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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思如初(1 / 1)

不知不觉中时光飞逝,仿佛一眨眼的功夫,窗外街道上便传来巡夜人的五更鼓声。阔别多年的师徒重逢,虽说彼此都有叙不完的陈年旧事,但套用卫檀衣的话,这京城到底不是烟渚山,想任性还得挑地方。瞥一眼尚且深黑的天际,姬玉赋拉上兜帽起身,决定先行离开。

“明晚若没有外出的打算,亥时二刻,我来接你。”临走前,姬玉赋回头对披香道,“天望分堂这边,有桩颇棘手的委托需要你帮忙——当然,是与你切身相关的事。”

“与我相关?”披香屈指抵住下唇,正要再问什么,忽见姬玉赋伸出手来,温柔地揉揉她的发顶。“别想那么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淡笑着跃上窗台,“好好睡上一觉吧,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低声嘟哝一句,披香顺了顺被揉乱的发丝,目送他的身影隐没在暗夜中。

尽管像姬玉赋说的那样,她的确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可即便是强迫自己闭上眼,尚未平静下来的心绪仍旧令她毫无睡意。脑海中不停重复着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诸般种种,姬玉赋突如其来的坦率,让原本已打定主意独善其身的她全然乱了阵脚,并且居然还……出奇地开心。

不就是被抱了抱再哄了哄么,至于高兴成这样?裹在被窝里,披香啪地一拍双颊,暗骂自个儿没出息。话是这么说,可真闭上眼的时候,姑娘的嘴角又不自觉翘了起来。

胡搅蛮缠地撒着娇、却坦然说出心里话的姬玉赋,比起从前那个藏锋至深的姬玉赋,杀伤力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对他的倾慕与爱意,就像从未受到过禁锢般,肆意地在她心口乱撞……披香把被子拉得更高,连同脑袋也一并罩住。

她还是那么地喜欢他。自离开抚琴宫这九年以来,不曾有过丝毫改变。

可是——既然决定了随他回抚琴宫,便也注定了两人师徒有别。这一次披香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身份,多年前小桃斋中少女一厢情愿的想法,再次浮出脑海。

就算只能做师徒也好……她想。从前她一心想要跨越这道藩篱,希望用自己的热情融化坚冰,谁知反而将他越推越远。而现在的她却早已明白,身份也好,单相思的愿望也好,都远不及能够陪在他身边来得重要。

然而对于九年前任性的投江之举,她并未后悔。“披香夫人”这一身份赋予了她崭新的重生,引领她步入从奢想过的自在生活。楼夙、钟恨芳、素痕、沉水止霜,若非成为披香夫人,她将无缘与他们相识……这些看似颠沛流离、无人问津的旅程,或许正是为了与姬玉赋再次相遇而展开。

披香静悄悄呵出一口气,重新揭开棉被。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无条件地闪亮起来,她凝视着雪白的床帐,缓缓抬起右臂,张开五指。借着窗外的淡淡雪光,依稀能看见手指纤秀的轮廓剪影。

还能像从前那样,让你握着我的手吗?姬玉赋……不,师父。

*****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心潮澎湃的姑娘最终还是没能睡着。她慢吞吞起身穿戴洗漱,挽起长发盘了个简单的髻子。窗外天色依旧昏暗,眼见沿街的几家食铺点灯开门,估摸着已过了卯时,披香磨蹭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出门找点吃的。

一夜未眠,此刻肚腹里早已咕咕作响,她拢紧貂裘,顶着凌晨格外嚣张的凛风走进一家小店内。刚架上锅的蒸笼尚不见一丝热气,店内的桌椅表面也还残留着刚擦拭过的水渍,显然刚开门不久。对于这位早过头的顾客,店家体现出皇城根下居民特有的大度,请披香坐到避风的里间,再端出自家吃的酒糟鸡蛋。热腾腾甜津津的食物下肚,披香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

“好吃的香菇鲜肉包出笼嘞——”店家一声吆喝,白滚滚的蒸汽从揭开的蒸笼下蜂拥而起,引得赶早出工的食客们纷纷围上来。天边渐次晕开鱼肚白,披香坐在里间靠窗一侧,托腮凝听着店外愈加熙攘的人声,心中是说不出的宁定。

“姑娘尝个包子吧?咱家的香菇肉包可是京城一绝啊!”店家端着两只包子走过来,这雪白滚热的面点用牛皮纸包好,递进手里时还有些烫人。

“谢谢你。”披香从善如流,捧起一枚包子正要开咬,只见一条熟悉的身影穿过人丛走进店内。他身着武官官服,腰佩长剑,熟稔地要了几个肉包一碗白粥,俨然一副老主顾的模样——“韩大人!”

