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昨晚睡前才听沈河说了昨儿家里光礼金都收了七八两,本来心里就早酸得不行了,当即更是如被泡进了醋缸子里,整个人都酸透了。
这还只是中了童生,便这般的体面风光,随便请个客就能收这么多银子了,回头等老四真中了秀才老爷,那收的银子岂不得越发的多,里长乡老乃至族中的长辈们,也得越发捧着老四了?
想他们两口子如今一整年累死累活下来,把一应开销一除,都肯定不可能余下七八两银子,就这还得老天爷不发脾气,从年头到年尾都是风调雨顺,还得她当家的农闲去镇上做零工苦力时每次都有活儿,好容易赔笑脸受气的做完了,也保证能拿到钱。
老四却就这样在家里坐着,便有大把的银子自动送上门,送银子的人还得客客气气,满脸笑容的惟恐他不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太让人膈应闹心了!
宋氏因此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都在想着,要怎样才能把已经分了的家合回去。
如今四房还没彻底发达,家也才分没多久,还有合的希望,等回头老四再中了秀才,四房也有更多的银子后,才真是丝毫合的希望都没有了。
到时候便公爹和老四同意了,婆婆和季氏又怎么可能同意?!
然宋氏再着急也知道,光她一个人成不了事儿的,还得跟上次分家时一样,她得先说服了自家丈夫,再说动了姚氏,大家齐心协力,才有把家合回去的希望,所以她一定不能心急,必须得耐心性子慢慢儿来。
可宋氏心里明白归明白,这会儿听得堂屋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还是忍不住又闹心起来。
什么意思嘛,跟她们婆媳三个才是一家人,她和大嫂就不是了似的,这样的排挤她们,这可是沈家不是路家,老三媳妇也是,到底谁跟三房更亲,心里不知道呢!
偏想到路舅母的厉害,宋氏又没有胆子自己也往堂屋凑去,万一待会儿路舅母又当众给他们没脸,她可是长辈,自己做晚辈的还不是只有乖乖儿让她骂,让她打脸的份儿吗?
只能再次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着急,路舅舅路舅母这两日总要走的,离老四中秀才也还有两个月,她还有的是时间把家合回去。
何况她入股到大嫂表妹那里缫丝织布的钱,应该也很快要看到收益了,她总得先连本带利把钱拿了回来,才好提合家的事,不然回头婆婆装怪,非要她把那钱充公,才肯答应合家,自家岂不是亏大了?
堂屋里娘儿们老少三代说说笑笑的,不一时便到了午时。
季善与沈青温氏便往大厨房做饭去了,昨儿剩的肉菜不少,路舅舅路舅母与章炎沈青两家客人也还没走,午饭当然还是一大家子一起吃,横竖只消再添几个素菜也就差不多了。
等姑嫂三人忙得差不多了,沈恒与沈九林路舅舅也回来了,瞧着心情都很不错的样子,显然见孟夫子的过程很是顺利。
季善抽空一问沈恒,果然沈恒笑道:“夫子瞧得我们今儿又特意登门拜访,很是高兴,与我们说了半日的话,本来还要留我们用午饭的,是我想着师母一直病着,好说歹说给拒了。对了,夫子还让我尽快回去复课,他也好随时指点我。”
季善忙道:“那你怎么说的,要回去复课吗?”
一旦复课,时间没那么自由了,模拟考怕就得搁置了。
沈恒道:“二姐夫不是说夫子日前发了话,要去参加府试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想去学堂就去学堂,不想去学堂,就在家里自己复习也是一样吗?我想着学堂里挺嘈杂的,我也还要模拟考,就婉拒了夫子,只说以后还得有劳夫子替我批阅试卷和文章便足够了。夫子见我坚持,也就没再勉强,只让我戒骄戒躁。”
季善松了一口气,孟夫子自家也不过就是个秀才,如今学识上怕是真没多少东西能教沈恒了,倒不如就让他在家继续模拟考,继续找感觉和状态,不然骤然打乱作息时间,于他也是弊大于利,时间紧急,当然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这才笑道:“那再过两日,等家里安静下来了,咱们就继续模拟考吧,越是这时候,越得绷紧了心里那根弦才是,横竖也就一个多月,等熬过这一个多月,你便可以暂时歇一歇了。”
沈恒点头笑道:“听季姑娘的安排,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不怪以往村里好些人开爹的玩笑,说他也太听娘的话了,爹总是会笑着回一句‘听老婆的错不了,干嘛不听’呢,他如今也想这样回季姑娘了,咳,还是别造次了……
用过午饭后,路舅舅路舅母先就告辞家去了。
路氏与沈九林苦留不住,只得给二人包了一大包吃食尺头之类,直将他们送到了村口,才折了回去。
之后章炎与沈青也带着攸哥儿家去了,这次路氏就没留了,反正章炎已经说好,过两日就得到沈家来模拟考,接下来一个月不但他,只怕沈青几乎都得长住沈家了,自然路氏也就没什么可舍不得的了。
如此家里方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路氏便叫了季善到堂屋里跟着自己算账,“这是昨儿的情簿子,里长老爷随了一两银子,邓老爷、李老爷也各是一两,然后其他几位老爷八百文的也有,六百文的也有……横竖善善你识字,待会儿再慢慢儿看吧。再就是你们舅舅给了二两银子,直接给我的,我便没让你们庆成叔写到情薄子上去。如今银钱都在这里了,你看一看,点一点,便都拿回房去收好吧,后边儿老四去府城,还得花一大笔银子呢!”
