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骞将钥匙往桌上一扔,“你儿媳妇怯场。”
曾部长下楼,正好听见了,“哼”了声,“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他口里不说,特意赶回来,也是想见见小儿媳妇。
曾部长有个习惯,就是帮外不帮里,偏理不偏亲,绝不护短。这个儿子的劣根性他是知道的,没少教训。
曾夫人听的“哎哟”一声,问:“儿子,你该不会惹人家生气了吧?”她多少知道曾一骞一直在外面混,女人缘好,恐怕媳妇十有**是因为这个不肯上门。
曾一骞没好气的说:“我哪敢惹她生气。”
曾夫人坐下来,“这就奇怪了,好好的,干嘛不来呀!”
曾一骞头疼,“妈,那你得问你儿媳妇去,我哪知道!”
曾夫人拉下脸,“儿子呀,亏你说的出这样的话!人家不来还不是因为你,你怎么就不争点气呢!”
曾一骞哭笑不得,嘿,这都扯上他争不争气了!无奈的说:“妈,你媳妇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上门总行了吧。”
曾夫人瞪他,“不是让你好好说嘛!那孩子也真是的,总是要见的,你们两人都这样了,还害什么羞呢!”
曾一骞叹气说:“妈,我看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他想着何处或许真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比较细腻复杂,优柔寡断,纵然潇洒张扬如何处,某些方面亦不能免俗。
曾夫人却生气了,“儿子呀,不是妈说你,你也是快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以前整天跟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妈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人了,你妈跟你爸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什么条件都没有,就盼着你赶紧结婚。你看看咱们曾家,上上下下这么大,你哥你嫂连个孩子的音信都没有不说,一年回不来几次,你姐倒好,孩子是生了,婚也离了,一年到头在外瞎逛荡,连团团也被她爷爷家接走了。你要是不回来,屋里静的掉根针都听的见……”
曾夫人是个传统的富家千金,虽出生于富贾之家,却从未涉过商场。二十岁便嫁给曾志国,那时的曾志国还只是中央委员的办公厅秘书。而婆婆却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这几十年来,曾夫人全部的生活都是在相夫教子和服侍婆婆,当然,所有的生活重心也都是丈夫和子女。
而婆婆,曾老太太是个女强人,性格刚硬霸气,虽然儿媳妇不是她所欣赏的巾帼女英雄,倒也温醇良善,也算合心意,婆媳俩相处得也算和睦。
自从曾老太太做主,硬逼着孙子曾一翮与交往了五年的平民女友分了手,与首长家政治联姻,娶了她心怡已久的那个巾帼女英雄的孙媳妇,又把曾一翩嫁给了文化局的长孙,曾夫人便对婆婆有了微词。
当然,这两桩婚姻,曾夫人一开始也是满意的,任谁也愿意自己的亲家是有权有势,门对户对的。
可当她看到儿媳和儿子,一年不见,见了面就吵架,更别说给她这个婆婆倒杯水了,回家一趟都是罕事。而女儿女婿这两个“文化”人,吵架都不带重样的,直到吵离了婚。
曾夫人悲哀的发现,诺大的的房子,常常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小儿子能够找到个意中人,什么门当户对,什么政要的千金,根本都不重要,只要能好好过日子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是好的。
连曾部长也说:“一骞,比起你哥哥,你不知道幸运多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曾家家业由长子曾一翮继承,虽不说被迫从政,可是肩头沉重的担子,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工作,早已是家常便饭。曾一骞也因此得以自由从商,脱离军政的牢笼。
而曾一翮婚姻的不幸,才使得曾一骞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连曾老太太也不好干涉。
可以说,曾一翮一肩担起了所有的重责大任。曾一翩方能离婚,而他连离婚的权利都没有。
曾一骞当下没说话,过了会儿,小声的问:“奶奶呢?”话音刚落,屁股硬生生的被顶了一棍。
曾一骞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声如哄钟,将拐杖舞得“呼呼”生风,“你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子,媳妇带不来,你回来干什么,丢脸!”
