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十月初,钱恒得了应天府解元的消息,便已经被冯熙载知道。
对钱恒比较在意的,除了冯熙载,就要数皇宫后苑那位大太监李彦了。
原本李彦已经被赵佶免去内侍总管的官职,由大太监王仍接替李彦的职务。
只是李彦的靠山太硬,身为太傅的杨戬,此时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凭着陪同赵佶寻花问柳的关系,在赵佶跟前说尽了李彦的好话,才又给了李彦一个永兴军路监军的官衔。
虽说整个官衔并没有什么实权,可若是西军有战事时,职权便仅次于媪相童贯,其地位却要比已经得了后苑总管的王仍,高出来一级。
原本在钱恒手上吃过亏的李彦,从冯熙载那里得知钱恒得了乡试解元的名次之后,就开始担心起来。
若是钱恒真有真才实学,一旦入京参加省试,得了参加殿试的机会,凭当今官家对钱恒的好印象,再赐封一个不错的官职,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甚至还有可能被官家定个进士及第的甲科头名状元,若真是如此,凭借钱恒的名头,想要刁难自己,以后自己肯定不会有结果的。
宋末,尤其是徽宗年间,内侍太监的地位和权势极高,而且十分得赵佶的信任,可即使如此,这些内侍太监,在文官跟前,依然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所以李彦第一时间,就想找个方法,把钱恒给打压下去。
此时李彦已经得了永兴军路监军的位置,虽然不能直接监军永兴军路,却悄悄通过冯熙载,和时任吏部侍郎的白时中,勾结起来,要把钱恒调到永兴军任职。
一旦钱恒入了军职,再想进入士子行列,也会低人一等,若是能够将钱恒彻底压制在军中,无疑是李彦最想看到的。
所以在李彦和冯熙载的鼓动下,白时中才递交奏折,通过吏部,提请钱恒赴永兴军路上任。而白时中提请的官职,名为权都监。
赵佶坐在皇宫后苑的花园里,侧头问了句,“王仍啊,这个钱恒是什么人?”
此时的赵佶,早已把钱恒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王仍忙说道,“官家您贵人多忘事,那钱恒,不就是医治大象的那个兽医么?如今小的听说,那钱恒在老家应天府的乡试考试中,考了个解元!”
赵佶这才恍然般点了点头,“原来是那后生,原本以为兽医本事不错,没曾想,连这科举成绩都这么好,不错,不错,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在殿试时见到这钱恒?”
谁都没有料到,赵佶会说出这番话来。
赵佶这么一说,也就意味着,李彦想要断绝钱恒的科举之路,就有点过于冒险了。
毕竟不是谁都敢违背当今官家的意志,尤其是身为内侍的太监,更不敢有半点违背赵佶的心思。
不敢违背赵佶的意图,却并不等于想要放过钱恒。
这时李彦急忙上前说道,“官家,这钱恒是个难得的人才,小的刚任职永兴军路的监军,就得了消息说,永兴军路豢养的马匹出了些问题,刚好吏部侍郎白大人,也提到永兴军路的事情,便想请这钱恒大人,却永兴军路任职!”
赵佶点了点头,“我看可行,这钱恒的兽医本事不俗,去了永兴军路,说不定还真能解决这马匹有疾的难题!只是这权都监的官职,又是怎么一说?”
权都监,并非是常设的官职,更多时候,是群牧司需要监察各地马政时,才会临时设立的一个职位。
权都监的官职,却极少有品级限制,高者,可以以四品官员担任,低者,九品官员也可担任。
而白时中所拟定的官职品级,正是一个正九品的品级。
白时中上前回禀道,“回官家,这钱恒如今只是一个举子的身份,加上之前官家赐封的修职郎一职,如此,以正九品出任这权都监一职,也算合规!”
“白大人,我看这样有些不妥吧!”
还没等赵佶说什么,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王黼,这时站出来。
王黼扭身面相赵佶,“官家,臣以为,这钱恒既然身具修职郎一职,如今去永兴军路,行群牧司之事,何不将官职提上两级,如此一来,在军中行事也能方便些!”
赵佶若有所思,片刻后才点头,“将明所言有理,这些军将粗鄙,不懂什么规矩,若是钱恒的级别太低,去了恐怕难以顺利做事!”
不论是白时中,还是李彦,都没有想到,王黼会在这种时候,跟他们唱反调。
不过王黼现在身为少宰,原本身居太宰之位的蔡京已经隐退幕后,所以此时的王黼,代管中书门下三省六部,权势极大,即便是这永兴军路的任命是通过枢密院下发的,也必须要经手王黼才能生效。
对于王黼的出面为难,白时中和李彦,都面带不悦,不过这两人的态度,王黼根本就不在意。加上赵佶本来就对钱恒印象不错,所以便直接吩咐道,“既如此,那就授钱恒正八品权都监一职,即日下旨,即日上任!”
“臣遵旨!”
王黼领旨之后,随即冲白时中一笑道,“那就麻烦白大人,再出一份吏部的文书了!”
汴京朝堂上的安排,钱恒还一无所知,此时正沉浸在大获丰收的喜悦之中。
定远售卖行的货物,源源不断的输送出去,借由海上贸易的海船和商贾,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定远售卖行,便有盈利三万两黄金入账。
邓肃书信的字里行间,都带着兴奋的情绪。
不仅如此,附带的陈东信件中,还专门提到了张叔夜那边的安排。
尤其是张叔夜的魄力,让钱恒都佩服不已。
由杨慎经手,短短的半月时间,在张叔夜治下的府县,便收起来五万担高粱,已经送抵登州酒坊。
如今登州的酒坊高粱成山,原料充裕,即是酒坊的酿制全力开动,用到来年秋季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借杨慎的口,张叔夜向钱恒提出一个条件,五万担的高粱,换取的可不仅仅是二锅头酒,还有钱恒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