季善等路氏说完,忙道:“娘,还是您收着吧,昨儿办酒席的银子都是您拿的,收得的礼钱自然也都该您收着,不然您也太吃亏了,您手里本来怕也没多少银钱了。且,要是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了,怕也会不高兴,相公知道了,也定会说我的,所以真的您收着就好了,我们手里暂时也不缺银钱。”
路氏见季善说着,又把装银钱的匣子给自己推了回来,笑嗔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的客气。你听我说,里长老爷和其他几位老爷的礼,回头人家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儿了,难道让你爹去随礼吃酒不成?肯定还得恒儿去,人家本来也是冲恒儿来的,我如今把礼钱收了,回头礼却让你们还,都这么重的礼,怕是要不了几次,你们就得精穷了。”
季善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儿,闻言赧然道:“还是娘想得周到,我就只想着进,没想着出了。那就把那些个重礼和相公同窗们的礼我先收着,旁的仍娘收着吧……”
话没说完,已被路氏打断了,“你是怕你大嫂二嫂知道了,又得说闲话磨牙不成?哼,要说只管说,我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脸当着我和你爹的面儿说,她们要真有脸说,反倒好了,我立时给她们骂回去。当初分家时那么的绝情,惟恐老四再拖累她们,愣是多一天都等不得,如今瞧得老四好了,又想跟着沾光了?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顿了顿,又冷笑道:“既已分了家,便各是一家人了,我没让他们随礼,就让他们白吃已经可以了,还敢管酒席钱都是谁出的,收的礼钱都谁收着,关她们什么事儿!”
季善知道路氏一直憋着那口气的,也不劝阻她,等她说完了,方笑道:“话虽如此,也不能亏了爹娘才是。这样吧,我收五两银子,剩下的都娘收着,娘觉得怎么样?舅舅那二两也您收着,回头舅舅家有什么事儿,随礼还不是您和爹大头,相公和我只是小头啊?就这么定了,您可不许再说了。”
路氏闻言,到底也担心姚氏宋氏回头真磨牙,她倒是能骂能治她们,却少不得要影响沈恒和章炎学习考试,又是何必?
遂点了头:“那就这么着吧,善善你拿五两,剩下的都我先收着,回头你们需要了时,又再说。至于剩下的一些点心糖鱼啊肉的,如今天儿一日日暖和了,怕也放不久,回头你给大家伙儿都分分吧,一来堵堵她们的嘴,二来不看她们,还得看孩子们。”
季善本来就不是个抠巴吝啬的人,笑着应了:“娘放心,我待会儿就办。”
婆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善便抱着情薄子和五两银子,回了自家屋里去。
余下路氏想了想,到晚间还是让沈九林把沈石沈河和沈树都叫到了堂屋里,把礼钱具体谁收着与他们都说了一遍,“虽说已经分了家,各房收的礼钱便是各房的,与其他人再不相干了,昨儿却事发突然,好些银钱便你们娘先垫了。但今日你们四弟和四弟妹一共只拿了五两礼钱回去,以后好还礼,剩下的都让你们娘收着了,算是还她昨日先垫的钱,你们肯定一算就知道,这钱只有多的,没有少的。所以回头我不想听见家里有人因此磨牙叽歪,都听明白了吗?”
