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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尧无奈地进去听蔡局一顿教训:“你看看你穿的, 有个人样吗,上面纽扣怎么不扣?袖口卷那么高,要找人打架吗。”
纪尧二话不说, 又乖又老实地将纽扣扣好, 袖口往下放了放。
蔡局颇为不习惯,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骂了,只好摆摆手:“滚吧。”
纪尧便趁机滚了。
等他到法医室的时候, 韩惜已经走了, 剩下朱涵在整理器械。
朱涵看见纪尧,主动交代道:“惜姐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您就来了。”
纪尧跑到楼下,看见一辆黑色卡宴停在市局门口, 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皮鞋铮亮,戴着一只金丝边近视眼镜, 镜片挡住了眼睛, 整个人看起来深沉内敛。
男人打开副驾车门, 韩惜坐了进去。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近,那男人很细心也很照顾她。怕她头碰到上面车窗,拿手垫了一下。
纪尧靠在楼下立柱旁, 捏着下巴, 从她略带闪躲的肢体语言上看, 他们不会是情侣。
男人关上车门,抬头往市局大门里看了一眼。
或许是情敌之间冥冥之中的感应,两人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交汇。
韩惜系上安全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下周回来?”
罗海遥握着方向盘:“刚下飞机。”他去国外出差半个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见韩惜,“放心不下你,就提前回来了。”
他比她大三岁,他们一起在孤儿院生活了四年,韩惜七岁那年被人领养走了。两年后,罗海遥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也把他接走了。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她。
那时,她正在读大学,她坐在她们学校操场的草地上,冬天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灿烂,突然一下将过去所有经历过的黑暗的全部驱散。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的女孩,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将来会是他的爱人。他们注定是要同生同灭的。
韩惜看着窗外,天色渐晚,华灯初上,市中心到处闪烁着霓虹灯,将这夜色染得一片喧嚣,她转头说道:“我准备搬家了,原来住的地方离市局太远了。”
罗海遥笑了笑,眼神柔和,带着宠溺:“我叫人帮你安排。”
韩惜躺在椅背上,外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用,我自己来。”
罗海遥:“找房子可是很麻烦的,我不放心你。”
韩惜重复着刚才的话:“我自己来。”连声调都一样。
罗海遥知道她的倔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嘱咐她:“找好房子,注意跟邻居保持距离,尤其是住在对门的,能少搭理就少搭理。”又道,“外面的人大多不安好心。”
韩惜转头看向他:“知道了。”她说完,再次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也有很多好人的。”
罗海遥没听清,韩惜没再重复。
吃好晚饭,车子停在丽竹苑小区门口,韩惜下车往小区里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果然还没走。
一直到韩惜走进小区,罗海遥关上车窗,消失在又是璀璨又是黑暗的夜色中。
韩惜经过门禁的时候,听见小周在保安室门口打电话。
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的小保安握着一个老款的手机,脸上是说不出的轻松,连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着。
“警官,谢谢您和韩小姐。”
“我妈的手术,很成功,谢谢您,回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给您做牛做马。”
纪尧刚吃完一碗水饺,正在客厅散步消食,他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无边的夜色:“小惜,她回去了吗?”
上回他这样叫她名字的时候,还带着点少年的羞涩,第二回简直就是脱口而出,褪去羞涩之后,甜蜜从心底漾出,如品尝一杯葡萄美酒,唇齿留香。
小周抬头看见韩惜,对她笑了笑,又对电话里说道:“韩小姐刚回来。”
韩惜站在边上没动,她已经猜到电话里的人是谁了。
临挂电话的时候,小周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您上次问我,瑜姐和周伯认不认识,有什么交集,我突然想起来了,瑜姐去世那天,周伯一直在楼下。”他顿了一下,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活泼,带上了几丝无奈的悲伤:“周伯在看热闹。”
韩惜听见这话,脑子里顿时闪现出肖瑜跳楼案现场拍摄的照片,她看了好多遍,里面没有周通,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其中有张照片,像是拍到一个人的胳膊,那人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条鱼。
那人会不会就是被当成鱼杀了的周通呢。
等小周挂了电话,韩惜问道:“小周,你还记得周通当时说过什么话吗?”
小周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当时在天台顶上劝瑜姐,只听见楼下不少人起哄。我太紧张了又很害怕,分不出哪个是周伯的声音。”
韩惜点了下头:“好,谢谢。”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在给纪队打电话吧。”
小周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惜说的纪队就是那个救了他母亲性命的警官。
“嗯,要不是纪队,我妈大概就死了。”小周仔细将那晚遇到纪尧的事说了一遍,“第二天,尧光慈善基金会联系我,他们帮忙承担了一部分手术费。”
韩惜回到家,打开门,第一件事当然是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仔细洗手,直到柠檬味的洗手液充满整个洗手间,在她身上染上了一层。
洗好澡,韩惜躺在床上看一本医术。
她今天精神格外不集中,好半天才翻一两页,泡的柠檬水也忘了喝,放在桌上凉透了。
她脑子里一边是罗海遥说的,外面的人大多不安好心,一边是小周说的,善良好心的纪队。
第二天,纪尧到法医室,问韩惜要肖瑜跳楼案的资料。
韩惜从文件袋里拿出来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指了指右下角一只拎着鱼的胳膊:“这人极有可能是死者周通。”
纪尧拿起来看了看,这人穿的衣服袖口上有一粒黑色带白边的纽扣,看不清上面的logo,暂时没有确认身份。
他拿起另外几张照片:“你说杀害周通的凶手在不在这些人里面?”
