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上前了一步,十分有兴致地打量那个火族少年。?w1w8w?.88?11z?w?.?c1om
因为仇恨和愤怒而觉醒的火族血脉,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毕竟,火族的族人,几乎全部被皇族屠杀殆尽了。
枫痕抬起头,眼底的血色慢慢褪去,透露出一股悲凉和痛苦,突然反手握剑,往脖子上抹去,就要自刎谢罪。
众人上前一步,青烟大喊:“不要。”
下一秒,长剑扣在脖子上,一分一毫都动不了。
黑鹰上前一步,露出担忧的神情。
明明在二十步开外的杨哲明站在枫痕面前,长身玉立,明明身形瘦弱,气质柔弱,他的手却握着剑锋,如不动的泰山般难以撼动。
剑锋入肉,他的掌心一片血红,血液顺着剑锋倒流,血中的寒毒慢慢熄灭剑上散的杀意。
枫痕紧紧盯着他。
杨哲明的眼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了的空茫和无措,慢慢恢复冷静:“我会带她回来。”他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枫痕脸上,语气淡定而沉着地重复一遍:“我会带她回来。”
无论是死还是活,他会带她回来,回到大梁。
他一定要带她回来。
英雄,当,重归故里。
千里之外的大梁,正在欢度新的一年的到来。
因为皇后缺席,宴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加之年前北戎刺杀太子事件,气氛显得冷冷清清。经过一年的动荡,朝臣少了大半,倒是多了很多新面孔,都是代替那些犯了事的朝臣提拔上来的新官吏们。
他们有的被提入内阁,有的进入六部任职,有的进入御史台,有的奔赴地方。
而他们背后,依附地又是谁的权势,站的又是谁的后台,谁又说的清楚。
但是确实有那么一批人,勤勤恳恳,精于业务,因为以前不肯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一直被埋没的寒门义士们,他们因为李氏的倾覆,脱离了官场的桎梏,受人暗中点拨教化,慢慢显于人前。
这些人的擢升,背后无不站着乔家和元家的身影,他们步入大梁核心朝政,进入六部,却是各行其职,兢兢业业,从不懈怠,也不结党营私,仿佛一心为国为民,平定安邦。
他们都是大梁历史上出名的能臣,但是在前世,因为种种原因才华被埋没,即便最后大器晚成,也因为大梁的战败而大多郁郁而终。如今,他们却是提早了整整十年,出现在大梁的朝堂之上,逐渐承担起治国安邦的重责。
国宴进行当中,太子殿下被敬了太多酒,走出殿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元烈紧跟着他走了出来,元烈如今已经入仕,在朝廷之上崭露头角,官袍加身,官威日重,名声渐渐过他的父亲,不断获得陛下赏识,若不是他自己推辞,陛下几乎想将他直接提入内阁。
两人望着星空浩淼的夜空,深深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退去了少年的轻愁,气质变得沉着而从容起来,仿佛那些青春年少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又是一年,这一年,他们失去的至亲挚友。
元烈轻声说道:“殿下,你给我的那份名单上人,我已经逐步调查过,家世背景皆十分清白,我也按照他们的能力,逐步给他们安排了各自的职位,让他们进入朝中任职,只是……”
他语气微微疑惑而谨慎:“殿下从何知晓他们的来历,又怎知他们能够担任什么样职位?”
太子殿下负手而立,淡淡说道:“乔国公此次从晋中回来,给我这份名单,言明他只是代人转交信件。我打开后,便是那一份官吏的名单。”
元烈再问:“那是谁写给殿下的?”
太子侧过头看他:“是杨玺。”元烈挑眉,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即便是乔国公交付这些人,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但是杨玺……她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
太子也疑惑,杨玺虽然向来有主见,但是事关朝堂,她以前几乎从不关心,也从不插手,为什么此次跟着乔国公出去后,偏偏要留在晋中。
为什么偏偏要隔着千里之外给他写这封信——字里行间措辞义正言辞,字字珠玑,笔墨语调之间仿佛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郑重,急需他认真按照她说的做。
她逐个分析了那些人的能力、年纪、适合什么职位,好似知道他们十年后必定有所作为。
他就算疑惑,也按照信中所写的安排那些官吏,那些人能力的确十分出众,几乎从没有和乔家元家有所纠葛,若不是杨玺现,很有可能碌碌一生而无为。就算有些人现在平庸无奇,压根看不出什么才华,但胜在老实能干,做事勤恳,肃清了底下阳奉阴违、勾结推脱的风气。
这些人就算目前没有什么大作为,彼此之间也毫无干系,但现在千疮百孔的大梁朝廷,正需要这些人来运作支撑,需要他们理清已经散乱成一盘的朝堂。
那些人,也没有因为元家和乔家的提拔而依附过来,他们几乎自立一派。
随着贵太妃和德妃、淑妃的得势,朝堂上虽然失去了李家的地位,自然有方家、唐家后来者居上,但这寒门官吏,却是谁也不依附,仿佛早已看清局势,坚决不肯参与到党争之中。
太子又继续轻声道:“杨玺还给了我一封信,那封信用蜡封着,她说,什么时候打开它,孤只要等待,自然而然会知道。”
他抬起手,放在元烈肩上:“阿烈,你说,孤要不要打开来看?”
元烈侧过头看着太子,太子的目光平静,似乎心中早已有答案一般,却需要有一个人来肯定。元烈眼底流露出一丝赞赏,太子殿下,已经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储君了。
“殿下胸中已有沟壑,就不必问臣下了。”元烈温声道:“只愿安宁公主能平安归来,为我们解惑。”
她到底是得了什么机缘,还是有谁指点,给焦头烂额的他们送来这份大礼。
怎么看,都太过玄妙神奇。
太子笑了笑:“是啊,孤也有好多问题要问她。”即便杨玺给他太多意外,但是他心中仿佛笃定,她永远都不会害他。
他们是至亲手足,他们亦是同胞兄妹,若是他们都相互猜疑,那这座宫廷实在太冷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