待兄弟三人都应了:“爹娘放心,我们都明白,不会磨牙叽歪的。”
又道:“你们也别想着老四这次收的礼钱好多,简直发达了之类的,这些礼他回头都要还的,不是白收的,指不定还都得添一二百文的,才好意思还回去,那些个镇上的老爷们可都是体面人,便是打肿了脸,也得充这个胖子。你们不能只看到贼吃肉,就看不到贼挨打才是。”
沈树听到这里,如何不明白爹娘防的还是大嫂二嫂回头又磨牙?
忙抢先笑道:“爹只管放心,我们不会东想西想的,谁不知道人情往来最费钱的?向来都是收的多,还的也多,根本占不了便宜去。您放心,我也会让三丫她娘不许磨牙的。”
他这一表了态,温氏是个什么性子,沈石沈河如何不知道,老三分明就是在为他们圆场子,反倒是自家老婆,连他们自己都信不过,都觉得烦,何况爹娘?
因忙红着脸也应了:“爹放心吧,我们会管好孩儿他娘的。”
沈九林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你们都明白道理,我就放心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是老四备考的关键时期,二姑爷回头也要来咱们家,跟老四一起复习考试,要是这次他俩都能中秀才,咱们老沈家的祖坟可就是冒青烟了,你们也要跟着沾光的。所以回去后管好各自的老婆孩子,别让他们吵着了老四和二姑爷,以后好多着呢,不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啊!”
沈石沈河沈树忙再次应了,应得比方才更要由衷几分。
有个秀才弟弟,他们说出去也脸上有光好吗,以后只要一说他们是沈秀才的哥哥,至少在清溪镇范围内,谁还敢为难他们,谁又会多少不给几分面子?
只盼这次老四千万要中啊!
等各自回了房后,少不得都对着老婆孩子再三再四的强调起来,总之就是一个原则:不许生事,不许吵着了沈恒和章炎!
弄得姚氏心里酸归酸,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的,倒还罢了,悻悻的应了一句:“不会生事,不会吵闹的,不信我拿针把自己和孩子们的嘴巴都缝起来,总成了吧?”,也就完事儿了。
宋氏却是气了个半死。
他沈恒是天皇老子、神仙菩萨不成,要大家都这样捧着顺着,连在自己家里说话儿都不能大声了?
呸,这次要是中不了秀才,才真是现了她的眼呢!
只宋氏再傻也知道这话连对着自己的丈夫都不能说,毕竟她还指着回头丈夫与自己一条心,把家合回来呢;且沈恒也不是她说几句中不了,就真中不了的,若沈恒中不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遂到底什么都没说。
如此家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两日,连族人邻居们来串门儿,也被沈九林和路氏笑着给婉拒在了门外。
章炎和沈青搬着章炎的书本笔墨和一些换洗衣服,再次回了沈家,住进了沈青闺中时的房间。
季善便预备起给二人进行新一轮的模拟考来。
却不想未及开考,家里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什么事儿都没生,沈桂玉在柳家先出了事儿。
其时沈九林和路氏,沈恒和季善再加章炎和沈青都正在堂屋里吃早饭,等吃完早饭后,沈恒与章炎便要提着考篮进“考场”了,家里其他人都还好,之前已经让沈恒给考得都习惯了。
沈青却是第一次亲历模拟考,纵知道是假的,还是免不得有些紧张,一直在问章炎可有什么遗漏了的东西。
弄得路氏都忍不住嗔她了,“你这样蜇蜇蝎蝎的,本来二姑爷不紧张的,都要让你弄紧张了,他都考过几次的人了,难道不比你更清楚呢?给我少说两句吧!”
沈青被说得红了脸,道:“我这不是、这不是第一次吗,等习惯了自然也就好了……”
话没说完,就见沈松跑了进来,“爷爷奶奶,外面来了个叔叔,说有急事找你们,爹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沈九林奇道:“大清早的,谁啊?你们先吃着,我瞧瞧去,青儿你也别再紧张了,二姑爷心里自己肯定有数的。”
一面说,一面已起身大步出了堂屋。
却是很快便带着沈石和一个陌生男人回来了,回来便沉着脸吩咐路氏,“让老大老二媳妇都收拾一下,赶紧随老大老二老三去一趟柳家,桂玉昨晚小产了,说是跟大姑爷和柳亲家母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大姑爷推了她,才会小产的,这会儿人都还没醒。你们都快立刻去柳家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让人以为我们沈家好欺负!”
