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省、市税务局乡镇企业管理科的领导们来到了高峰镇,要对电子元件厂的标准化账目进行验收。
毛文龙带领余风、汪明政和刘华伦一起,全程陪同。
连汪明政来到高峰镇以后,从来没见过的镇委书记李茂才,也赶过来了。
检查了厂里的账目,了解了厂子下一步发展的方向之后,省、市领导又和厂里的一部分干部职工进行了座谈,主要是想了解厂里现在的经营管理状况。
经过多方面的检查验收,最后领导们对结果非常满意,答应回去后马上办理税务周转金发放的手续。
老陈厂长非常的高兴,中午在政府招待所安排了两桌答谢午宴,一是为了本次验收工作的顺利通过,答谢省、市的各位领导。二是为了答谢税务所的领导和稽查分局的两位同志,日夜加班加点的工作,协助企业顺利的申请到了税务周转金。
中午,李茂才书记和尹镇长亲自作陪。
本来,李茂才是不同意这次税务机关进厂查账的。他怕电子元件厂的账目一曝光,自己多年来签的那些白条就露馅了。
为此,他还把老陈厂长叫道自己的办公室里臭骂了一顿。
不过,听完老陈厂长的解释以后,了解到,老陈厂长和税务机关之间有协议,自己签的白条不会曝光,而且三十万的税务周转金是无息的,也就是说可以白白用三年。
他转而又同意了。只是,暗示老陈厂长一定要处理好以前的账目。
自己再有一个月,就要去建委报到了,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顺利送走验收小组后,毛文龙也很高兴。一是为企业解除了发展资金上的后顾之忧。二是通过这次稽查工作,锻炼了队伍,积累了经验,为今后全镇工商业户全部实行自行申报纳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两位王涛也随着验收小组的车回去了,毛文龙决定给汪明政也放一天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打来税务所上班,都一个月了,汪明政还没有完整的休息过一天。
回到所里,刚好办公室里那部老式摇把子电话机的铃声响了。
汪明政拿起来一接,还没等他那句“喂”字出口,电话里就传出来一个后,汪明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好了。他太兴奋了。
对了,要把自己的房间好好整理一下,不要让这帮孙子来了以后取笑自己。
经过了一个无眠之夜,早上六点半,汪明政照例起来进行晨跑。
当他快跑过镇政府大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又朝那里望了望,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绿衣少女的形象。
不过此时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吃罢早饭,汪明政就跑到高峰汽车站的站台上去等了。
他也知道就算是最早的一班车,也要11点钟才到高峰站。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绪,这是他和那帮死党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快11点了,他站在站台旁的小山包上,老远就看见一辆班车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他赶紧下来,站在站台上,眼睛眼巴巴的盯着那辆车。
车到站停了下来,汪明政急忙往车门口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旅客下车,乘客都快下光了,也没看见那帮人。
汪明政失望的转过身去,看来一定是在下一班车上了。
忽然,汪明政的后背被人猛拍了一巴掌,后面传来一阵大笑的声音。
汪明政猛然扭过头来。
闫猴子、张小鸡、王钉耙、曾木匠还有两个平时要好的女同学,他们都站在汪明政的身后,男生在挤眉弄眼的笑着,两个女生也捂着嘴在笑。
不对呀!刚刚自己看见车上明明快没人了,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原来,他们是在集体作弄汪明政。其实,在车上他们就看见汪明政站在站台上,盯着他们坐的班车。他们几个一合计,约好都把头低到车窗的下面,等到其他的乘客都下车了,偷偷看见汪明政极度失望的转过身去,他们才轻手轻脚的下了车,从背后给汪明政来了个意外的惊喜。
汪明政真的感到了极大地惊喜,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见汪明政这个样子,他们一个个又是笑的前仰后合。
愣了半响,汪明政才笑着给了闫猴子一拳,“你个龟孙,这作弄人得老毛病总是改不了,心脏病都快被你们吓出来了。”
周围又是一阵爆笑。
边说边笑,汪明政引着他们走在高峰镇的街道上,不停地给他们介绍着两旁的建筑。当介绍到镇政府的时候,汪明政看见于小樱脸色苍白的抱着一摞文件走了出来,他以为她病了,含笑对她点了一下头,准备上前问候一下,顺便给她介绍一下自己的同学。
于小樱一出政府大门,就看见汪明政和一群男女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况。
闫猴子被分配到了教育系统上班,在市里一个重点小学的电脑室里工作,平时玩的就是高科技;张小鸡这段时间在学开车,准备自己买车单干,这一行业很赚钱。他前一段时间还谈了个女朋友,不过后来听说人家不是商品粮户口,就又把人家给蹬了,惹得大家一致的声讨,直到他嬉皮笑脸的检讨了为止;王钉耙混进了中国银行,曾木匠悄悄溜进了信用社,都是好单位。只有两个女生现阶段还在家里玩,不过也都快要上班了,一个在科技局;一个在农机局。
听完了各自的介绍,汪明政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感。
大家都在市区里上班,家就在身边。偏偏自己被分配来了这穷山沟,都一个月了,还没有回过一次家。
汪明政的心中一酸,两眼发红,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他怕别人看见,要笑话自己,赶紧站起身来,装作要给大家续水,才算掩饰了过去。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点半了,他们都说要走了。
汪明政想留大家在这里住一夜,多陪陪自己,可是张小鸡明天要参加汽车倒杆考试,王钉耙明天早上要去金库押款。没办法啊!
汪明政一直送他们到了汽车站,可是,这时已经没有出山的班车了。
听车站的工作人员介绍,只要过了下午两点钟就没有出山的班车了。
因为汪明政这一个月来就没有回过家,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下,把王钉耙急的直跳脚,张小鸡慌得要上房。
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开来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山里人又叫它“蹦蹦车”,因为它跑在山路上总是蹦来蹦去的。
汪明政赶紧给拦下来了,拉着司机好说歹说,又许诺出双倍的价钱,三轮车司机才答应把他几个同学给送出去。
看着三轮车渐行渐远,车上挥手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最后成为一个个晃动的黑点。
汪明政的心情也越来越落寞,他甚至有了一种追上三轮车,和同学们一起回家的冲动。
不过,慢慢的,脑海里的冲动就被内心深处的理智给压制住了。
送走了同学们以后,汪明政的心里很难受,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独自一人爬上了单位附近的一座小山,在山上转来转去。时而对着小鸟扔仍石子,时而坐在树下发发呆,回想回想在学校时和同学们快乐玩耍时的情景、、、
望着山下税务所的大院子,他越看越觉得那里像个牢笼,有一种想尽快逃离的感觉。
直到天快黑了,他隐约地听见老郭在院子里喊开饭了,这才怏怏的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