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宫女正在伺候汉黎皇帝更衣时,外头的丫鬟趋步进来,小声禀报道:“陛下,媛嫔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汉黎皇帝抬头,连忙自己快速系好了衣裳上的带子,大步向外头走去,看着台阶前跪着不知多久已经嘴唇煞白的云媛,伸出双臂将她扶了起来,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
云媛一言不发,似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回华襄一次,将此次两个国家之间的误会解开,她不相信,华襄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其中定有他人作怪。
汉黎皇帝长叹口气,“朕会撤兵。”
话音刚落,云媛垂着的脑袋立即抬了起来,双眼也多了几分精神,只是半晌又敛下眸子,“陛下……”
“但前提是,华襄要给朕一个交代。”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光听他人描述都觉得痛彻心扉,又怎能想象时素娴的亲身感受?他顿了顿,继续道:“朕已经派人去追查清阑的下落,如若清阑还活着,朕相信他会记得临出宫时,他对朕许下的承诺。”
他说过,只要他在,就会护时素娴一辈子。
可汉黎皇帝说的清阑,此刻正同时素娴一起被关在夏阳境内的一座少有人人知晓的地牢之中,远处的脚步声渐进,滴滴答答地水声应和着脚步回声,一拍又一拍,像是打在两人的胸口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素娴缩了缩身子,靠在清阑的怀里道:“小阑,我冷。”
清阑伸出的手臂顿了顿,最终还是搂住了时素娴,一个声音却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祁之盈冷哼一声,面带嘲讽:“哟,这才方进来,就叫本宫瞧见了这般情深的一幕,真真是让人艳羡呐!”
祁之盈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回响,正低着脑袋的清阑忽而抬头,在看见斗篷下是祁之盈时,青筋暴起,他怎么会不知道,时素娴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同为女子,她怎么能想出这般恶毒的招数来对付一个和她素无恩怨之人?
祁之盈看见清阑的表情,走近地牢,手中的灯笼抬了抬,在时素娴的眼里,那就是温暖的源泉,她想要靠近,想要扑向光明,却被清阑拉住了手。祁之盈勾起嘴角:“你这般瞪着我做什么?听闻汉黎之人最擅长蛊术了,你该不会是在寻思着用那些令人恶心的蛊毒来害我吧?”
清阑仰天大笑,“蛊毒?汉黎之人即便再擅长蛊术又如何?怎比得上你心歹毒!”他从地上起来,双手扒在木质的栏杆上,朝着祁之盈吼道:“我真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心,才会想出这种恶毒的想法!”
“为什么你还不死!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善良之人受尽折磨,在这个世上苟活,而那些作恶之人却能轻易地逃脱制裁?
牢房外的祁之盈的身子向后仰了仰,还想再说什么时,外头又一个人走了进来,“皇妹,不要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若是被摄政王的人发现便不好了。”
听得出来,是祁之恒的声音,得意之意显露无疑。
祁之盈撩了头发,歪头道:“对,本宫就是没有死,仍旧活在这个世上,活的好好得。她能有现在这个结局,还不是因为当初她误打误撞,若不是因为她,本宫现在根本就不用站在这里同你们说话!什么汉黎通通与本宫无关,楚玉蕤这个眼中钉也早便拔了。”
她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可就是因为你!本宫死了一次!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本宫解你们心头之恨么?”祁之盈的嘴角勾起,嘲讽之意突显,“可是你们没想到吧,本宫又活了过来,而且现在还能光明正大地再次入住公主府,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归根结底呀,还得谢谢你们汉黎人的‘凤凰蛊’呢!”
“你!”清阑气的胸口起伏,却恨只恨自己现在身陷囹圄,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都怪他当时大意,听闻他们是来接公主回汉黎的便同时素娴一同跟着他们离开,现在汉黎皇帝定然已经误会了什么,如若两国真的交战起来,生灵涂炭,那他岂不是犯了大过?
清阑双手紧握着木头制的栏杆,只能愤愤地瞧着两人的身影渐远,不一会儿,一只老鼠迅速窜了进来,清阑本没将那只老鼠当回事,一瞥却瞧见了老鼠脖颈上系着的一条红色绳子,他的眼神顺着红线望去,一人的手动了动,旋即,那人一只脚也伸了进来,外头的光透过那条缝刺得眼睛生疼,清阑和时素娴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面前却站着一个面戴面具之人。
连亦清并未急着打开两人缩在牢房之门,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周围各处,清阑瞧见他将几处机关毁坏之后,才转过身来,“在下连亦清。”
“连阁主?”清阑知晓扶渠阁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不知道这少有人的地牢连亦清是如何找到的,更不知道他又带着什么目的。
连亦清用内力将牢门震开,道:“请二位速回汉黎。”
清阑想是被骗怕了,长了记性,这一次没有那般轻易便相信连亦清的话,他面带疑惑,将时素娴护在身后,“为什么相信你?”
扶渠阁是江湖上的势力,这么多年来都无人知晓他究竟为谁效力,这个时候清阑更要多长几个心眼。
连亦清似是有些不耐烦:“不信,那开战之后等死吧。”说罢,扔了手里头的锁链,将手腕上的红线解开,大步向外走去,清阑眉头皱了皱,终是喊住了他:“连阁主留步!”
连亦清勾起嘴角,“信了?”
清阑扶着时素娴,点点头,“在下同公主殿下被带到夏阳,不知晓这里的情况也罢,还会被夏阳太子当做人质,只恐两方开战之时,夏阳坐收渔翁之利,对华襄和汉黎都不妙,还请连阁主相帮。”
连亦清做了个手势,暗处之人分成两拨,一拨守在外头放风,一拨在地牢里头帮助清阑和时素娴,他转头,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清阑道:“出了这地牢,我们只需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