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古书和鸢尾兰的招待,无名氏极不满意。
以她的身份无论是独行者商会的会长,或是壳之世界的公敌撕裂命运,去到任何地方都会得到比这更热闹的待遇。
要么是一群想从她身上赚些钱的愚蠢之人,用热烈而虚伪的态度极尽奢华的迎接她,要么就是无数对她恨之入骨的强者,用各自的武器、魔法招呼她。
所以,这种连一杯茶也没有的待遇,实在是让无名氏很不愉快。
“这破宅子怎么这么冷清,盖这么大,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吗?怎么就一本又老又霉臭的破魔法书,还有一个傻乎乎连话都不会说的人偶?”
“自从我离开死者之牢,每天我都会沐浴太阳……我不觉得有什么霉臭会堆在我的书页上。”
宅邸里甚至连烛台也没点上。
漆黑对古书和鸢尾兰都不成问题,他们能自由地行走在最黑暗的地方,既不会恐惧,也不会看不清自己的足印,以至于他们疏忽了接待客人的美德。
在事情结束后,蓝胡椒家族的全员都已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便束手就擒,被捆起来丢进了宅邸的角落。在这之后,他们便把无名氏喊到屋子里,准备一起谈谈合作的那些事项。
但她对这死寂的屋子相当不满意。
“那个死灵法师呢?还有你们的魅魔呢?怎么不出来一起谈?”
“多半在打扑克吧,一听有传奇过来,就躲起来了。”
“那快去喊来呀,再倒一杯茶给我。”
古书如果有脸,皱褶一定会不满地堆起:“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友善的和你交流,已经是我的让步了……”
“我是独行者商会的会长,你们的合作商,还带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像什么古老诗集啊,能给小人偶发声的道具。”
古书沉默了不知该不该揭穿对方,
它非常清楚无名氏的身份,只是,身为孤独的化身,她会做任何事都不奇怪,这种绝不安常理出牌的方式,再加上曾经的一点点旧情,使古书左右为难。
最后,它决定隐忍下来。
只有当无名氏想动手,它才会撕破脸……但在这之前,就让她自由的寻求热闹来赶走孤独吧……身为不可见的至高者手握的魔法书,古书知晓祂的孤独。
那份同情延续到了现在,然后,倾注至无名氏的身上。
“她是个好人。”鸢尾兰用手指挠痒痒一般,在古书封皮上写,“是来谈合作的,我们不用打它。”
“我知道啊……”
一个诱惑的女音从旁传来:“小小的人偶容器,如果接受了合作,以后你就不必这么麻烦的写字了……不如,你去喊大家一起来商议吧?”
被勾到心动的鸢尾兰没有犹豫,点点头,顺手推开走廊的窗户,直接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月光弥漫的走廊,因她的离去而尘埃飞舞。
漂浮的古老魔法书依旧缄默,而拜访的客人则自己出手点亮廊灯,合起灌入柔风的窗,这样,不再摇动的光亮,就能赶走夜色。
也能将他们之间的话,留在长廊之中。
“说到底,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撕裂命运无名氏。”
“我的称号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依然希望……撕裂自己注定孤独的命运?那也就是获得幸福这一条路……我觉得直接动手抢会比较有效率,这样,我们也不用彼此猜忌。”
无名氏没有回答,像是没听见一样默默往前。
古书追随了上去:“无名氏,归根结底,你收集命运卡是想成为主导神祇的那个神格吗?”
“是的,这一次,我希望能由我来决定神祇的命运。”
“可风铃木的做法你也知道。”
“嗯,她希望那个人偶来容纳神的伟力,成为神,但这又不影响我们合作……”无名氏转过拐角,走入月光濡湿的餐厅,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你会知道的,我究竟打算做什么。”
古书讨厌这种藏着掖着的交流方式,可它没办法左右对方的意志。
不想说出的答案,再怎么追问都是徒劳。
它改了个话题:“你打算诚心合作吗?毕竟,你是位喜怒无常的人物。”
“需要我以什么名义、什么方式来起誓,你才能相信?”
“以你自己的名义如果违背誓言,你就会永远孤独。”
这刺痛了无名氏的灵魂,比起借用神祇的名义,或是其他的任何一切,向孤独起誓才真正会让她难受……因为,她依然在追求幸福。
但她还是这么起誓了,看起来轻描淡写:“我会诚心合作的,否则,我就得永远孤独。”
“该死,合作肯定有什么目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乖乖照办?”
“目的就是收集命运卡啊?怎么这么多疑?喝茶吗?我泡了好几杯,还好自己带着茶叶……”装着红茶的壶往外扑腾冒着蒸汽,无名氏闻了闻,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
古书对她的茶不感兴趣,只是细声说:“我打算去那片坟墓。”
“哦?我还以为你去过了。”
“因为普露托,没能去成……”
“所以呢?”
无名氏对古书的话题也缺乏兴趣,三心二意地望着窗外,忍耐着没有自己先喝,反倒是用魔法替温热的红茶保温。
“如果那片坟墓……不存在的话。”古书的言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我也许会崩溃,进而做点什么过激的事。到时,我的精神力正好会恢复到极致,无名氏,你能请那几位老家伙来阻止我吗?届时,撕碎我也没有关系……否则,我就多半会撕碎世界的壳。”
“不能。”她摇了摇头。
“我没开玩笑,那是我的存在意义,如果……”
“因为,那片埋葬有你的坟墓确实存在,并且,墓碑上刻有属于你的姓名。所以不用担心,你的旅途会一帆风顺的。”
“但愿如此。”
她抬起一杯红茶,压在古书的身上,像是茶杯找到了杯垫。
古书没有怨言,因为无名氏还把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安静,他们的话题只能暂告段落,她所期待的热闹,总算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