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言其有不可以随迎,谓其无复存乎恍惚,所以不有而有,不无而无,视之无象,听之无声,于妙有妙无之间大道存焉。
自眼前红光闪过后,萧岚便意识全无,不知置身何处,又或者说,自己存在与否也成疑问。黑暗与光明,存在与不存在,消则为气,息则为形,不无不有,非色非空,不始不终,永存绵绵。不知自己从何处而来,在此处又存在了多长时间,只是莾莾忽忽无尽的游走。
直到某一日,于这混沌之中响起一个声音,也许声音一直存在,又或者根本不曾响起。
“昔六界未分,溟涬鸿蒙,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萧岚也不知这个声音从何时起为自己所闻,只觉似曾相熟,在终日的游荡之后终于有一天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幽幽游游,某一刻,萧岚突然止住了从不曾停歇的身形,何为止、何为行、何者真实或虚空?紧接着萧岚无意识的向前迈出一步,在虚空中的那一步落下之时,萧岚突然有了一股真实之感,双眼幕的睁开,意识中一个小小光点猛地炸开,整个混沌界仿佛第一次有了光,亮如白昼,其道光明……
只是一瞬,混沌界光迅速塌缩,汇聚成一道剑柄形状,混沌天地日月未具,而剑柄其光足以媲日,其灵更胜月华。“元之凝精,至真不杂,内外清纯,因气感生,转变自然,遂成剑柄。”一字一句,如剑光撼世,不知从何而起。
在这一瞬,萧岚重新缓缓睁开双眼,却是一片黑色土地入目,一袭白色长裙散于身侧,恍惚如新生赤子不闻一切。
“萧岚,你终于醒了,那些游灵好像都消失了。”
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萧岚偏过头,发现自己和雪依并肩靠坐在地上,头痛欲裂,只记得如潮的游灵向自己涌来,然后红光闪过,再往后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但发生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睡了……多长时间了……”萧岚艰难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话也说不完整,并不是虚弱,而是像太久没说话忘了如何发声。
“我也是刚醒过来,不过应该没太久,我的冰寒之体还未完全消散……”
也难怪雪依如此虚弱,比起以前每个十五,现在雪依的状态好上太多,想来应该是小灵犀的缘故。
而此时的小灵犀竟然恢复了妖兽本体,挥动着翅膀在二人身前飞动,那奋力煽动翅膀的模样煞是可爱,“玉……玉……红光……”小灵犀肉嘟嘟的小手展开,露出萧岚随身佩戴的碎玉。
“你会说话?”萧岚和雪依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灵犀,两人都恢复了不少,异口同声道。
“咿呀咿呀,我可是妖精,当然会讲话了!”
二人又是一阵惊愕,妖精?这恐怕是两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爱的自称妖精了。小灵犀飞到萧岚跟前,将玉递向萧岚,“你的,咿呀咿呀……”
萧岚奇怪的接过碎玉,“我的玉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
小灵犀在二人昏过去后被一股奇异气息吸引,不知怎的就飘到了落在地上的碎玉旁,等小灵犀醒来时就开了心智,不过毕竟只是心智初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岚,只是咿呀咿呀的叫着。
“你的玉……我昏过去之前看到你的玉飘在半空,散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雪依想起之前所见,便如实的向萧岚说到,“你爷爷曾说玉是寻找你生世的关键,这玉定不寻常,你可要保管好。”
萧岚收回碎玉,自己在昏过去之前也确实看到了血色红芒,那红芒恐怕真的就是碎玉所发出的了,血色红芒?耀世白光?自己为何会想到白光?这一昏怎么好像忘掉了许多事,迷迷糊糊的。
正抬手欲将碎玉重新戴上,却发现右手有些异样,“转变自然,遂成剑柄”,平白一个声音响起在脑海中,再看自己右手上,分明握着一把银白剑柄,通体散发毫光,剑纹游走,似随性不羁却又见出精致,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整体剑纹呈五道走向,其余碎纹皆是衍生而出,最为奇怪的是它仅仅是一把剑柄,而无剑身。
“这是……”
萧岚望着手中剑柄,又陷入迷惑。自从进入小灵犀居住的山洞后,奇怪的事情接连而至,让人应接不暇,凭空出现的莫熠、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鬼地方、诸多的游灵、血芒的碎玉,现在又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柄。
雪依和小灵犀也是疑惑的看着萧岚手中剑柄,显然她们也不知道剑柄的由来。
“难道这就是带来小镇异变的异宝?”
