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蘅燕隔天就“病”了,许芳蕙倒是来了,不过穿戴一身叮叮当当的首饰,还化了个非常精致的妆,一看就知她不打算练功,纯是来看黎浅浅她们练功的。
不过发现她坐了半日,黎漱不止没露面,就是他身边的侍从谨一也不曾见,熬到了黎浅浅她们收功,她才开口,“怎么不见黎教主啊?”
“哦,他带谨一出门去啦!许姐姐有事找师父?”
“呃……没有。”许芳蕙脸红红的回道,“你们练好了吗?”
“欸,我们要回房洗漱,许姐姐还要在这儿坐吗?”黎浅浅笑得很可爱,可在许芳蕙眼中就是可恶至极,这死丫头似乎在等着她的笑话。
其实黎浅浅什么都没想,只是有点替黎漱可惜,人家大姑娘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不惜顶了这一身妆扮,坐在这儿一早上,想跟他来个不期而遇,没想到黎漱根本就不在。
“不知道何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昨儿练功太累了?”蓝棠接过云珠递来的帕子擦着汗,问许芳蕙。
许芳蕙想到昨晚宴席上的事,嘴角就忍不住翘得高高的压不下来,“没事儿,她就是娇气,不过也怪不得她,自小就是祖父和兄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压根舍不得她受点委屈。”
言下之意是,她们昨天让何蘅燕受委屈了?这点挑拨的功力,实在太小儿科了!黎浅浅对许芳蕙的功力摇头。
“我们先去洗漱了,姐姐再见。”不想再听她扯下去,黎浅浅当机立断提脚走人,蓝棠自然不落人后,跟许芳蕙挥挥手,也回房去了。
许芳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觉得浑身不自在,对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回去吧!”
丫鬟点头,扶着她起身,主仆二人边往外走,边打量着院子,“小姐,教主他们怎么也没添东西。”院子里用的全是那天小姐和夫人一起安置的物什。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教主还算蛮好侍候的嘛!
许芳蕙点点头,却觉得教主也未免也太不计较了吧?
却不知,内室里,早就让刘二和谨一换上教主用惯的东西,小如梳子、皂角,大到被褥和椅垫,全都换过了,因在内室,分舵负责侍候的人进不去,所以不晓得高氏准备的物什,已经被换下了。
许芳蕙主仆还以为教主好侍候呢!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黎浅浅和蓝棠这里,有不少东西被换掉,高氏晓得后,还暗跟丫鬟说,没想到小主子也有用惯的东西!
丫鬟面上附合着,私下却说高氏自己的出身也不怎么高,亏她好意思嫌小主子是乡下野丫头呢!
高氏没想把女儿嫁给教主,但女儿却在见了教主之后,心思挂在教主身上,要不怎么会被何蘅燕那死丫头哄去陪那乡下丫头练功,真是傻啊!要不是她派人去接,女儿都走不回来呢!
亏得年轻,她又去请教过人,练完功要怎么调理,要不然女儿昨晚上根本无法出席,也就丈夫那个粗心的,完全不知道女儿受的罪,一早起来还夸耀不已,说女儿有乃父之风,早知道就该让她习武才对。
气得高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夫人,表孙小姐说是病了,您看,咱们是不是也送些东西过去?”
也?“教主那边送了?”
“教主不在,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是小主子一早命人送的。”
“哦?送些什么?”
“咱们小姐也有,就一些常用的药材,旁的就没了。”
送给生病的人慰问用的,自然是以药材为重,夫人还想小主子送什么呢?
高氏原以为,黎浅浅会送些别的,例如一些把玩的小摆件之类的,最近京里颇为流行送人这些小玩意儿,手帕交小姐妹间互相馈赠,这些小摆件不值几个钱,但胜在新奇、流行,还好显摆。
让人去开了库房,点了些寻常用的药材,又取了几块时兴样式的布料,一一过目后,才让人给何蘅燕送去。
“你们觉不觉得,小主子穿的衣服有些太素了?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不打扮的鲜艳些,看起来也精神些不是?”
“夫人,这事您就让小姐去做吧?也好让小姐在教主跟前露脸。”
高氏虽不想招黎漱做女婿,可是……若不想二长老又插手,那么也许黎漱会是她女儿最好的选择?
如果许芳蕙嫁给教主,二长老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跟她女儿服软,如此一来,说不得丈夫也能往上挪一挪,毕竟是教主的岳父,总不好让他屈居在二长老之下吧?
高氏进门后,非为元配一双儿女苦恼,而是为元配女儿的公爹头疼,她的大女儿因为他干预而远嫁,继子也被他安排出京,不用看着继子一家在眼前晃悠虽然好,但外头却说,是她这个继母深恐前人子挡了她儿子的前途,才把人逼得出京求自保。
高氏心里挂着事,对于女儿倾心黎漱的事,也就没有那么积极的阻止了。
而明明没病装病,偏还收到一堆药材的何蘅燕则是气疯了!
