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浏看了看面黄肌瘦的小孩,有点迟疑。
不是说所有女婴都没了吗,难道这个小孩不是升阳村的?
路瑶见他这般模样,点头道:“确实如甄大人所想,这孩子,乃是升阳村之人,也是升阳村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女孩。”
小孩因为异于常人得以存活,也因为异于常人而落得如此境地,是福还是祸,委实难言。
“浏自然是相信姑娘的。”不管是直觉还是依事推测,甄浏潜意识里就已经信了路瑶的话,有了她的解释,他就更放心了些。
甄浏理理衣袖,敛容再次拱手下拜,“多谢姑娘告知此事,如此大恩,请再受浏一拜。”
“此事乃我因缘际会之下得知,本就要上报官府。能在此得见甄大人,也省了我不少的事。甄大人为官有道,我自是相信甄大人你能为受害之人妥善处理此事的。我还有些急事,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了。两位,珍重。”
这一次他的大礼,路瑶在第一时间就拉着小孩侧身避了开来。
从升阳村种种异常之处便可看出那里面的水不浅,她一个初来乍到深受掣肘(che四声zhou三声)的他界来客,短时间之内肯定做不了什么事,将解救之事交给做实事又有能耐的甄浏,才是最好。
接下来,便是清铖界各方势力的背后角逐,她孤家寡人一个,掺和不得。
这个礼,她不能受。
本来想要请求路瑶帮忙的甄浏只得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路瑶此举代表什么,话里什么意思,他懂。作为一个对修炼没什么天赋的人,他的武力是不怎么高,但他的脑子好使啊。
本来就是百里挑一的护卫,在八人齐上的情况下都是没过一会就躺下了,可见林姑娘有多厉害。
而这样厉害的人,她没能察觉山后有个什么葛三在做小动作。由此来看,葛三的实力至少也是和林姑娘不相上下的。
能够毫发无损地将葛三制服并且连制服他时弄出的动静都没让林姑娘听到,这位看着就不简单还能让他放下戒心的姑娘能耐真的是极其的大了。若是能请动她帮忙,能抵多少个护卫啊!
往日觉得自家护卫能耐很是不错的甄浏经过这一遭,突然就对之后的升阳村之行没了信心。
敢做这等王朝明令禁止的恶事,这升阳村即使是背后有人做靠山才不露馅,自身的实力应该也是不低的。
贸然派人去探查详情,说不得会打草惊蛇失了先手。可惜人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将拒绝的态度表现得干干脆脆的,他总不能装傻把人给激怒吧。
初次相识之人,最忌交浅言深得寸进尺。能够特意前来将这事告知于他,让他少走些弯路少耽搁些时间,该知足才是。
甄浏叹息一声,拱手道:“既然姑娘有事,那浏便不耽搁你了。不过能否请姑娘将你的名姓与居所告知于浏?”
大颂朝对女子名声很是看重,轻易不能询问女子名姓,何况住处。
这话一出口,甄浏担心她会多想,连忙解释道:“还请姑娘莫要担心,浏问这些,并无其它私心。只是若姑娘所言是真的,当然浏也信姑娘所言为真,”
将心里话说秃噜嘴的甄浏看了眼路瑶,见她没什么介怀之意,方才继续道:“……咳,若是真的,那官府对此是有表彰的。待之后事情解决,会有专门的小吏拜访贵府,将该姑娘所得之物送至。”
“我名林瑶。”路瑶没有要这个表彰的打算,直接推辞道:“甄大人客气,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无值得表彰之处。”
“原来姑娘也是姓林啊,”甄浏略带怪异的来回扫视了下路瑶、林毓两人,压下心头的猜测,摇头道:“林瑶姑娘所言非也,事不论大小,只论功过。该我等给的,便该给,该姑娘所得的,那便是姑娘你的。”
“甄大人所言甚是有礼,不过我居无定所,自己也不知自己的住处在何处。无需……”
甄浏眼睛一亮,快速接话道:“那不知浏可有荣幸邀请林瑶姑娘去往府衙做客,也好让浏报答姑娘的相助之恩?”
路瑶看看唤醒完护卫并且道完歉向这走来的林毓,再看看一脸求贤似渴毫无所觉的甄浏,给了他“钢铁直男”的四字评价。
当官的人,心思多不说,话也多得很,她已经没耐心和他在这扯下去了。
“甄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那就请府衙将属于我的奖励折算成银钱,然后将其交于此次受害的人罢,她们比我更需要这些。”
甄浏无奈,不敢再强求,点头道:“如此也好,林瑶姑娘大善,浏代她们谢姑娘相助救护之恩。”
路瑶没再接他的话,侧身对林毓点点头,抱起小孩就打算走。
“林瑶姑娘,多谢你帮我擒拿了葛三,救我与我的家族于水火之中。此恩,林毓谨记于心,日后但有需我所做之事,便请派人至烽城林家门下任意一处产业告知一声,毓定尽心达成。”
这位便诚心且简洁多了,路瑶笑笑,点头道:“烽城林家,我与其倒是颇为有缘。我记住了,林毓姑娘。”
林毓拱手,“林瑶姑娘,珍重。”
“对了,林毓姑娘,”见她性子不错,长得也好,路瑶突然来了兴致,问她道:“我刚才听你言‘小女子’三字,你对其,何解?”
本以为路瑶现在就有事需要她去做的林毓没想到她说的只是这个,心中讶异。不过在惊奇的同时,她又突然想起面前之人在与她或者官至太守的甄浏说话时所用的自称以及她给自己的感觉,心中由然升起敬佩之感。
“那三字,于现在的我而言,是一个不必要的称呼罢,过于自谦以至于无甚自知了。迷障存在太久,吾等便将其当作了石墙,大缪矣。毓,多谢道友点悟。”
林毓躬身,再次下拜。
不管是修为,还是心境,林瑶,都比她厉害太多了。长得还比她好看,林毓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行,身上的骄躁之气顿时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