屋里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惊。
路氏忙道:“我这就去。”急步出了堂屋。
路氏素日厌恶沈桂玉是一回事,如今真出了事,还人命关天,她当然要把厌恶都先放到一边,先解决事情要紧。
沈九林这才看向沈石带回来的那名陌生男子,感激道:“多谢他大伯了,要不是您,回头怕是我们桂玉死在了他柳志家里,我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陌生男子忙道:“沈亲家伯父千万别这么说,我爹娘也是怕出事,要是只是一场误会,当然就最好了。”
男子乃柳志的堂兄,两家也住隔壁,因平日妻子与沈桂玉要好,所以昨晚刚听到沈桂玉的哭喊惨叫声,夫妻两个便忙赶了去看。
这才知道是沈桂玉跟柳志母子发生了争执,沈桂玉还因此见了红,柳堂兄的妻子便忙催起柳家给请大夫来。
可惜等大夫到了后,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沈桂玉也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柳志的爹娘还想拦着,先不给沈家报信。
柳堂兄的父母、亦即柳志的大伯大伯母却是怕回头沈桂玉真没了,娘家人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两家因此成了仇,沈家的老四听说才中了童生,还是全县第一名,那以后肯定中秀才老爷也不在话下,这样的人,柳家如何能得罪了?当然两家得走动得更勤、更亲才是啊!
再说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跟猫儿狗儿肯定不一样。
这才会打发了自家儿子忙忙来沈家报信,而柳父眼见事情已经快要不可收拾了,也怕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方,便也没再拦侄儿。
沈九林已又道:“就算我女儿再不好,肚子里怀的也是他柳志的骨肉,他却说推就推,不顾大人就算了,连自己的骨肉也不顾了,怎么可能是误会?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性子是有些急,但无缘无故也不敢顶撞婆婆,肯定是他柳志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总之柳志和他们家不给我们一个说法的话,这件事情绝不善了不了!”
柳堂兄也是柳家的人,虽然与柳志家早已是两家人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来,闻言不由有些讪讪的,“亲家伯父放心,若真是柳志做了对不起弟妹的事儿,肯定要给弟妹和您老一个交代的。”
正说着,路氏带着已快速收拾好的姚氏宋氏回来了,沈河和沈树随即也到了。
沈九林便吩咐儿子儿媳们:“你们到了柳家后,务必要先救醒桂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她的错,我当老子的养不教父之过,立刻就去把她领回来;若不是她的错,你们就告诉柳志,他和他们家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路氏则补充道:“小产最是伤身的,你们注意照顾好桂玉,若是大夫说她能搬动,最好带她回来,若是不能搬动,也一定要留自家人照顾她。记得好生与亲家说,别吓着了他们和孩子们,不到实在忍不住,也不许对大姑爷动手,虽说舅子打姐夫妹夫打了也白打,到底也要想着,他是你们外甥的爹,记住了吗?”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若真是柳志的错,可以先直接揍他一顿,反正都是他的舅子,打了他也是白打,也省得他鼻孔都要朝天开,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沈家好欺负了!
沈石兄弟妯娌几个一听便明白了路氏的意思,忙都应了:“爹娘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爹娘在家也不要忧心,大妹肯定没事儿的。”
又与柳堂兄客气了几句,得知柳堂兄急着出门来沈家报信儿,连早饭都没吃,忙让沈青去厨房给柳堂兄拿了饼子和鸡蛋来路上吃,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沈九林这才重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却是没心情再吃早饭了。
路氏见状,知道他虽然之前骂沈桂玉骂得狠,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心里终究还是疼的,忙笑道:“他爹,你别着急,老大他们已经去柳家了,很快便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也都是二十几岁、当爹娘的人了,他们肯定能把事情解决好的。就算他们解决不好了,不还有咱们两个老的吗,到时候我们再出马也就是了。”
沈九林心里很感激路氏的不计前嫌,换了别家的后娘,之前还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儿,这会儿只怕早在为沈桂玉的遭遇幸灾乐祸,且至少自己绝不会为沈桂玉出头撑腰的。
可路氏却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立时开始行动了,这样的心胸气量,这样的为人,他们父子几个都不知道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这辈子才能有这个福气!
只沈九林这会儿也说不出感激的话来,便只是沉声应了:“我没急,你也别急,事情总能解决了。我喂牛去了,他们都走了,总不能让牛干饿着。”
说完便起身几步出了堂屋。
余下沈青见他走远了,才迟疑的问路氏:“娘,那四弟和相公今儿还考吗?那到底是他们柳家的地盘儿,大哥他们人少,指不定要吃亏,要不我们也都跟去瞧瞧?”
