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光能覆盖到的“安全区域内”,只有两扇窗可供夏尔选择。
选择一是扇小窗,黝黑发亮,为长廊空间内最常见的尺寸,与底层两个“大家伙”紧挨在一起,如参天大树下的低矮灌木,夏尔很怀疑即使打开了它没有太大的助益。
选择二的色泽暗沉一些,与小窗的另一侧相邻,已经临近安全区域的边缘,但是体积大得有些吓人,目测高度相当于底层两扇大窗叠在一起。
看起来,大的那扇是更优的选择。
这时候,一个奇怪的信息突然闪现在夏尔的脑海中,他起初有些迷惘,后来才想起,那是在打开第二扇大窗的时候出现的信息片段,那时候他正忙着应付米尔小姐的哥哥钢。
那个信息告诉他,必须按着顺序打开这里的窗,不能跳过,否则有危险。
夏尔不知道这个信息是怎么来的,又是谁留给他的,但是当他试着伸手触碰那扇色泽暗沉的大窗时,却被窗扉上突然窜起的火焰吓了一跳,并伴着强烈的灼痛感。
看来那个信息没有骗他。
这是夏尔尝试打开的第三扇窗,即使有了前次的经验,他的开锁技术依然没有进步,不过是用血肉之躯来以卵击石罢了。
但很快发现连这种笨办法都很难做到,因为他站不稳。
滴水穿石必须瞄准一个地方用力,而用力的时候,躯干需要有稳定的支撑,很显然现在没有。
好在比起最初一个人乱闯乱撞,他现在有了帮手。
意念一动,围绕身边的白光顿时浓郁起来,虽然地面还是在颠簸,但他至少站稳了。
白光的作用还不止这样,拳头被一层乳白色覆盖以后,他惊喜地发现痛感大大地降低了,并且指节的损伤也在持续地被修复。
“什么也没有?”
尽管夏尔对小窗能起到的作用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当他费尽力气打开它以后,发现外面居然没什么也没有,不免有些懊恼。
“什么也没有”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的确有些东西进来了。
那是一阵风。
风没有吹乱夏尔的头发,却把旁边那扇紧闭的大窗吹得尘土飞扬。
尘土渐散后,大窗变得光可鉴人。
原来之前它色泽暗沉,是因为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再次触碰大窗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吓人的火焰,夏尔记下了“灰尘”是危险的东西。
清理了表面的障碍,想打开这扇窗依然是任重而道远,因为他比夏尔此前打开的任何一扇窗都要大,相应地,锁也大得令人望而却步。
有一瞬间,夏尔甚至觉得,就算把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敲碎了,也不见得能砸碎这道锁。
事实上也差不多。
当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时候,那道锁依然没有一丝开裂的迹象,而这还是建立在白光不停修复他伤口的基础下。
由于在此耽搁了太长时间,底层的情况已经彻底乱了套,在球体吸力的持续影响下,黑雾终于彻底压制了白光,后者被压缩到一个小角落里,用紧剩的力量死死缠住黑雾,却再也分不出身来帮助夏尔。
失去了白光的保护,夏尔瞬间被抽离地面,再次向着上方的血盆大口飞去。
“就这样结束了么?”
看到只是堪堪被点亮了四分之一球体,夏尔有些绝望地呐喊倒。
突然间,长廊空间的气温急剧下降,夏尔以为是因为恐惧带来的错觉,直到他看到虚空之中飘下来的雪花。
雪花纷飞的景象很美,但是打到身上很冷,他的手脚很快被冻僵了,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被冻住的还有空中的球体,一层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攀附到它的表面,直至将它完全吞没。
终于,球体也步上了他的后尘,被冻到失去了大部分力气。
没有了球体的强力干扰,白光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从角落里重整旗鼓,向着焰滔天的黑烟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因为空间内的吸力大大下降,灰色雾团的生成速度,终于赶上了被吸收的速度,持续稳定地供应着上方的球体,在半空中拉出了一条细长灰线。
新的平衡在黑烟、白光、灰雾与暗红色球体四者之间逐渐形成。
夏尔很清楚,这种平衡是建立在冰雪对球体吸收速度的减缓之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贪婪的球体终于吃饱喝,不再吸收灰雾,隔着薄薄的冰层,还能看到它通红透亮的球面。
就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粘了些露水,鲜艳欲滴,秀色可餐。
“就是太大了些,会吃坏肚子的。”
深陷积雪之中的夏尔很是恶趣味地感叹了一句,不自觉地呵出了一口白汽。
白汽蒸腾上升,带着他的目光,越过了通红的球体,伸向了更高处的深空。
在那里,出现了他熟悉的景象。
那里繁星点点。
……
夏尔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已是繁星点点。
内外的景象如此相似,他迟疑了片刻。
而后,某个温软的触感,让他瞬间清晰了过来。
窗外的星空来自上天的恩赐,长廊上的星空,则来自某个人的坚持。
那个人在他身边守候了很长时间,自始至终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令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
他觉得很暖。
“夏尔君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
“咦?难道妾身的判断有误,明明节点尚未完全贯通……”
少女低头凝思,却没留意到额前秀发快要贴到夏尔的脸上。
隔着一缕缕青丝,夏尔隐约看到了少女紧蹙的双眉,想象着白布后的眼睛该是怎样一本正经的憨态,不禁嘴角微翘,把手伸到了她的头顶。
“我是说,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你,感觉真好。”
“哎呀呀,刚醒过来就开始打情骂俏,听得姐姐心里酸酸的!不行,人家也要听小夏尔亲口说一遍。”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处传来,语气中尽是戏弄的意味,一点也不酸。
看着徐徐而来的裙摆,夏尔选择性地忽略了后半句,坐起道:“长官,请问我现在算是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