韩惜摇了下头,她说不好,可能在,也可能不在,甚至还有可能,肖瑜和周通的这点交集只是偶然,跟周通的死扯不上关系。
纪尧将照片放进资料袋里,直觉再次告诉他,肖瑜跳楼案是导致周通遇害的根源。
“等这个案子破了,我请你吃饭吧。”
韩惜抬头,对上一双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她曾偷偷观察过他的眼睛,发现里面除了飘满桃花,还闪着钻石一样的华彩,如果可以,她想把他的眼睛摘出来,放在显微镜底下仔细看看。
纪尧看着韩惜的眼睛,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这并不妨碍他自恋:“你眼里的我,还真挺好看的。”
他盯着她的瞳孔,好似在照镜子。
韩惜狠狠把眼睛一闭,像是要将她眼里的他眨碎。
纪尧笑了笑,轻声道:“韩惜啊,你也太可爱了吧。”
说完看向一旁的朱涵,“小朱也辛苦了,吃饭的时候一块吧。”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朱涵想到之前收到的大红包,毫不犹豫地把韩惜给卖了,跟纪尧一唱一和道:“好啊,一块。”
纪尧:“就这么定了。”说完就走了。
韩惜抬头,看见纪尧拐进楼梯口,他步子迈得大,走路带起一阵风,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股兴奋劲感染了,她的心情莫名跟着开阔了起来。
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已经没人真正能影响到她的情绪了,纪尧是第一个。
纪尧回到三楼刑侦办公室,将手上那张疑似周通的胳膊袖口的照片甩到周莉桌上:“周美丽,带人去周通家,重点搜查这件衣服,搜到带回来作为物证保存。”
周莉昨天跑遍了丽竹苑附近所有的菜市场、超市、药店,没有发现八眉猪的痕迹,张祥那边锁定了三家养猪场和两家屠宰场,并将与此相关的人的资料调了出来。
结果显示,这些人与死者周通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线索到了这里就又断了,但现在有了新的侦查方向,真正要与这些人比对的不是死者周通,而是跳楼而亡的肖瑜。
纪尧让赵靖靖带人重新调查肖瑜的社会关系,这回的重点不是放在仇家,而是亲近的人身上。
分配好工作,纪尧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在膝盖上敲着,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案子就快破了。
等案子一破,他将全面正式地对韩惜同志展开追求工作。
韩惜将吃剩的饼干盒子用袋子收好,放进背包里,好奇道:“那个被偷走的女孩,后来找到了吗?”
纪尧摇了下头:“没有,她被偷的时候,只有两岁多,陈叔叔一直在找,终于在五年后,找到了一点线索,陈叔叔一路追寻过去,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他看着窗外,雨声渐渐小了:“说起来,我走上刑警这条路,就是被陈叔叔影响的。一个弱小无助的小男孩被凶残的歹徒绑起来关进小黑屋,终于有人来救他了,那人手里拿着枪,一脚踢开门,光和亮就这样从他身后照进来了。”
韩惜抬头看着屋顶,木板已经被雨水浸得潮湿了,一滴雨水从缝隙里滴下来,纪尧闪身过来,一把将那滴水接住了。
他从包里将自己的水杯拿出来,放在地上,接水用。
韩惜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没有杯子吗?”