指着一包又一包的药材,气愤的叫着,“这是在咒我生病吗?送那么多药来给我干么?”
众丫鬟心说,您既然装病,人家明知您是装的,也不戳穿您,还顺着您,给您送药材来,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何蘅威大老远就听到妹妹的叫声,“精神挺好的嘛!哪像个病人?”领路的丫鬟讪笑,自家小姐的脾气,少爷难道还不清楚吗?就是个娇气的,昨天难得练功练了一上午,下午要是没少爷让人来给她按摩,昨晚的洗尘宴小姐肯定去不了。
少年撩袍快步进屋,见到兄长,何蘅燕的眼泪立刻溃堤,“哥,你看她们,真的好可恶哦!竟然送我这么多药,摆明了就是在咒我生病嘛!”
何蘅威暗摇头,“你都说自己病了,她们不送你药材,不然你告诉她们该送你什么?”
手一指高氏送来的布料,“送你布料好做衣裳?还是送你首饰,让你病中也不忘打扮?还是要送你甜食,吃了生痰加重病情?”
问得何蘅燕没了脾气,小声嘟嚷着,“她们可以送我书嘛!江湖名人录那类的杂书,让我在病中解闷啊!”
“上次你生病,金御史的女儿不就送你书,结果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
何蘅燕讪讪的别开头,金御史的女儿送她的书全是风土人情的杂记,可是她嫌书里太多难字,她看不懂,以为金御史的女儿是在嘲讽她识字不多,病好了之后,只要遇上她,就对人冷嘲热讽的,直到六月时那姑娘出嫁了,她才转移目标,另寻旁人去撒泼。
“那是她不识相啊!明知我字识得不多,还故意挑那样一本书送我。”
何蘅威长叹一声,伸手拍拍妹妹的头,“你这个脾气啊!在家做姑娘,家里人都让着你,外头的人见你尚未及笄,也说你还小,所以忍着你,可是,你总会长大的,长大了要出门子,婆家可不像家里,处处让着你。”
看着妹妹抿着嘴别过头去不看自己,何蘅威暗摇头,“阿燕,你这脾气真的得改了。祖父年纪大了,他不可能护着我们一辈子,哥哥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你们别把我远嫁,就嫁在京里,你和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有你们在,谁敢给我脸色瞧?”
她习惯所有的人都巴结着自己,觉得就算自己出嫁,难道祖父和大哥就不管她了吗?有他们在,婆家人敢为难她?不怕被她祖父和哥哥给收拾了!
“婚姻大事又岂是你我能够决定的?”要他说,她这个性子若遇上个古板处处讲礼的婆婆,肯定要被搓磨死,本来还想着,若她武力值够高,将来遇上个难缠的婆婆,直接武力辗压就是,也不怕有什么小话传出去,不然她婆家要怎么解释,他妹为何要动武呢?
可是,她娇气,总是三天晒网两天捕鱼的,基本功不扎实,祖父也不敢教她旁的,怕她练不好反而伤身。
昨天看她兴致勃勃的去陪小主子练功,原本以为就是陪小孩子玩玩嘛!没想到小主子竟是一练就是两个时辰没休息。他倒是小看那个小丫头了。
亏他和祖父之前还想,若能让教主对那孩子失望,说不定自己就能顶上去了,不想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用功,他六岁初练功时,可不曾那么用功过。
昨天早上,他和祖父悄悄去看过,祖父看过后,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那孩子的耐性不输你,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天资怕在你之上。就算除去她,教主也未必会收你为徒。
有此珠玉在前,以教主的性子来看,就算没了这个徒弟,怕是宁缺勿滥,除非有资质更胜黎浅浅的,才可能让他再次收徒吧?
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何蘅威,有生以来头一次遭受了到的重大打击,就是因为那个六岁的小女孩。
“大哥?你怎么了?”何蘅燕偏着头问。
何蘅威轻笑一声安抚她,“没什么,想到点事情,对了,你今天没去练功,小主子让人送东西来给你之外,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何蘅燕摇头,“大哥,听说教主今天不在,他去哪了?”
“去金氏商会了,祖父也跟去了。”他本来想跟去,不过被教主婉拒了。
“金氏商会?就是那个不知作了多少孽,搞得现在后继无人的三流商会?”
何蘅威皱起眉头,训斥她,“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刻薄?”
“又不是只有我说,全京城的人都这么说的啊!”何蘅燕不胜委屈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别随便学人说话,就算别人说话刻薄,不代表你就得跟人家学!”何蘅威心说,这么人云亦云的,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这可不行,回头得跟祖父说一声,看看要如何做,妹妹日后出嫁才不会吃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