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关心他?”赵可桢眨了眨眼睛。
“实不相瞒,他是我在特高课发展的内线。”耿朝忠微微一笑。
“猜到了,”赵可桢点点头,“武藤之死,他也有参与吧?”
“没有,具体的情况无可奉告,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联系不上他,而你跟日本人有接触,可不可以想想办法,打探一下特高课内部的情况。”耿朝忠说道。
“他是三天前不见的,”赵可桢沉吟着,“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见见这个川崎,但能打探到多少情况,那就完全是碰运气了。”
“好,我相信你。”耿朝忠动身向外走。
“等等,”赵可桢叫住了耿朝忠,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呵呵。”
耿朝忠笑了,脸上却看不出喜怒,他摇摇头,很快离开了商务书馆。
赵可桢的神色有点复杂,有一种叫做“佩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随后,他也快步走出了商务书馆。
.........
“田中,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川崎看着眼前已经不成人形的田中,由衷的说了一句。
从事特务工作以来,川崎也曾审讯过无数人犯,但像田中这样,审讯三天三夜都没发出一个字的硬汉,还真是头一次见。
“唔嗯........”
田中发出一声暗哑的闷哼,但依旧没说出一个字。
“唉,”川崎突然叹了一口气,“田中,如果你不是叛徒该有多好,以你的智力,以你的才华,以你比钢铁还要坚强的意志力,你一定会成为我们特高课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特工。我会提拔你,我会派你打入到南京内部,我会让你立下不朽的功勋,我会让你成为特高课的传奇!”
“可是!”川崎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揪住了田中的脖子,“你居然是个赤色分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加入赤党?难道我们大日本帝国还不够强大吗?难道我们大日本帝国对军人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舍下大东亚GR的无上荣耀,去做一个被人嫌弃,被人像狗一样捕杀的赤色分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听你交待任何事情,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川崎的脸上分外狰狞,那张脸,有迷惑,又不解,有愤怒,还有彻彻底底的无法相信——在一个****分子眼里,没有什么比为天皇献身最荣耀的事情了,而这些赤色分子,竟然要推翻天皇的统治!他完全搞不清楚也无法理解,这些赤色分子是什么想法,又是什么能为他们提供这样无与伦比的意志力!
“呵呵呵呵呵........”田中终于笑了。
两道血泪从他的眼眶流下,他紧闭的、如沟壑一般纵横的嘴唇也在缓缓裂开,每一道沟壑里都在向外渗着血珠。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川崎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
田中大笑起来,那滚滚的喉结在颤动,那硕大的嘴巴似乎像一张红色的洞穴,震颤着的热气呼呼的喷在川崎的脸上,让川崎甚至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刷!
川崎突然抽出了身边的佩刀——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阻止眼前这个人的笑——这种笑容太让人讨厌!
“哈哈哈哈!”
田中依然在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许是在笑川崎,也许是在笑自己,也许是在笑这个世界。
“八嘎,闭嘴!”
咆哮声中,一道寒光闪过,田中早已扭曲成麻花状的手臂突然从身体上脱落,紧接着,一道血色喷泉激射而出,甚至喷到了审讯室的屋顶上!
但田中依然没有停止他的狂笑,仿佛那条胳膊根本不属于自己.......
川崎手拄长刀,喘着粗气——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被审讯的人没有屈服,但审讯的人反而率先崩溃了......
“课长.......要不要止血.......”旁边的审讯人员怯懦的问道。
胳膊被砍,大动脉喷血,用不了多久田中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他实在不能不开口。
“闭嘴!”川崎狠狠的瞪了审讯官一眼。
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吱呀!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白目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课长,满铁那边已经有别的赤色分子招供了,这个田中的身世没有履历上写的那么简单。”白目面色深沉的说道。
“哦?”川崎疲惫的抬起头。
就算有什么新情况,但他已经不对让田中开口抱有任何希望了。
“课长,您还是先让田中止血比较好。”
白目看了眼前垂死的田中一眼——田中现在已经昏死了过去........
“止血!”川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挥手下了命令。
几个审讯人员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再迟片刻,这田中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什么情况?”川崎扭了扭脖子,走到了门口。
“最新的消息表明,田中并不像履历上写的那样,父亲失踪,母亲病死,事实上,他的父亲还活着。”白目说道。
“哦?他父亲在哪儿?”川崎眼睛里发出一丝亮光。
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有助于打破犯人的心理防线,从而为审讯带来突破,更何况是如此重大的信息——难道,有希望了?
“他的父亲是........”白目凑到川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川崎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失态——他发现,自己最近很难控制住情绪,不过,即使是平时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也很难确保自己不失态。
“你的消息属实?”川崎愣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追问道。
“满铁那边招供的是大村卓一,他是满铁在奉天的副社长,跟皇室关系很近,他的话,应该不会有假。”白目说道。
“那.......雍仁亲王,他.......知道吗?”川崎吞吞吐吐的问出了一句话,接着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昏迷的田中一眼。
“不知道,”白目回答,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语病,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亲王知不知道,现在也不能确定真假......”
“这........”川崎的脸变得万分纠结,他的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田中。
“课长,我建议,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白目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