曾一骞连忙翻过沙发躲开,饶是动作迅速,背上臀上还是结结实实抽了好几下。
曾夫人看了心尖疼,连忙拉住曾老太太,说道,“妈,小宝才刚回家,你怎么就打啊。”
老太太轻慢的抬起拐杖在曾一骞屁股上戳戳,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皮厚着呢,男孩子家家哪有那么身娇肉贵?”。
曾夫人轻声说“我去看看饭好了吗”,站起来就走了。
老太太撇了撇嘴,对孙子说:“说都说不得了!”。
曾一骞坐到老太太身边,手搭在老太太肩上,用对平辈说话的语气说:“你以为个个女同志都像你这样拥有铁一般的内心和身躯吗?对,还有那唐凌,她就是你的翻版。”
老太太给了他一掌,笑骂:“没大没小的,也不叫嫂子!”然后呷了一口茶,说道,“说说吧,即然都准备领进家门了,怎么着也得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吧?”她可绝不允许那些狐狸精耍花样进曾家的门。
曾一骞一听,这得好生琢磨琢磨,老太太精明的很,总不能让她知道,他是看人家小姑娘“外柔里嫩”,想一口吞掉,于是动歪点子,开支票,结果不成,反把自己陷进去了。
想了想,说道,“我不是s大的奖学金的赞助商嘛,偶然看到何处每年都是其中的获奖者,而且门门功课都是第一,我就多注意了一下,觉得这姑娘挺好,年轻、懂事,知分寸,符合咱家的家规家教。”
老太太冷笑,“你是先看上人家长得漂亮吧?”
曾一骞喜皮笑脸,说道,“不是从您开始,娶漂亮媳妇就已经是咱家的优良传统了嘛。”
曾老太太露出少有的笑脸,说道,“你给我滚,少给我扯皮,那姑娘是不是就是上次把你鼻子打出血的那个?”
“瞧您说的,您孙子这身铜皮铁骨,哪那么容易就受伤了,我那是上火。”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那姑娘还这么拿乔,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曾一骞连连摇头,抚着老太太的手,“何处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会耍这些小手段。您放心,您孙子是谁啊,识女人那是一绝。”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也就这点优点了。”又说道,“听说她爸爸已经死了。”
曾一骞听了邹了邹眉头,这老太太说话,也真是……
曾老太太瞄了瞄坐在沙发另一端看报纸的儿子,又看了看厨房,突然说道,“听说那姑娘跟她爷爷一起生活,她妈去哪了?”
曾一骞起身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半晌说道,“老太太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你管人家妈去哪了干什么?”
老太太蹬他一眼,“你懂个屁!”要不是当年她极力震慑,现在那女人有可能已经是这小子的后妈了。
*
这厢,何处也不敢回曾一骞的公寓,直接回了学校,好歹已经开学了,宿舍的人也都到齐了,连消失了几天的葛荀也重新出现了。
何处趴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曾一骞气成什么样了呢,就那样当街把他扔下了——,回头想想确实不应该,可是她真不想去他家,心乱着呢,自己都还没理清怎么一回事。于是晚上打了个电话过去,“曾一骞……”
曾一骞冷着脸说:“你还知道打电话来啊?怎么不干脆消失了呢!”他回家被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被说了一顿不说,回到公寓又不见她的身影,因此口气有点冲。
他曾一骞脸皮确实很厚,可也是有尊严的。
何处也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对,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人家知道错了,你曾少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好撑船—……”
曾一骞打断她:“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这个周末,就来我家走走吧。”
何处一听还要去,急了,直接说道,“曾一骞,我们刚谈对象,就去见家长不太合适吧,我不去!”
电话那端的曾一骞默了默,半晌说道,“何处,你跟我在一起是认真的吧?”
何处从没听过他这么严肃的声音,气势一弱,“当,当然是认真的。”
曾一骞听到她的回答,心情好了很多。缓了声音,说,“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接你出去。记得穿漂亮一点。”
“我不去你家。曾一骞,我求你,先给我缓一点时间行吗?”何处差点哀求。
曾一骞叹了口气,“不是去我家,是去参加我一个朋友的婚礼。你明天一不上课,二没家教,总该有时间吧。”说完,又轻轻地补了一句,“何处,你是我女朋友。”
曾一骞也知道,对付何处这种性格,急不得,得慢慢来,让她先接触他周围的朋友开始,再到接受他的家人。
何处本来也想拒绝,可是她知道今天做的事太过分,只好不情不愿的勉为其难的答应。