在黎漱的身前,低语道。
黎漱闻言垂眸深思,良久,“确实有可能。所以我爹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那本书,画有那四块玉佩的那本书,上头都写了些什么?”
黎漱翻看过那本书,只是除第一页画了那四块玉,其余并无什么文字说明,后头记的是其他瑞瑶教收藏的宝物,只是那些东西并不在此密室内。
“等回去再好好的查阅那些书册吧!”黎漱道。
黎浅浅深表同意的点头。
把书房密室里的东西转移之后,他们坐在何府外的马车里等天亮,因车多,黎漱和谨一同车,玄衣和章朵梨搭同辆车,鹰卫统领带人在外护着,刘二还在何府里善后,黎浅浅自是和凤公子同车,就见她靠着车壁,右手戳着自己的脸颊。
“想什么?”
“想,我们瑞瑶教到底有没有宝藏。”
凤公子笑,“宝藏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宝藏在某些人心中是无价之宝,但同样的宝贝,在别的人眼中却弃之如敝屣。”
“哦?”黎浅浅睁开眼看着他,昏暗的车厢里,只看到他清浅如玉的笑容,“怎么说?”
“我们今天运出来的那些书,不是有一摞是孤本吗?”何侍郎不是个爱书人,要不也不会把那一摞孤本就这样扔在箱子上。
“你说那些孤本在不识字的人眼里,你说会是什么?”
他以前也以为宝藏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古玩古籍,倒是没想过,武功秘籍、药典等书也会是宝藏。
但黎浅浅那次造假藏宝图,他才发现,宝藏的定义其实是因人而易的。
对某些人来说,孤本古籍那是稀世珍宝,再多的金银也不换。
可对不识字的人来说,别说孤本古籍、武功秘籍了,就是一般的书册,在他们眼里,也许不值一张草纸值钱。
而对一个饿了就快死掉的人来说,再多的金银珠宝不如一颗能添饱肚子的馒头来的实惠。
“你说,何侍郎为何为了那扇形玉佩大开杀戒?”黎浅浅不解的问。
凤公子沉吟半刻道,“这得去问他。”
何侍郎会说?黎浅浅睃他一眼,凤公子笑,“那本画了玉佩的书,不是拿回来了吗?回头好好的查阅,就能知道了。”
黎浅浅听他这么说,就知章朵梨并未告诉他,那本书只有图没有文字说明。
“也许其他书上会有记录。”凤公子很乐观的说,“你想想,这些护法都想扶持一个新君上台,他们扶持的人,必定跟自身亲近,否则谁会花这些功夫?因此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团结。”
各为其主。
其中又有多少人同何侍郎一样,想自己上位的呢?
“所以他们从总坛偷来的东西,肯定不会一家独得,而是大家分。”
“也就是说,那扇形玉佩的图其实是有说明的,只是不知是那个护法拿去了。”
凤公子颌首,“还有那张纸片,不知是制作那本书的人放进去的,还是后来的人放进去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张纸片,应该和那幅图有关系,否则他大可放在封面或封底,而非放在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