韩如诩望见那身披貂裘的面纱姑娘时,复杂的面色再也遮掩不住。又碍于披香主动同自己打招呼,也无法装作没听见,只得来到她的桌边坐下:“……夫人早。”

“昨儿个还说一同来尝尝包子呢,韩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披香也不知自己从哪儿生出打趣的兴致。见韩如诩的面色变得黯淡,接着不甚自然地转开视线,心知他正介意着昨夜发生的那些事。于是她笑了笑,将其中一个包子递给他:“韩大人在想什么,披香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些。”

韩如诩略一迟疑,还是抬手接过包子来。“……夫人刻意隐瞒身份,想必是有苦衷,韩某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

披香自是清楚他在担心什么。出身刺客窝子抚琴宫的她,与抚琴宫之主姬玉赋在京城碰面,对这位御前带刀侍卫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压力。不仅如此,这个化身制香师的“女刺客”,不日还将入宫为当今陛下制香——谁也不知她究竟揣着何等心思而来,万一有所不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披香现在只是一届制香师,一举一动皆与楼府休戚相关,不敢有半点差池。再说这几日在京中活动,全都仰赖韩大人相护,披香铭感五内。故而……韩大人大可放心,只要披香身在京城,必不会做出任何令韩大人为难之事。”

隔着面纱,眼见对座的韩如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披香掩唇:“有什么想问的,韩大人尽管开口吧。”

深知自己对美人的心意永远不会有答案,韩如诩暗自叹了口气,随即一扫方才的低落振作起来,正色对披香道:“夫人……夫人也不用担心走漏风声,我韩如诩对天起誓,至死替夫人保守这个秘密。如若有违,人神共弃!”

看到他这般郑重的模样,披香心底反倒生出些愧疚的意味来:“……多谢韩大人。”

他用力地点点头,仿佛又觉着尴尬似的,埋头将店家端上来的包子稀粥一扫而空。末了,他取出手帕仔细擦了擦嘴,重新挎起宝剑:“那么夫人,韩某先入宫一趟。告辞!”

“是,回头见。”披香微微颔首,目送着青年武官的背影远去。

阳光穿破厚重的铅云,淡金色的光柱一束束投落下来。这是连日大雪后难得的一个晴天,本就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变得更加喧腾。抱着前所未有的好心情,披香多买了几个肉包和茶叶蛋,迎着暖阳返回时风馆。

本以为抱恙的双子会多赖会床,没想到等披香推门进屋时,两个小家伙居然已经收拾规整坐在桌前等她了。见披香手上拎着散发出喷香气味的油纸包,两人的视线破天荒地只在油纸包上停留了短短一瞬,然后迅速转向披香,脸上不约而同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是干嘛?”一边瞄着双子诡异的讪笑,披香一边把包子和茶叶蛋在桌上放下,再拉开一根圆凳落座,“别愣着啊,赶紧趁热吃。”

沉水和止霜彼此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一阵眉来眼去,似乎正默默互相推让什么。披香直看得一头雾水,歪头托腮道:“……怎么了,瞪来瞪去的,这是要给我打哑谜?”

“嘿嘿嘿。”眼神交流完毕,最终还是由止霜来开口。少年郎露出既期待又满意的神采:“香妞儿啊,其实我们想说……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啊就是那个、你和那个你叫他‘师父’的男人——我们都知道啦!”

见披香明显愣了愣,沉水红着脸赶紧补充弟弟的话:“你们说话的声音也挺响的,起初我们还当是哪家夫妻吵架,谁知道……”

“谁知道竟是香妞儿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旧情人!”止霜在这个方面比兄长更放得开,说完便毫不避讳地笑起来:“香妞儿,你可别怪我们偷听啊。谁让动静那么大,这墙的隔音效果又差,我们是想不听都不行哪。”

听他二人这么似是而非地解释,披香不由失笑:“这么说来,还是我打扰你们休息咯?”见两人都笑嘻嘻没有反驳的意思,眼中还闪烁着不合时宜的求知欲,她颇无奈地摊开双手:“……好吧,有什么想问的?”

“全部!”双子异口同声欢呼起来。

于是等披香一五一十(避重就轻)地把自己与姬玉赋的过往讲述完毕时,这对双胞胎显得比她还激动。止霜拉着她的袖管直问:“然后呢然后呢?香妞儿你在京城制完了香,就要跟着姬公子回皖州了吗?是要成亲了吗,日子定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披香无力地扶额,“不都告诉你了么,姬公子只是我的师父,我跟他回抚琴宫当然也只是单纯地回去啦。”

沉水难得也跟上了这样的话题:“可是这么多年来,香妞儿一直都心仪他吧。你就不打算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对对对,难道你不希望姬公子也喜欢上你吗?”

“这个嘛……”披香莫名苦笑起来,十指懒散地相交一处,“天下大概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心上人是爱着自己的。不过呢,每个人终归有各自的生活方式,谁也不能仗着这份爱慕的心情任性妄为,让对方为难吧。”

双子面面相觑一番。沉水小老头似地叹了口气,止霜也摇摇头:“这样对香妞儿来说太不公平了。”

“爱情就是这样不公平……可同时,它也是最公平的。”说着,披香笑眯眯伸出双手,分别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等你们长大了,遇到各自心仪的人,自然就会理解了吧。”

当人们渡过青春年少时的恩仇快意,历尽漫长旅程,最终觅得一人相偕白头。即使他并非你最爱的那一个,但这份爱慕的心意依旧存留于记忆中,无可替代,绮丽如初。

大抵也正是因此,她决定抱持着这份心情,放下对师徒身份的执着。能够在他身边长久相伴,于她而言已是得来不易的心安,又何必要奢求再进一步呢。

回到自己的卧房里,披香在书案前慢腾腾坐下来。望着眼前已然备妥的笔墨纸砚,她一时有些恍惚。昨夜所发生的一切,此时看来仿佛仍只是一场如露如电的幻梦……然而姬玉赋的出现,终于令她清醒地正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她——从一开始便选择了姬玉赋,而非楼夙。

默然许久,披香探手取过枕在砚台边的小狼毫,饱蘸了墨汁,提笔小心翼翼地在纸面上写下三个字:请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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