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郓州已经改制为东平府,但钱恒所在的县治,依旧属寿张。不过此时的寿张,已经因水患迁到寿张集镇。
钱恒最初准备县试的时候,并未曾考虑太多,只是专心备考读书,北宋年间的考试内容,变化极多,甚至各个州府的考试内容也不尽相同,钱恒才开始留意县治的长官。
寿张县治,本就在东平府治下,权限极低,甚至连知县的品级也只有从七品,但是这位寿张知县的名头,钱恒却是听过的。
李若水,太学生进士及第,在靖康二年被提为礼部侍郎权知开封府尹,追从宋钦宗到金国大营,因不肯屈服被残杀。是北宋末年少有的有骨气的名臣之一。
此时距离李若水就义,不过八年时间,钱恒不清楚李若水为什么会被调任到寿张县任知县一职,不过这确实让钱恒有那么一点小欣喜。
对于有着铮铮铁骨,以身殉国的宋末名臣,钱恒心中还是充满敬意的。尤其是在这宦官横向,奸臣掌权的北宋末年,李若水被打发到这备受压制的地方任知县,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对于李若水偏好的文风,钱恒不甚了解,但能够做出以身殉国壮举的文人士子,所喜好的风格,自然不会是那种婉约俚曲之类。钱恒学的虽不是文学专业,可因为偏爱传统中医,所以对古文典籍还是有所涉猎的。
当代的诗词,钱恒肯定不会犯傻拿来使用,可很多南宋词人的作品,钱恒却可以毫不客气的划归己用。
童生县试的考核内容,也不外乎经义诗赋之类,这半年来,对于科举必考的经集,也通读了几遍,不敢说全部读懂,但凭借其中的文句,演绎出一篇经义文章来,这对于写惯了论文的钱恒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钱恒所求的,又不是东华门唱名的高度,不过是为了谋取一个士子身份而已。
心中有了定计,钱恒自然不会再担心县试的问题。
钱恒继续不急不慢的温习功课不说,被钱恒诊断为得了猪病的冯常,这几天可没少遭罪。
冯常最初,以为是钱恒故意恐吓他,甚至特意避开钱家的医馆,找到寿张县内唯一一个不属于钱家的医馆,被诊断为肝火虚妄,又给冯常开了几副清热去火的汤药。连吃了两天,症状不见好不说,甚至连手指间也开始生出一串串水疱。
冯常还特意找那两个跟他一起吃了猪肉的童生,其中一人的嘴巴上,也开始生出水疱,这时候,冯常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被钱恒说中了。
可即便是冯常心里知道,想要治好自己这病,似乎只有钱恒一人能够做到。
可一想到钱恒这兽医恒的名声,自己堂堂一个童生才子,却要找一个兽医求诊,冯常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面。
冯常便求到了那个跟他一样得了猪病的童生那里。
杨慎的才学比冯常强不了多少,也知道自己能考个秀才的功名,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可这身上出了钱恒所说的猪病的症状,杨慎的心里,已经恨死了拉着自己吃肉的冯常。
冯常求到门上的时候,杨慎如果不是忌惮冯常在东京做大官的宗亲,早就直接把冯常骂出去了。
当冯常说出想要让他帮着去求钱恒开方拿药时,杨慎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冯公子,前几****请吾等吃肉喝酒,可没说是用的这病猪,如今得了猪病,却要我杨慎去帮你求药,你可知这一病一治的说法?”
冯常面露难色,他又怎么不知道,问诊拿药,是要望闻问切之后,才会开方抓药的。不过这会儿的冯常,也顾不得那么多,忙解释道,“前两****与这钱恒已经起了冲突,我就担心这钱恒故意刁难我,所以还请杨兄多多帮忙!”
冯常说完,一躬到地。
杨慎还从没见过冯常如此低声下气过,加上之前没少一起喝酒出游,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好吧,我姑且一试,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杨慎虽然当日也曾拦截钱恒,却并没有出言讥讽,加上杨慎来到钱恒门上的时候,表现的十分谦卑。
钱恒心里也知道,以后自己还要在这东平府生活,本地的才学之士,也不能都得罪光的,当即将杨慎让进房中。
“杨兄请!”
“钱兄,兄弟我这猪病也犯了,悔不该当初跟那冯常一起贪嘴,才得了这病症,还请钱兄救我!”
杨慎说完,一躬到地。
钱恒急忙搀扶,毕竟这口蹄疫在人与人之间,还是极难传染的,钱恒也没有太多顾忌,但还是笑呵呵的问道,“杨兄,这会儿不在意我是个兽医了?”
杨慎脸上一红,满脸愧疚,“钱兄莫要羞我了,我被这病症折磨的无心读书,还请钱兄看在同为一届同窗的份上,帮兄弟一把!”
钱恒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童生,不过看杨慎这言谈举止和态度,钱恒还是很欣赏对方这种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当即点头笑道,“杨兄放心,不过小病耳,几副汤药即可痊愈,你且等我帮你开方!”
几趣÷阁开出一副药方,正是前几日给猪倌儿开的那副汤药的配方,只不过根据杨慎的症状程度,在几味药的分量上稍作了调整。
杨慎再三谢过,这才急匆匆的告辞,回去抓药治病去了。
杨慎吃过钱恒开出的药之后,隔了两天嘴角的水疱便已经痊愈,而从杨慎那抄了这药方的冯常,连续吃了两天,也只是身上的水疱略显收缩,却根本无法根除。
冯常怒气冲冲的跑到杨慎家中,质问杨慎是不是没把药方上全部给自己看,这话将杨慎彻底激怒。
“冯常,我杨慎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好,既然你怀疑我隐藏了药方,那好,你自己去找钱恒开方子去啊?从今以后,我杨慎再无你这种朋友!”
杨慎说完,直接一甩袖子,回了内堂。
冯常无奈,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痛苦折磨,最终还是拉下面子,求到了钱恒的门上。
不过面对冯常,钱恒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钱恒瞅着嘴上长疮,手指缝都布满水疱的冯常,轻轻哼了声,“冯少爷,我不过一介低贱兽医,治不起阁下这身份尊贵的东平府才子,如果阁下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还请回吧,我还要温习功课,准备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