幸好萧岚从来都乐天开朗,而且尚还年幼,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不想了,自顾自臆想到。
不过雪依稍大一些,理智冷静,“哪有异宝主动跑到你手上去的呀,如果是异宝的话,现在我们应该回到东荒林了。”
小灵犀咿呀咿呀的附和,似乎特别喜欢雪依,一直在雪依身上蹭。小灵犀体内灵力太过丰裕,炎火之体时刻让它难受,只有待在雪依身旁才能得到一些抑制,所以才会与雪依显得格外亲昵。
“管它是不是异宝呢,反正是在异宝出世的地方捡的,也不枉来此一趟了,说不定带回梓桑镇还可以换点银子呢!”萧岚将手中剑柄揣入怀中,戴好碎玉,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糖人来,“来这地方都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这鬼地方除了游灵什么都没有,幸好还有两个糖人,喏,雪依姐……”
两个孩子确实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而且来冥界后雪依经历了十五冰寒之体,萧岚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去混沌界走了一遭,两人消耗巨大,此时自然都感到饥饿,只是一连发生的事情太多,二人这才稍稍舒缓一些。
雪依微笑接过一个糖人,“千影和莫熠他们……”
“他们肯定安全到黑山了,修士几天不吃东西都没事的,你快吃吧!”萧岚知道雪依又是担心别人了。
雪依这才拿起糖人,可小灵犀却飞了上来,停在雪依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糖人,嘴角甚至都涎出了口水。
“你可是妖精诶,怎么能吃这些东西?”
萧岚看着小灵犀嘴馋的样子,不禁哀呼道,看来糖人不保了……
果然,心地善良的雪依将糖人递向小灵犀,小灵犀理都没理萧岚,接过糖人便抱着便吃了起来。小灵犀整个身子不过手掌大小,于是干脆趴在了糖人上,惬意的舔着美味,添得雪依心神一阵荡漾。
萧岚看着小灵犀,实在无语了,默默的将另一个递给雪依,雪依接过又分下一半递还萧岚,两个半人便互相依偎着吃起了糖人,享受这难得的劫后时光。那半个人自然指的是小灵犀了。
“小灵犀这么可爱,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雪依提议道。
“还用取什么名字啊,小灵犀就叫小灵得了。”
小灵犀趴在糖人上,似乎对萧岚的随意感到不满,咿呀咿呀的摇头。
“我们叫它小咿吧,它好像很喜欢咿呀咿呀的呢!”说着雪依伸出纤纤素手,拨了拨小灵犀肉嘟嘟的身子,小灵犀惬意的在糖人上打滚。其实小灵犀哪里管小灵和小咿有什么区别,只是莫名的喜欢雪依,而萧岚的碎玉上那股气息消失后,萧岚对小灵犀就没什么吸引力了,于是一只堪比上古神兽的灵犀就这样被两个小孩草率的赋予了“小咿”的名字。
几人正安逸的享受着糖人,忽然小咿一怔,昂起头看向前方,萧岚和雪依也被小咿的举动吸引,顺势望向黑山之处。紧接着一道红色光柱自黑山冲天而起,整个黑山在光柱的笼罩下轰然崩裂,瓦釜雷鸣之声响彻云霄,连萧岚和雪依也感受到地底一颤。
雪依侧身看向萧岚,“又是红色血芒……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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