话音未落,路氏已道:“瞧什么瞧,老四和二姑爷当然要考了,善善早就定好了的日子,怎么能说改就改?再说你们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若是柳志和柳家没理,我们就算只去一个人,也该是他们理亏,哪还敢再给我们亏吃?同样的,若是沈桂玉没理,我们就算去的人再多,也是我们没理。这不论什么时候,总得讲理吧,理也不是哪边人多,就归哪边的。”
季善跟着笑道:“是啊二姐,大哥他们去的人已经不少了,我们再去就太多了,是去讲理又不是打群架的,我们人去得太多指不定回头有理也弄得没理了。”
沈青眉头仍然皱着,“可、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四弟与相公也没法儿考了啊,这心情肯定受了影响,上了考场也免不得要担心,还怎么考?”
季善笑容不变:“怎么就没法儿考了,又不是天塌了,我这个考官也没说推后再考,那他们就得考,不然真上了考场,考官可不会管你心情受不受影响。”
顿了顿,看向沈恒与章炎,“相公、二姐夫,你们没问题吧?”
沈恒自然没问题,之前都被季善训练过那么多次了,摇头道:“我没问题。”
章炎见他摇了头,本来心情多少受了影响的,犹豫一瞬,还是跟着摇了头,“我也没问题。”
季善本来担心的也只有章炎,见他也说没问题,便不再多说,待二人吃完早饭,修整片刻,便引着提着考篮的二人去了后边儿的号房。
只家里男丁都出门了,也没人好给沈恒和章炎验身了,便略过了这一节,只抽了签,定了号房,季善便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又是当考官又是当巡考的,把考卷发了下去,让沈恒和章炎开始考试了。
一旦开始考试,沈恒自不必说,早考出经验了,如今又信心大增,自然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便是章炎,到底也是凭自己本事考过了童生的人,虽然心情是受了些影响,说到底事情终归与他关系不大,慌乱懵懂了一会儿后,也渐渐找到了状态。
季善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给二人添了一回热姜汤后,暂时回了堂屋。
就见不止路氏与沈青还在堂屋里,温氏也抱着三丫过来了,娘儿们三人正在猜测沈桂玉与柳志母子到底是因什么事吵了起来,“你们大姐夫不是向来都自认是体面人、斯文人吗,哪个体面人斯文人会打老婆的?不过看他平时来咱们家,都对沈桂玉不怎么耐烦的样子,只怕在家里就更过分了,指不定早就动过手,只不过事情都没这么闹得大,我们不知道而已。”
沈青听得路氏这话,缓缓点头赞同道:“娘说的可能性很大啊,大姐可从来都是个嘴硬爱面子的,偏偏大姐夫对她不耐烦就算了,她那个婆婆更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早就闹得动过手了。”
路氏“嗯”了一声,“肯定是这样,我觉着这次还不是昨儿才开始闹的,肯定已经闹好多天了,不然老四得了头名的消息如今怕是全清溪的人都听说过了,柳志日日都去镇上当差,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却人也没到,礼也没到,就跟不知道这件事儿不一样,肯定是家里出了事儿顾不上,不然他岂有不来烧这个热灶的?”
说完见季善回来了,忙道:“善善,老四和二姑爷怎么样,都开始答题了没?”
季善笑道:“都已经开始答题了,娘和二姐只管放心吧。大姐的事儿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家里这么多人呢,肯定能解决好的。”
路氏道:“我不才担心呢,我是烦心,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对呢,就沈桂玉那个性子,说不定不对的就是她呢?到时候惹事儿的成了她,咱们却要一家子都跟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真是光想都够烦人了!不过就算她再不对,肚子里好歹也怀着孩子呢,柳志的心也实在太狠了些,作为女儿,我不心痛沈桂玉,同为女人,还是有些同情可怜她的。”
说得沈青笑了起来,“娘就是这样,从来都刀子嘴豆腐心。我们现在说再多都没用,还是等着大哥他们回来吧,只要他们俩不受影响,能答题了,我也就安一半的心了。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这次四弟和相公能中,就算是大姐的错,大姐夫家以后也得捧着她,所以他俩其实也是在间接的帮大姐呢!”
温氏道:“二妹这话很是,只要娘家好了,女儿在夫家的日子怎么都难过不了。当然像我这样,公婆都厚道,妯娌姑子也好相处的,就更是福气了。”
大家闲话了一回,季善又去给沈恒和章炎添了一回热姜汤,也就到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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