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确实帮徽宗皇帝做过整理道家典籍的事情,而且也从中获益匪浅,如果不是阅读过大量道家典籍,懂得了不少修身养性的法子,黄裳这年纪,即便是没有老死,这身体也不可能还容许他四处游历。
懂得一些养身健体的法子是一回事,可钱恒这么问出来,却又是一回事。
自始至终,黄裳对于自己这些经历,并不是觉得很光彩的。在黄裳心里,一直未能踏入三省六部任职,已经成为黄裳最大的一块心病。
凭借黄裳元丰五年的头名状元身份,这进士及第的身份,可是科考之路的巅峰成就,更何况还是及第进士中的状元,后来更被赐予端明殿学士的官级。如此成就,在文名上,已经达到当代的巅峰,更是倍受皇帝恩宠的印证。
可文名如何辉煌,却只能混在文人学士群中,却无法真正踏入权力中枢,连三省六部的一个实缺都没能混上。
事实上,黄裳确实懂一些武技,更修有一些修身健体的功夫。可作为士人,在这武将积弱的宋代,黄裳是根本瞧不上武将官级的。否则凭他一身的武艺,虽说比不上那些名将,但也能凭他的文名,在武将体系中混到巅峰。
现在听钱恒这么一说,黄裳自然以为钱恒是要奔着武将的目标去。
黄裳黑着脸,十分认真的盯着钱恒,“恒远,你要给我记清楚了,武将不是我等的目标,如果你心甘情愿踏入武将行列,那我这老师,就当没有收你这个弟子!”
钱恒顿时明白黄裳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老师,弟子绝非您想的那个目的,只是觉得现在文人体质积弱,即便以后走上仕途,如若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又怎么能走得更长远?”
听到钱恒并非想要走武将一途,黄裳的脸色才好转几分,仔细端详着钱恒,良久才点头笑道,“恒远有心了,如你所言,文人体质积弱确实有些过分,既然你有此心,我就传你一套修身健体的法子。”
黄裳不急不忙的从怀里取出一本极薄的册子,纸张都已有些发黄。
“这五禽戏,原本就是华佗神医所创,传你倒也对路。虽说国法不杀士子,可以你的性情,难说不会与武将发生冲突,更何况时风日趋混乱,这五禽戏练好了,也能为你添几分保命的手段。”
在黄裳拿出册子来的时候,钱恒便已经明白,黄裳早有心思传自己这五禽戏,看来自己还是有些着急了。
这次钱恒也从侧面印证了一点,黄裳对于道藏的典籍整理,确实下了功夫,可所谓的武林高手,不过后人杜撰罢了。
将册子送给钱恒之后,黄裳才叹了声,“希望你能有所作为,我也就不枉此生了。”
黄裳这一声叹息,钱恒也有些黯然,“师父,弟子一定不会辜负师尊的厚望,为大宋的百姓尽心尽力,保一方安泰!”
对于几年之后的靖康事件,钱恒其实是不看好的。
而且,凭他这点影响力,也不足以扭转时局,钱恒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障更多百姓强壮身体,尽可能多赚取一点利润,多琢磨一些帮大宋扭转现状的路子。
这时黄裳忽然出声问道,“恒远,我刚才见你对汝霖的到来似乎很感兴趣,莫非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提到宗泽,钱恒一笑道,“老师,对于宗大人的名声,我是早有耳闻的,现如今北方胡虏肆虐,宗大人在登州所做的布局,对于预防北方胡虏,是极有效用的,如果能普及开来,必定能够对北方胡虏是一个巨大的阻力!”
黄裳也算听出来了,钱恒似乎对于北方胡虏十分警惕。
“恒远,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难不成你认为那金国胡虏,还能与我大宋翻脸不成?”
北宋宣和二年,刚与金国缔结盟约,约定上,宋金联合灭辽,长城以北由金国攻取,而长城以南由大宋攻取,之后以长城为界,以南的燕云之地,归北宋所有,其余辽地归金国所有。
这次盟约,虽说听起来还算公平,可实际上的战果,简直可以用来可悲来形容。且不说历史上北宋的军队根本没有这个战力去攻打,即便是能够打下来,大宋所要面临的,却是一个比大辽更加贪婪,也更加凶残的金国。
金国铮铮铁骑,一旦开赴中原,又岂是这个温良著称的大宋所能抵御的?
不是钱恒不看好,是根本就知道,金国对于江南富饶之地的窥觑,由来已久,又怎么会放弃攻掠大宋的念头。
只不过刚进入盟约的蜜月期,再加上金国此时正全力攻打辽国,才没有精力对付大宋,一旦辽国被灭之后,下一个被灭,就是大宋了。
只是这未来的历史发展方向,钱恒是没法跟黄裳解释清楚的。
“凶残是金国人的本性,北方苦寒,当初辽国如何欺凌我大宋子民,今后金国的胡虏,只会变本加厉,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后年金国太祖阿骨打就会死掉,而到那时,辽国依然分崩离析,不再成为大宋防范金国的阻碍。
大宋的一切繁华,都将摧毁在金国征伐的铁蹄下。
一瞬间,钱恒有种极大的紧迫感,似乎真要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这重活一世的归宿,或许,努力扭转现状,也将成为钱恒唯一可以去做的事情了。
钱恒没有跟黄裳说更多,因为他也知道,即便是他说的再多,关于未来的时局发展,也没法跟黄裳解释清楚,反倒是宗泽的出现,才是钱恒最能指望的一位实干家。
三天之后,回京述职的宗泽,终于赶到寿张县。
见到黄裳的仙鹤康复,宗泽十分欣慰,“演山先生的弟子果然手段高超,连这仙鹤都能治愈,不愧是我京东东西两路最著名的兽医大夫!”
钱恒一阵汗颜,“宗大人说笑了,恒远不过一介兽医,岂敢有最著名这种称谓。”
宗泽瞅着钱恒,一脸的笑意,“我可是听清倾提及,你对这养猪一事,似乎颇有想法,而且对我本人也有很多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宗老大人,小子岂敢对您有什么建议!”
宗泽一笑,“那就是说,这清倾是在托你之口说我的坏话喽?”
钱恒此时才知道,这位宗泽大人,也不是易于之辈,想要说服宗泽支持自己,还要下一番功夫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