纪尧勾起唇角:“突然又有了。”
韩惜将纪尧的杯子拿过来,倒了自己一半的柠檬水进去,递给他。
纪尧接过来,看着这小半杯水,里面还飘着两片柠檬,他就知道她嘴硬心软还善良:“你比我妈还会宠人。”
韩惜:“你这个宠字用得不好。换成别人,我也一样会分的。”
纪尧就当没听见,反正她就宠他,就宠他。
雨慢慢停了,纪尧的手机也终于耗尽了电量,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消失了。
韩惜躺下来,头枕在背包上,转过身准备睡觉。
纪尧坐在小破椅子上,仔细听着屋外面的动静。雨后很多夜行动物会出来寻找食物,他不能放松警惕。
韩惜回头,只看见漆黑一片,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微微发抖,眼底闪着恐惧。
小时候只要稍微做错一点事,就会被孤儿院院长锁进小黑屋,里面又冷又潮,没有食物,她好几次差点被冻死饿死。
黑暗中,她听见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我在,别怕。”
然后她听见耳边有人低声哼着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男人声音很好听,带着磁性。
但她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国歌唱跑调跑成这样的,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韩惜渐渐闭上眼睛,朦朦胧胧中听见他换了一首歌。
“爱你,不是因为你的美……”
不同于方才,这首被他唱成了原声带,每一个音调都踩得极其准确,声线又低沉又静美。
好似一场精致奢华的演唱会。风声为他伴奏,舞台则是由初初升起的月色铺就。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一次都没被噩梦惊醒。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韩惜醒来,看见纪尧靠在窗边,正瞧向她。
她下意识得捂住胸口,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光的。
纪尧走过来,靠在桌边,笑了笑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搁古代,你可就得嫁给我了。”
韩惜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床上下来,看了他一眼:“不嫁。”
纪尧立马接上:“那我嫁。”
韩惜将背包背在身后,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我是个法医。”
纪尧拎起自己的东西,跟上来说道:“我知道啊。”
韩惜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了纪尧一眼:“一个法医要是杀人,想不留痕迹,一点也不难。”
纪尧装作害怕的样子:“女人,要不要这么狠?”
韩惜抿唇笑了笑,打开门。
昨天因为急着搜寻乔江,又下了雨,只感觉这莲花山危险又诡异。此时被灿烂的阳光一照,树叶泛着诱人的翠绿,点点绿色之间点缀着绯红色的浆果,好似走进了童话世界。
纪尧侧过脸去,看了看身侧的女人。
她轻轻仰着头,正对着太阳的方向,眼睛眯着,唇角微微扬起,唇色健康而明艳。
他知她曾经历过非常人能想象出来的黑暗,他欣赏她在经历过这无限黑暗之后,站在阳光下,眼里依然闪着单纯和善良。
山下,赵靖靖等人站在警车前面,正准备带人上山。
纪尧从山上下来,挥了挥手:“山下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众人看他这么皮就放心了。
周莉抱着几包薯片过来:“纪队,饿坏了吧。”说完又递了两瓶香蕉牛奶过来。
纪尧一边听赵靖靖汇报,一边吸了几口牛奶。
乔江借着对莲花山地势的熟悉,逃脱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血衣,dna检测证实是死者周通的。警方已经设立了关卡,防止他逃出南泉市,同时发布了全城追捕令。
赵靖靖汇报完,问道:“昨晚下了大雨,你们是怎么过的?”又道,“你是不是一夜没睡。”黑眼圈那么厚。
纪尧往韩惜那边看了一眼:“运气好,山上有个小木屋。”
周莉拆了包薯片呈上来,小声说道:“然后就一夜没睡?”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但这不妨碍她脑补。尤其是纪尧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
雨夜,山间木屋,帅男美女,一夜没睡。
要不要这么刺激。
纪尧敲了周莉脑袋一下:“瞎想什么呢,你们纪队我,是那样的人吗。”
周莉抬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敢说出自己内心伸出最真实的想法。
纪尧拿着一瓶牛奶,到韩惜身边,递给她说道:“谢谢你的柠檬水,请你喝牛奶,香蕉味的。”
韩惜这才知道,他竟然守了她一夜,没睡。
她接过来,抬头看着他:“谢谢你。”她的声音柔而轻,他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温柔的调儿跟他说话。
这时,一排五六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
这地偏僻,一般没什么人来,更别说一排车开过来了。全员立刻提高警惕。
车子停在警车后面,将路面堵了个严实,看似因为路面狭隘,实则更像在挑衅什么。
罗海遥从为首的那辆黑色卡宴里走出来。
纪尧靠在一辆警车边上,带着几分审视的神情瞧着来人。
他见过这个男人,警局门口,他在接韩惜下班。
韩惜对大家解释道:“不好意思,那是我朋友,我让他把车往边上停一下。”说完走了过去。
对方看起来很听她的话,很快挪了车。
罗海遥上上下下打量了韩惜一遍,看到她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你失联了一夜。”说完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韩惜答道:“嗯,被困在山上了,没信号。”
罗海遥打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
纪尧走过来:“按照规定,公安系统人员外出办案,回去的时候必须先回一趟警局。”
韩惜点了下头,她背包里还有从法医室拿出来的东西,必须先还回去,写个工作汇报,她对罗海遥道:“你先回去吧,我忙好联系你。”
罗海遥看了看纪尧,金丝眼镜下,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但当他面对韩惜的时候,眼神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大概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韩惜想了一下:“下午还要去签购房合同,不一定几点。”
罗海遥帮她把西装外套紧了紧:“那一块吃晚饭吧。”
韩惜点了下头,跟纪尧一起往警队那边走去。
韩惜说道:“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唯一的朋友。”
纪尧侧过脸去看着她:“你要这么说就不对了,小朱、靖靖他们不都是你的朋友吗。”
韩惜转头,对上纪尧的眼睛:“那你呢?”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我跟他们不一样。”说着看了看她身上的男士西装,“你这衣服不错,能借我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